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泊爾那次任務遇到斯諾到現(xiàn)在,有些時日了。她從??吭诩o念館正門那入海石墩下的小艇上觀察他從海里某處游過來。他向四面警惕地巡視著,她急忙低下頭,不敢大意。等她再次探頭,他已經(jīng)把一個木制的錨放上展臺,又把一個延伸到很遠海域的鐵鉤鉤在那個真正的鐵錨上,動作干凈利索仿佛胸有成竹。
“哼,這回可不會讓你逃了?!卑膊礌栕哉Z道,拿起準備已久的繩子,輕快地打了個繩結(jié),對著距離斯諾甩了出去。她的繩子正好套中了他跳下水時伸出的左手臂,她將繩子收緊,綁住了他那只手。
“?。俊彼怪Z吃驚之下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者何人,就被拉飛出去,重重落入海中。
安泊爾開著小艇來到了遠一些的海域才停下,讓渾身濕透狼狽不已的斯諾浮出水面,順著繩子向船游來。
他只見安泊爾轉(zhuǎn)過頭,露出點澆狡黠的笑意,還有一絲復仇的快意,居高臨下地瞧著他道,“今天不帶墨鏡了?”
斯諾擦了一把臉上的水,“忘在沙灘上了?!?p> 安泊爾伸出手,他一把握住了。對此,她怔了怔,隨后用力拉他上船。
上了小艇后,他很快用手機發(fā)了一條信息出去。
“你還有什么詭計?”安泊爾抱著手冷眼瞧著他。
“沒有了。”斯諾把手機關(guān)機扔下了海,“反正我已經(jīng)做完我該做的?!?p> 他的坦率反而令安泊爾更了:難道他沒有發(fā)覺我們的……算了,反正先逮住這家伙就好。
斯諾低下眼看著面前的女孩。在烈日下曬得太久的緣故,她白皙的臉泛著溫熱的紅暈,晶瑩的汗水掛在細細的毛孔上,頭發(fā)和陽光一樣反射出白金色。她已經(jīng)長大了,他心想,自己九歲時見到的那個小小的孩子像棵白楊樹一樣長大了。
“你上次一定很生氣?!彼怪Z說。
“沒有什么生不生氣的,反正遲早會抓到你?!?p> 他笑了,雖然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他忍不住要高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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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事離開,接下來就拜托你了,青木。”
讀完這條信息后,青木鼻子里哼了一聲。
他接著發(fā)動電機收回掛在鐵錨上的鉤索,但十幾秒后卻沒有了鐵錨的蹤影,連鉤子也不見了。他急忙去查看收回的鉤索,卻發(fā)現(xiàn)鉤子的一端被割斷了,上面留著不太平整的鋸齒印子。
怪了。
他望潛艇的窗戶看出去,只見一大群螃蟹從下邊游走,大感不解。
疑惑之下,青木馬上打斯諾的手機,卻被提示音告知對方已關(guān)機。
“這小子,果然半吊子?!庇魫灥貒@息一下自己錯上賊船,他決定駕駛潛艇返航。
可是很快他又發(fā)現(xiàn)潛艇只是抖動了幾下,并沒有移動,他暗道不妙,立即打開推進器監(jiān)視窗。
青木在狹窄的視窗里看到的是巨大的章魚,正揮舞著長長的八爪觸手抱住潛艇的船身,使得它無法前進。像是應證他最可怕的噩夢一樣,除了那只巨型章魚,還有無數(shù)只鯊魚在艙外游來游去,似乎可以透過十幾公分厚的鋼殼嗅到獵物的氣息。
在這種情況下,青木完全是沒轍了。
他呻吟了一聲,坐回椅子上,心想:永遠不要聽信一個攝影師的屁話。
在幾公里外的海岸上,阿娜依正仰面躺在熱烘烘的巖石上曬干自己身上的海水。
“從來都沒失手過。”她對著天空上繞著她飛的朋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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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至,吉娜的角色扮演還沒結(jié)束,快要關(guān)門的紀念館外已經(jīng)聚滿了人。有不少甚至是從下榻的賓館特意跑出來看的。家長帶著孩子、情侶攜手擠在這片小海域邊的柵欄上。
“難以置信,這些人怎么都看不夠啊!”累得要虛脫的吉娜即便很想閃人,但無奈于眾情難卻她也虛榮心作祟。
她故作優(yōu)雅地吹奏著那五音不全的笛子,大概能讓人聽得出是一首首童謠。
一個路過的游人莫名其妙地問,“你們在看什么呢?”
“神經(jīng)病女子扮演美人魚啊,有趣極了?!币粋€拿著手機拍照的年輕人回答,“我要po到社交媒體上。”
這時游客們騷動起來,美人魚占據(jù)的海面上不知何時駛進了一艘玩具軍艦。人們四下張望也沒見有人在操控。
吉娜自然也看到了那只小艦,只見它呼啦啦地在自己身邊繞了幾個圈子。正感奇怪之際,忽然它一停,兩側(cè)船舷伸出兩排小炮口,直直瞄準她的方向。
“搞什么……”
瞄準目標,開火!
嘭嘭嘭……
“哎呀~~~!!”吉娜吃痛地大叫起來,用手往肩膀中彈的地方一摸,發(fā)現(xiàn)打過來的是火藥彈,不會真的傷及性命,但很疼。
小艦艇像是鼓足了勁兒,加大火力,節(jié)節(jié)逼近。
“媽呀!!”又是一陣槍林彈雨,吉娜哪還顧得了其他,丟下笛子奪路而逃。本以為這只小玩具艦艇不過是惡作劇而已,不想它會一直跟上了,小小的子彈好像源源不絕,逼得只好游向更深的海域。
看臺上的游客們已經(jīng)樂瘋了。
“看,我說了很有意思哈哈哈哈……”那個拿著手機拍視頻的男孩對剛才那個新加入笑的喘不上氣的游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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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離喧鬧海灘的棕櫚樹下,伊絲克拉側(cè)躺著操縱屏幕上那個小艦艇,用聲音控制著它:“繼續(xù)追擊大型魚類?!苯又_啟了太陽能動力系統(tǒng),使得小船能長時間推進。
有一群在附近閑晃的小混混見到這里有孤身一人的女孩,便不懷好意地靠攏過去。
“我們從很遠的地方就注意到你了,小美人?!闭驹谥虚g的一個肌肉男對伊絲克拉曬笑道,“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呢,和我們一起玩吧。”
伊絲克拉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就徑直離開。
但是她前面的路被擋住了。
“嗨,別那么冷淡,我保證你會很快活的。”流里流氣地說著,那個帶頭的肌肉男就要伸手去拉伊絲克拉。
突然一只手從旁邊擋住了他。
“她不想理你,看不見嗎?”
是安泊爾。她和斯諾開著了小艇回到海灘上,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嘖……”被攔住的混混看到眼前又出現(xiàn)了一位妙齡少女,臉上裂開的笑容更大了,“小美人,你也想和我們交朋友嗎,歡迎……”
沒等他說完,就被一只腳踢飛了。
“混蛋!”其他混混見狀紛紛擺出打架姿勢。
“斯諾!”原來那一腳是跟在后面的男人踢的。
斯諾無言的對著那幾個混混勾了勾指頭。
那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依仗人數(shù)優(yōu)勢,一起沖上去想圍毆這個高個子的男人。
不過,拳打腳踢的聲音很快變成了痛叫連連的哀求聲。
“滾?!彼淅涞貙δ切﹤€被揍得屁滾尿流的家伙斥道,盯著他們倉皇逃離。
“你沒事吧。”安泊爾指了指他手上的青紫。
斯諾對她笑了笑,表示沒有任何問題,隨后轉(zhuǎn)頭看向一直在一旁靜靜觀看的伊絲克拉。
“這是伊絲克拉,嗯……”安泊爾猶豫了一下介紹道,“我朋友。”
斯諾點點頭,可是伊絲克拉沒有要搭理他道意思,而是和安泊爾說了聲“走了”就背好包直接走掉。
“呵,好酷。”
安泊爾聳聳肩,“人人都這么說?!?p> 斯諾挑眉,貌似不經(jīng)意調(diào)侃道,“NYG的同事吧,朋友可不像。怕透露給我?”
“我……沒必要和你說明什么?!卑膊礌柲罅四蟀l(fā)熱的太陽穴,平靜反問道,“你知道的話會怎么樣,利用這個來打擊我們組織?”
斯諾盯著她,聲音也冷下來一些,“放心吧,工作時間以外我沒興趣捕獵?!?p> “呵,我還以為你會說要干掉我們這些國家機器呢?!卑膊礌柭冻鲆粋€嘲諷的微笑,也不甚在意,“那真是感激不盡了?!?p> 斯諾倒是感到有些窘迫,自己之前到無禮讓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過去的失禮之處我很抱歉。如果賞臉,我們?nèi)ツ沁呑咦甙伞!彼嬲\邀請道。
安泊爾并沒有想太多,大約這也是見了幾次面的敵人之間唯一可以相安無事的時刻吧。
夕陽的光彩在海岸線上雖淡泊了許多,但仍舊是很鮮艷光輝。海面被染成金紅,太陽下沉只給了天變低了的視覺感,海風吹到岸上的氣味也更柔和了,比幾個小時前更能安撫人。那一道道撲岸而來的白浪,圍攏著他們赤著行走的腳,也帶來許多小東西:原維螺、扇貝、海膽、珍珠貝……等等。
對那么多可愛的小東西,安泊爾沒法說不,結(jié)果收集了整整一包,裝在臨時找來的食品袋里。斯諾和她一樣有興致,還給她找來了一些沒見過的貝類。
在離別的時候,他們的手無意間碰到了一起,很快分開了。
“沒想到這次任務會這樣結(jié)束?!彼怪Z輕聲道,“但也是不錯的結(jié)果。”
對于他的話,安泊爾則是在想:認真的嗎?每次帶著OFL惹事然后再和我裝熟人真的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不過她對于這種精分也不想評價什么,可當他走近一步要去摸她的臉時,她本能地退后一步,戒備地看著對方受傷的眼神。
“啊,抱歉……我……”
“沒什么,再見?!?p> 之后,斯諾像是有點急迫地逃走了。
安泊爾一直站在原地納悶地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遠去,這才把思緒回到原先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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