李伢瞪著雙眼,看著浴室布滿霧氣的鏡子中,那張模糊的面孔。
隱約可以看出深褐色的短發(fā),以及一雙藍色的眸子,正赤裸著身體,躺在浴缸中。
刺骨的冷水,讓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還沒來及想鏡子中那個陌生面孔到底是誰,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
狹小的浴室,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整個浴缸中的清水,已經(jīng)完全被那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完全染成了紅色。
“我這是在做夢嗎”?李伢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沒有理會那還隱隱作痛的手腕,剛剛自己還在一座古墓中,激動的往盜洞吊下來的小籃子中,將最后一件東西放了進去,然后好像就好像............
哦,對了,然后自己就像一個傻逼一樣,一個人被留在了下面,上面盜洞被自己的同伴,瘋狂的把泥土灌了進來,好像生怕自己爬出去一樣。
忽然,大量雜亂無章的畫面,就好像先前盜洞上瘋狂傾灑下來的泥土一般,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愿,將自己吞沒。
腦海中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讓李伢眼皮越來越沉,嘴里痛苦的呢喃了一句,“我靠,該不會要溺死在浴缸中吧”。腦袋一歪,重重磕在浴缸的邊緣。
巨大的響聲,讓那扇臥室的木門,摔在了墻上,一道高瘦的身影,飛快的闖進臥室角落的浴室中,嘴中發(fā)出一聲咒罵聲。
........................
一張張陌生的臉龐,豪華的別墅,以及從小雖然富裕,卻又很另類的生活,貝弗利、克勞馥、喬爾、埃里克,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以及記憶的終點,肅穆的法庭上。
一聲錘子敲打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冷漠中帶著興奮的聲音,讓李伢攥緊了拳頭,身體隱隱顫抖起來。
“我對貝弗利?沃森和克勞馥?沃森的失蹤,深表遺憾,不過作為著名的冒險家...............”
在法庭上,聽到自己父親母親失蹤,或許更多的可能是隨著家里那條大船,一起被該死的暴風雨,卷進了海里吧。
埃里克整個耳邊嗡嗡作響,再也聽不進去別的聲音,腦袋不斷響起,完了,都結束了。
“埃里克,埃里克,醒醒”。耳邊傳來焦慮的聲音,讓李伢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眼前,一個蒼老的臉龐,和鏡子中自己一般的藍色雙眸,顯得有些混濁,一頭濃密的花白色頭發(fā),簡單梳向腦后。
看著那異常熟悉的老人,李伢說出了一句讓自己都驚訝不已的話,“喬爾,我們完蛋了,對嗎”。
嘴中陌生的嗓音,和腦海中逐漸重疊的記憶,讓李伢有些可笑的發(fā)現(xiàn),他一個沒上過幾天學,整天做著發(fā)財?shù)陌兹諌?,跟著一個陌生的盜墓團伙,第一次下墓就被拋棄的可憐蟲。
竟然占有這個擁有著顯赫身份,當然,那是只是以前,出生在一個巨富家族的埃里克?沃森的身體。
腦子里不合時宜的竄出一個可笑的念頭,“終于沒人會嘲笑自己那愚蠢的名字了”。
沃森家族,在英國擁有著顯赫的名聲,父親貝弗利和母親克勞馥作為飽受贊譽的學者身份之外,還是受人敬仰的冒險家,當然,現(xiàn)在在冒險家后面,還得加上一個臭名卓著的盜墓賊的身份,家里的一切,現(xiàn)在可能都被收到國庫之中。
打量著簡陋的房間,李伢皺著眉頭,聞著房間中傳來淡淡的霉味,“該死,難道連房子都被收回去了嗎?那些可是從古墓中帶不回來的”。
“抱歉,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過那些當權者,可是很樂意把這間你祖父留下的房子,都一起收回去的,不過幸好,這間房子早就被你父親送給我了,否則除了沃森的姓氏,那些人什么都不會給你留下的”。喬爾攤了攤手,臉上帶著無可奈何。
腦海里回憶起貝弗利和克勞馥每年也在家呆不了幾天,那可笑的學者身份,可能是完全為盜墓賊的身份在服務,而當兩人回來時,眼前這位沃森家族最忠誠的管家,卻好像一直沒有半點管家模樣的喬爾,總會神秘的消失一段時間,開始忙碌起來。
埃里克嘴角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看了一眼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你也是他們的同伙,對嗎?只有我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成了別人嗤笑的對象,然后不忍重負,差點死在浴缸中,對嗎”?
喬爾驚訝的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埃里克,以前從小有些孤單的他,雖然生在沃森家族,卻總是有些怯弱,是不會說出這些話的,可能是家庭劇變,影響太大了吧,畢竟現(xiàn)在的沃森,可不是以前的沃森了。
略微猶豫了一下,喬爾還是點了點頭,“沒錯,不過你要死在浴缸中,是自己愚蠢而已,可跟別的沒什么關系”。
現(xiàn)在回想起從小接受的與眾不同的教育,一直以為是父母是學者的緣故,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可笑,接觸最多的就是歷史,歷史上那些聲名顯赫,或者臭名卓著家的人物,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擁有著巨額的財富,還有各個時代創(chuàng)造出的一些精巧機關,以及稍微正常一點的,千奇百怪的文字。
埃里克不由脫口而出,“當然,如你所說,那確實是一個愚蠢至極的想法,不過,喬爾,我從小接受的教育,現(xiàn)在看來,會讓我走向和他們一樣的路,不過可能他們沒想到的是,沒有親自帶我去,嗯,實踐一次,然后就被發(fā)現(xiàn)了,可能在被逮捕的途中,被暴雨卷入海底”。
埃里克看著沉默不語的喬爾,沒有反駁,那就意味著默認,仰面看著天花板角落的一個蛛網(wǎng),小小的蜘蛛,正飛快的向那只撞在網(wǎng)上的倒霉蛋跑去,和蜘蛛差不多大小的蒼蠅,很快被白色的絲線卷了起來。
“還真是糟糕啊,好了,喬爾,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嗎?我不會再犯傻了,畢竟現(xiàn)在我可是很怕疼的”,埃里克閉著雙眼,聽著逐漸消失的腳步聲,輕嘆了一聲。
埃里克?沃森,李伢,就像那只亂飛的蒼蠅,逃不出撞上的蛛網(wǎng),而他,難道還是逃不開當賊的命運嗎?
側過身子,看著老式的衣柜上,鑲嵌的一塊鏡子,里面陌生的白皙臉龐,惺忪的雙眼,和那有些干裂的嘴唇四周,一圈可能好久沒有刮的胡茬,相貌談不上帥,可和丑也不沾邊,李伢忍不住笑了起來。
“嘿嘿,那就從今天開始,做個叫埃里克的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