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正在沉沒，當安泊爾和若琳好不容易在震動的地面維持住平衡站起來后，看到的景象是金屬碎片落滿了甲板，那主要是來自桅桿上被毀壞的瞭望臺部分。巨大的圓形火焰和黑煙從船側(cè)身部位騰起迅速遮蔽了晴朗的天空。水手們在高聲叫喊。被點燃的油艙熊熊燃燒的火勢一路竄上了二層艙，不斷有人從下面跑上來。
“是火箭炮！”安泊爾嘟囔著，“看來是OFL的人來了?！?p> “船頂不住了?！比袅找姶饲闆r已經(jīng)有了注意，她迅速交代安泊爾道，“你先在船上穩(wěn)定住大家的情緒，別讓人從中作亂?！?p> “你去哪兒？”
“去拿我們的小艇，水上飛機怕是裝不了那么多人?！?p> 安泊爾用力握了一下若琳的手，兩人再次分開行動。
警報聲仍響個不停，佩頓干脆一錘把它敲掉。轉(zhuǎn)頭吼住了對其中兩個想拿滅火器下船艙救火的水手，“你們還下去干啥??？想被烤熟嗎？”
兩個年輕人十分倉皇不知所措，“可這船……我們……”
“我們先得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考慮這破船。”佩頓奪下他們的滅火器，把兩人拉回去，“待在甲板上！”
這時安泊爾從另一邊貓腰小跑過來，船體的晃動在減弱。
“你們船上的燃油多嗎？”她在大聲問老水手。
“不剩多少，大約一兩桶?！?p> “那還好，剛才那一下應該已經(jīng)消耗完了。”
“也許棘手的不是燃油?！迸孱D有些驚慌地指著她身后的天空，“看！”
一陣不妙的預感襲來，安泊爾轉(zhuǎn)身果然又看到了那架直升飛機。剛才的火箭彈一定是來自于此架直升機。
“又是他……”
直升飛機朝一片混亂和煙火繚繞的貨船逼近，很多在甲板上的人都停止了動作，眼睜睜瞧著它低空俯沖下來。
“不是吧，難道……要再搞一次襲擊？”佩頓咒罵了一聲。船上的人都來不及找隱蔽的地方，就算冒險躲到下層船艙，也會被火和濃煙包圍。
沒想到的是，直升機沒有發(fā)動襲擊，它只是從甲板掠過，向起火的地方拋灑了一大片白花花的粉末。安泊爾仰著頭吸入一點，頓時打了個噴嚏，“滅火粉？”
他到底想干啥呢？炸了船又來滅火？
她驚愕地盯著那架黑色直升機向后回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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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結(jié)束回旋，斯諾放慢速度，漸漸靠近已經(jīng)沒入一半的側(cè)邊。他嫻熟地將機首壓低，直升機在他的操控下擺出了向下探首的姿勢。機內(nèi)人的視野頓時出現(xiàn)了一大片泛金色的海藍，身邊兩個下屬不由得繃緊神經(jīng)，抓緊了把手。不一會兒，他們也找到了那里出現(xiàn)的小型游艇。
“長官，接下來是要……”其中一個下屬氣喘吁吁地問。
斯諾沒理他，而是彈開了手中的操縱桿。它最上面露出了紅色的按鈕。八厘米口徑的機槍準備好了。準星對著的正是若琳和安泊爾的那艘小游艇，以及正在上面試圖解開固定的若琳。
但是后面急速趕來的NYG救援水上飛機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動作和意圖，狙擊手向他們的直升機猛烈開火。
只聽見鐺鐺鐺的，直升機的擋風玻璃被子彈敲得直響，但只留下了淡淡的彈痕。
“幸好新裝上的是防彈外殼。”斯諾嘖嘖道，眼睛仍然放在發(fā)射位置上。他停頓了一下，扣下發(fā)射按鈕，十幾發(fā)子彈從機槍里吐出，飛向下方的若琳。
只不過那些子彈并沒有擊中任何人，甚至也不是那艘小艇。它們打碎了束著小艇的鐵鏈，把它從貨船那邊脫離。
這一舉動讓在場的兩方人同時大為詫異，再轉(zhuǎn)而迷惑不解。端著狙擊槍的內(nèi)利也愣住了好久，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看到水獺號船身開始向尾部傾斜成了一個45度角下沉，斯諾嘆了一口氣，打開擴音器對船上的人說道，“不是我想打斷你們，只是提醒一下，五分鐘甲板就沒地方站了?！?p> 這一次若琳率先回神，她做了個手勢，以便讓上面船舷的人看得見。
“從梯子上下來！我這小艇一次可以轉(zhuǎn)移十個人，其他人到水上飛機那里去！”
不多時，船上的水手們按照指示紛紛魚貫而出，有些人在剛才的爆炸中受了輕傷，有點則是被火燒了衣褲?？傊蠹叶家桓崩仟N不堪的樣子，也就沒有多少力氣再防備其他威脅了。
短短三分多鐘，船在一點點沒入海中的同時，水手們也都離開了水獺號，安全來到了內(nèi)利和若琳的船上。
五分鐘后，他們目睹了水獺號隨之而來的覆滅。這艘中小噸位且傷痕累累的貨船像被一只虛幻的手抓住一了一角，沉重而不可抗拒地向一邊傾斜下去，船頭高高地抬起，露出帶鐵銹的底部，然后就這個姿勢被海面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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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上尉在爆炸中像是被撞昏了，加上本來的傷勢，根本無法自救，安泊爾和佩頓下船的時候合力把她扶下水。她這會兒早沒了先前那股大小姐的氣焰，頭正耷拉著靠在安泊爾的肩上，微弱地呼吸著。
“大叔，她會不會有事？”安泊爾一邊奮力打水一邊手摟著女上尉避免她嗆水。他們?nèi)爽F(xiàn)在正在朝著最近的水手飛機游去。
“哈哈，你倒是有閑心擔心他人，這女的剛才不是差點要了你的命嗎？”
“話是這樣沒錯，可她也沒真的造成什么傷害啊?！?p> “所以……”佩頓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和這個女的是貓和老鼠的關(guān)系嗎，還是貓和野貓的關(guān)系？”
金發(fā)女孩挑起眉毛，難得一次嘴上反應迅速，“什么貓和貓的關(guān)系，我和她是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p> 老水手被逗樂了，“不可告人嗎……也對，也許待會上岸我也要簽一份不可告人的協(xié)議呢?！?p> 安泊爾聞言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起，我想會有人補償你們的損失的?！?p> 老水手正要再逗她，卻聽到了直升機靠近的噪音。
“喂，又是那些家伙嗎？”
斯諾已經(jīng)看到他們?nèi)肆?，他將操作系統(tǒng)交給副駕駛，命令他倆盡量平穩(wěn)地低空懸停。之后他打開機門，第一眼就對視到下面那個泡在水里抬著頭的金發(fā)女孩。他手里握著的自動手槍，隨時可以結(jié)果了這個今后會變得棘手的敵人。
可問題是，他并不想這樣做，至少現(xiàn)在不想，所以當看著她的目光由迷茫變得鋒利起來時，他笑了。
“恭喜你這次任務完成，國家機器。你干掉了我們兩個人，可以回去好好邀功了?！?p> 空氣突然凝固了，安泊爾不得不抽了一口氣，“什么……我沒有……”
斯諾打斷她，指了指她身邊昏迷的女上尉，“我說，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的大小姐還有兩個大塊頭跟班吧。你的炸彈讓他們葬身魚腹了?！?p> 聽到他滿是嘲諷的聲音，安泊爾的腦子空白了一陣。這么說，她的確是沒有看見那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本來以為他們是自己逃走了，不想……
“如果這是你的頭一遭，建議你回去做一點心理輔導，為了不妨礙以后的工作?！?p> 一直在旁聽的佩頓被搞得有點糊涂。這兩人應該是敵對的，但是之前認識？小女孩在言語上總是處于下風，但看上去那位直升機上的男士確實是不依不饒。
“……那你剛剛又是什么意思？你組織沒讓你隨便救敵人吧，讓我們活著對你有什么好處？”安泊爾忽略掉那種刻意諷刺的部分，直接質(zhì)問。
“半點好處也沒。”斯諾搖了搖槍，“我只想你把上尉還回來?！?p> 安泊爾看了一眼掛在身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反正現(xiàn)在是你拿著槍，你說了算?！?p> ～～～～～～～～～～～～～～～～～～～～～～～～～～～～～～～～～～～～
在回程的水上飛機內(nèi)，人員分配后留下了內(nèi)利和安泊爾兩個，按抽簽方式伊森去了若琳那邊的游艇幫忙，內(nèi)利對此嘮叨了半天。
“安泊爾，你真的放了那個女上尉給他們？”
她從窗邊抬起頭，無奈道，“是啊，我現(xiàn)在想后悔來著。副總知道了會把我又關(guān)回去的?！?p> “放松。”內(nèi)利倒是說的輕巧，“他又沒說一定要抓住那個上尉，只是完成任務就行了。況且那種情況難道要違抗嗎，怎么對付一架武裝直升機？”
這讓安泊爾微微露出了點笑容，她伸了一下一天下來很酸軟的腰背，“天啊，我覺得今天的任務危險級別創(chuàng)下新高，你看見那艘貨船怎么沉下去的嗎？”
“看到了，還拍了下來呢。留了一份作為紀念。”
“哈哈，別開玩笑了，今天差點交代在那船上。”
“說起來，”內(nèi)利學著愛德華的姿勢，用一只手托著下巴意味深長道，“今天那個開直升機的OFL是怎么回事??？先發(fā)射了火箭炮炸沉了船，再來滅火，最后竟然沒有再攻擊我們，只帶走了那個女上尉?！?p> 安泊爾不由自主地去看那遠處的昏暗海面，吶吶道，“我也想不明白，真是個奇怪的人?！?p> “嗯，只要他沒傷到你?！眱?nèi)利聳聳肩，“我真希望早點干掉這些壞蛋，他們綁架的若琳的事情不會在我這里過去。”
這番話后兩人都各自陷入思緒，正當內(nèi)利以為安泊爾要睡著的時候，她忽然冒出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強調(diào)道，“有那么一天，我們需要選擇殺掉一群人去救另一群人，你會毫不猶豫地去執(zhí)行嗎？”
“救誰？如果是救你、若琳和學長他們……”內(nèi)利想了想，又補道，“殺誰，殺壞人的話我沒問題。”
安泊爾對內(nèi)利這個回答有點感動，但同時也還未結(jié)束思考。
“……萬一不是壞人呢?！?p> “你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知所措，抓著腦袋想了半天，“呃，好吧，我不喜歡這個問題，咱們忘了它吧。”
安泊爾本身也沒期待他的答案，便點點頭。
“那，我們回家了，平凡的日子?！?p> 他們的飛機飛向即將華燈初上的都市。一天的時光間少年們又挫敗了一次邪惡組織的陰謀，安泊爾看著下面的所有平和、需要保護的美麗事物，除了對水獺號的船員都平安無事感到欣慰外，她以為自己還能浮起一種快感，或者說是道德上的愉悅。但是沒有，逝去的生命無論是哪一方的都足以毀掉那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