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回 忠叔購買烏家堡 黛玉謀劃建學(xué)堂
其實賈寶玉被賈母關(guān)起來的最重要的原因當(dāng)然不是晴雯死亡,也不是薛潘迎親,更加不是迎春出嫁,這些事情賈母和王夫人知道賈寶玉可能會有些出格的言行,但總不至于太過,最關(guān)鍵的原因是林黛玉走了。不要誤會,不是死了。
上次林黛玉出門救了晴雯之后第二天,史湘云便派人來說已經(jīng)找好了莊子,讓林黛玉去看一下,便過來回賈母說是邀請林黛玉去史家玩一會解悶。賈母這段時間忙得頭暈?zāi)X脹,又怕林黛玉在園子里看見眾姐妹出嫁的出嫁、搬走的搬走,心情低落,悶出病來。一旁李紈、尤氏等也幫著說好話,便答應(yīng)了,讓王熙鳳去安排,王熙鳳自己也沒有空,只找了幾個小廝安排車子,紫鵑隨行,帶了幾個丫鬟便跟著史湘云過去了。林黛玉到了史家之后,少不得先拜見那邊的太太和三嬸,史湘云本身父母已經(jīng)沒有了,過繼的父母也在外任職,只有幾個堂姐妹互相見了禮,又噓寒問暖了一番,安排了住所,晚上照慣例跟著史家的老太太和媳婦們吃了飯,兩人便叫了那忠叔前來,屏退眾人,聊起購置莊子的事情來。
這一片莊子位于京城東面有八百里左右,共有九個莊子,一片土地山林攏共三百傾土地,人頭也有四百多人,總管莊頭就是烏進孝,沒有錯就是那個年前頂著大雪往寧國府送年例的老頭子。原來這段時間兩府坐吃山空,又以寧國府為甚。本來就沒有多少進項,賈敬喪事的時候都有點支應(yīng)不過來,偏偏這賈珍賈蓉父子這段時間又設(shè)了賭局,一幫王孫公子、官宦子弟來來往往難免開支更大,賈珍賈蓉最近又時運不濟,賭場上連連失利,除了當(dāng)賣的東西之外也有了差不多一萬兩銀子的賭債。賭債欠得多了,那些人自然也就風(fēng)言風(fēng)語出來,且又有不愿意跟他們來往繼續(xù)的意思了。這賭博之人本來就是贏了有想要贏得更多,輸了自然也是不服氣想要翻本,賈珍賈蓉幾個月下來輸了過萬兩銀子,哪里肯善罷甘休?且又怕這欠債的事情越鬧越大,傳到賈母的耳朵里去,到時候開個種族合議,有爵之家家孝在身,聚眾賭博之罪也是不小。賈蓉便想著先當(dāng)賣田莊,若是賭本回來之時再把田莊贖回的辦法。賈珍原本也有些猶豫的,畢竟當(dāng)賣祖產(chǎn)可不是輕易可定之事,無奈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且那些要債的人又反復(fù)追討,只怕到時候賭局一散開,便翻本的機會也沒有了,于是便同意了,讓烏進孝悄悄放出風(fēng)來,只不給賈母、賈敕、賈政等幾人得知。林黛玉想不到竟然買田莊買到寧國府來了,不過她早就看到寧國府衰敗之跡象來了,且如果是林黛玉不買,遲早也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還不如自己買下來呢。只要位置理想,買下來也沒有什么不可。于是想了一陣子便說且第二日看好再說。
這史家畢竟敗落,管理上也比不得榮國府嚴(yán)謹,且林黛玉也看得出來,史家老太太和那個三嬸對史湘云也不是特別重視,所以第二天早飯之后史湘云說帶著林黛玉到附近游玩游玩,便輕而易舉帶著林黛玉和紫鵑幾個溜了出來,又和忠叔匯合,便坐著車、馬往莊子過來了。那莊子離京城也有幾日路程,紫鵑難得出來一趟遠門,一路上和史湘云幾個丫頭嘰嘰喳喳歡快聊天,到了市鎮(zhèn)又出來看上面有什么東西買賣。這一路上都是管道,來來往往也不少車馬走動,時常也能夠看見人,路上林黛玉和史湘云偶爾打開車簾子,透氣解悶,是不是看到路邊的人開著這一隊車馬投來經(jīng)驗的目光,又一次一個路過的公子大馬路過,剛好看到林黛玉掀開簾子,被她美貌瞬間迷得七葷八素,一個勒馬,那馬飛奔急停,將他從頭上摔了出去,跌了一個狗啃泥,非常狼狽,紫鵑等幾個忍不住哈哈大笑。林黛玉本人對自己的美貌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看來現(xiàn)代人因為看美女出車禍的新聞也可能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碰到劫色的,要真的碰到,就麻煩了,看來要小心一點,自這次事故之后也不管胡亂露面,便是要掀簾子,也是先開一條縫,看到確定沒有人的時候才敢整個掀開來。好在這管道上人來人往,沒有什么特別僻靜的地方,也沒有什么強盜出沒,一路太平,住了兩次店之后第三日一早便來到了莊子上。
這一帶的人家大多姓烏,所以就叫做烏家堡。那莊頭烏進孝的家里倒也算得上闊綽了,五進院落也有三十四十間房子,丫鬟婆子也有十來個。忠叔說是史家的小姐,大家見了禮,又拜見了烏進孝母親和太太后,那老太太便安排兩間上房給林黛玉和史湘云,另外安排一間上房出來給忠叔。叫了自己一個孫女叫做烏芳芳的陪同林黛玉和史湘云。這烏芳芳也是十三歲,和林黛玉、史湘云差不多大,只是鄉(xiāng)下沒有女子私塾,沒讀過書,正日便跟著他哥哥和幾個鄰居玩耍,養(yǎng)成一股野性子,說話倒是干脆利索,和史湘云倒是很對脾氣。幾個人互相見過禮之后,便一臉羨慕地看著林黛玉說:“好在是林姑娘這樣坐著車,跟著史姑娘一起來的,若不然我們一看見還以為天上的仙女來了我們家呢!”說得大家一陣大笑。
林黛玉也喜歡這種爽朗干脆性格,便逗她說:“那我就在你這里住下來,讓你們多看看仙女好不好?”
“不好!”烏芳芳說,大家一下子愣住了。
“為什么?。俊笔废嬖贫家幌伦愚D(zhuǎn)不過彎來。
“你要是住下來,這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來看仙女了,先不說我們這里擠不下這么許多人,單是招待他們吃飯喝水,我們就忙不過來,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且還要防著說不定那個人心壞,順手牽羊的,就更加麻煩起來了”烏芳芳一臉愁眉苦臉。
“那你是不歡迎我嗎?”林黛玉調(diào)侃她道。
“哪里,哪里,我是可喜歡林姑娘了!只是一想著這么多人要來,我們只怕應(yīng)付不過來.....”烏芳芳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說了。
“你別逗她了!”史湘云和烏芳芳一見如故,忍不住跳出來幫忙,又對著烏芳芳說:“你別往心里去,她就是逗你玩的呢,我們只跟著忠叔過來玩兒,今日便走了,不會一直住你這里的!”
“真的嗎?”烏芳芳一下子高興起來,但是一想到林黛玉又要走了,忍不住又有點失落,說:“我又舍不得林姑娘!”
這回史湘云忍不住了,笑著說道:“你就是舍不得林姑娘,那我走了,不理你了,留著林姑娘在這里陪你可好?”說完,又故作生氣的樣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舍不得史姑娘,你們都不要走就好了!”烏芳芳急了,語無倫次起來。
“好了,她也是逗你的!”林黛玉忍不住說道,史湘云看著烏芳芳的樣子也憋不住笑了起來。大家有一陣子哄堂大笑。接下來大家便閑聊起來,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說著烏家堡的事情,哪一個莊子有多少人,有哪家的媳婦是從哪里來的,哪一家以前是地主,哪一家出過秀才,哪一家的媳婦是母大蟲,哪一家有幾個小伙子丫頭,哪一家的女孩子織布最快,哪一家的小伙子爬樹最靈活,哪家跟那一家經(jīng)常吵架......。
直到吃了午飯后,有歇了一下子,然后這烏芳芳便自告奮勇說帶林黛玉去走一走,讓她平時的那幾個好姐妹也見識一下仙女長得有多漂亮。林黛玉想著路上的“馬禍”,便讓烏芳芳找了兩頂帷帽過來,她跟史湘云都帶上才在幾個家丁的保護下出了門。饒是如此,林黛玉一路走過去還是看到好幾個小伙子站在路邊呆呆不會動了,還有幾個走著走著掉進路邊的小水溝里面去,弄得史湘云、烏芳芳和紫鵑幾個大笑好幾次。烏芳芳后來跟史湘云說,他們村那天晚上好幾家媳婦罵丈夫被狐貍精勾了魂的聲音整個村都聽見了。
烏家堡其實是一片平地和大山交接的地方,一條河流從幾座大山中間留出,剛出山的時候河水湍急,一聽過去也轟轟作響,兩邊竹林柳樹,也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果。出了山不遠河水就平緩了,有時候還能夠看到幾個孩童在河邊游泳,又有幾個沐童趕著大水牛在河邊吃草,有些時候會看到幾個村民撐著竹排在河里打魚,有鴨子和水鳥水上游來游去,看見有人連忙飛走。這一片的莊子都是在水邊,村莊之間距離也就一二里地,一條大路順著河邊逆流而上,走過村莊的時候遠遠便聽到雞鳴狗叫的聲音,有時候會看到孩童在后面趕著抓雞的,又有婦女在后面追著痛哭的小孩跑的,一派鄉(xiāng)野田園的風(fēng)光。
林黛玉一邊欣賞美景,一邊順帶也看田地里面的種植了什么東西。這烏家堡因為有一條河流經(jīng)過,所以灌溉方便,林黛玉甚至還看見幾個水車,估計是種植水稻的,不過現(xiàn)在秋季已經(jīng)過了,沒有看到水稻種植的情況,只看見一些稻田上留著稻草根稀稀拉拉的,比現(xiàn)代的雜交水稻差多了。另外就是種植麥子的、玉米的地,也有種植番薯的。棉花地也有不少,還可以看到有農(nóng)民在地里采摘棉花,遠遠見到烏芳芳過來便在那邊喊話問候之類的,還有不少山地種植桑樹和果樹,烏芳芳還從一個農(nóng)民手里要了幾個梨給林黛玉、史湘云、紫鵑嘗嘗鮮。烏芳芳說這邊的農(nóng)民基本上都是種地和種果樹,平時交租的時候也有先去集市上賣掉的,還有直接交米來的,有些農(nóng)民閑空的時候便三五成群跑到大山里面去做陷阱打獵,拿獵物來充當(dāng)田莊租銀的。特別是年景不好的時候,田里莊稼收成不好,不僅田租交不上來,一家?guī)卓谌顺燥堃渤蓡栴},便不得不冒險進山碰運氣,有時候大雪封山的時候還要去,好幾戶人去了沒有回來,不知道是被野獸吃了還是掉到那個山溝里冷死掉的。烏芳芳說道這里也是一臉同情,林黛玉看得出來,這個小姑娘雖然野一點,但是比那些深宅大院的公子小姐在這方面要董事多了。
烏進孝也算是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大管家了,所以得知東家要出讓田莊的時候先告訴了這幾個他認為比較好一點的管事,其實是不想讓整個莊子陷入那種冷酷無情的人手里,給佃戶們留一點活路,當(dāng)然,也是給他自己留活路。下面的農(nóng)民和高高在上的那些王公貴族、官宦老爺不同,對十里八村的農(nóng)民生活情況清楚得很,哪一家東家苛刻,哪一家東家兇狠,哪一家東家貪婪,哪一家比較溫和厚道都是知道的,其實他自己原來的東家賈珍賈敬也算是不錯的人家了,災(zāi)荒的年頭雖然沒有免租,但是烏進孝做主讓那些佃戶先欠著賈珍雖然罵人,倒也不十分逼迫,隔壁的那一片高家莊就不一樣,東家苛刻又貪婪,逼死人命的案子都不知道發(fā)生過多少起,最后當(dāng)然是不了了之了。這次聽說史家要買,烏進孝還是有點擔(dān)心的,因為史家的名氣也不好,發(fā)生過逼走佃戶的事情,不過他聽說是忠叔管理,便又放心下來,忠叔對莊頭嚴(yán)苛,但是對佃戶的態(tài)度就還是不錯的。他帶著忠叔看完了莊子,兩人又談起了地價的問題。因為賈珍急著出手回本,所以地價自然也就貴不了了,和之前史湘云說的差不多,最后談下來是五萬兩白銀。另外本年的租金折算為銀兩是四千兩,如果仍然讓佃戶交租給原來的東家,便是只需要五萬兩,如果是直接交租給買家,多折算四千兩銀子。原來佃戶因為年景不好,簽下的欠租大約是五千兩銀子,也可以一并買下這個債權(quán),這樣的話,一個月內(nèi)就可以把手續(xù)全部辦齊。只是東家有一個特別的要求,就是這個算是當(dāng)賣,如果半年之內(nèi)東家找齊銀子,多交兩成利錢,買家當(dāng)愿意給他贖回這莊子。
回到史家,忠叔向林黛玉、史湘云回話的時候特別說道這個贖回的事情。林黛玉和史湘云心里一點不肖,這賈珍的敗家樣子,到時候去哪里找銀子?真的等他賭錢賭贏?不過是場面話而已。
“這個莊子我很滿意!”林黛玉說:“莊子大小位置都不錯,有山有水的,民風(fēng)也淳樸,離官道不遠。這個價格倒也合理!這事情便交給忠叔你來辦了!”便說,邊讓紫鵑拿出一個小鐵盒,交給史湘云九萬兩銀子的銀票!大通寶號,全國通兌。史湘云結(jié)果銀票,居然也不數(shù),當(dāng)面交給忠叔,因為保密起見,此間也只有幾個人了,忠叔便只好自己數(shù)了起來,這是辦事的規(guī)矩了。
“姑娘這是九萬兩的銀票!那莊子連年租、欠租攏共才要五萬九千兩,還有三萬一千兩不知有何盤算?”忠叔一看竟然多給了幾萬兩銀票出來,自然不會以為這是賞錢了。
林黛玉看忠叔這幾天辦事也是可靠的,便也不兜圈子了,一邊叫紫鵑把這段時間她畫的兩張圖紙拿出來,一邊對忠叔說:“我不方便時常過來,這接下來的是就勞動忠叔了!這兩張圖紙是一個七進莊園的和一個工坊的圖紙,里面也詳細標(biāo)注了的。那個莊子就建在山上,工坊就建在那條河流出山來的地方,好飲水推動水車,里面也有標(biāo)注,至于具體的位置,你和史姑娘、烏進孝研討后便可定下來,不用再找我說了?!?p> “剩余的銀兩便是坐著兩件事情的,如果銀兩不夠,我那里到還有一些!你們可以派消息給紫鵑!”林黛玉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
“老奴知道了!”忠叔應(yīng)了一句:“老奴先買下莊子,后找工匠研討這圖紙,做一個報價工期來!如果銀子不夠相必那時可以收上租來,那租銀是否也可以先派上用場?”忠叔不虧是辦事辦老了的,考慮問題十分周全。
“你不說我差點忘記這個事情了!”林黛玉一邊想著,一邊說:“可否不收今年的年租,只把田地給收回來?”
“收地?自然是可以的!可是為什么收地呢?”忠叔一下子想不開:“這東家換了,原本收地也是合乎規(guī)矩的,只是這不收田租也大可不必!原來也沒有這道理??!”
“我也不是要收地!我是要重新分派!”林黛玉說。
“林姑娘打算如何重新分派?”史湘云和忠叔同時問道,因為林黛玉一直沒有說過買莊子要用來做什么,所以他們也很好奇。
“我準(zhǔn)備在這一片莊子建一個織布、染布和成衣的工坊,也就是從種植棉花、種桑養(yǎng)蠶到最后做成衣服全部在那里做了!”林黛玉想了一下子說,“當(dāng)然主要是工坊建在那里,棉花和蠶絲肯定不能夠只靠那幾個莊子?!?p> “這工坊需要人,所以姑娘想要把莊子的地收了,讓那幾百戶人都到工坊里面去做工嗎?”史湘云看了一下林黛玉,聽說李紋那個工坊有一百多個人在里面做工,她想想都興奮。忠叔一臉懵,他一大把年紀(jì)還沒有聽說過要幾百戶人一起做工的工坊呢,那得多大的工坊???
“是,也不是!”林黛玉說:“我固然想讓他們都去做工,但是一則他們要愿意去,二則他們也要做得過來,三則這種棉花和養(yǎng)蠶的工也需要有人去做的!”史湘云和忠叔連忙點頭,但是還是不很清楚,一臉疑問看著林黛玉。
林黛玉拿過紫鵑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心里想跟這些沒有經(jīng)歷過工業(yè)社會的人將做工廠的事情真實費勁,要是告訴她有幾萬人一起做工的工坊不知道這兩個貨會不會下巴掉到地下去。想歸想,還是要耐心解釋,畢竟后面賺錢就主要靠這兩個貨了。繼續(xù)說道:“忠叔既然這段時間坐著買布的生意,相比認得些會抽死、織布和裁衣之人?”
忠叔想了想,說道:“是認得一些!”
“待莊子買下來之后,你便去找他們,這幾種工的人都要找到,另外在找一些善于種棉花、種桑養(yǎng)蠶的農(nóng)民,給點錢,讓他們?nèi)跫冶ひ惶?,?dāng)然連工匠一起叫過去也是可以的,一邊讓他們參考規(guī)劃一下,在那里建這工坊,一方面又看一下哪里種棉花,哪里種桑樹,另外一面就是讓把村民都召集過來,讓他們跟著這幾個人學(xué)種棉花、種桑樹、養(yǎng)蠶、抽絲、織布、裁衣,也不用都學(xué)會,只要學(xué)會一樣就可以了,就算一樣沒有學(xué)會也不要緊,大體上知道也好的?!绷主煊裼终f。
“這倒是不難!”忠叔想了想,又說:“只怕這些農(nóng)民不愿意學(xué)!甚至于不來學(xué)也是有的!佃戶不是家奴,只怕不好用強。”忠叔果然對待佃戶算是寬厚的。
“也不用用強,只說兩樣他們必來:一樣是來學(xué)且學(xué)得會的,免了今年的租金!另一樣就是如果沒有來學(xué)會一樣的,就把地收回來之后不另行分派給他們了!”林黛玉說。
“如此說來,必是人人必到了!只是免租一說,姑娘是否斟酌斟酌?便是減少些許相比也能夠來齊了的?!敝沂逡娏主煊袢绱藢捄耖熅b,也是有點吃驚的,今年可不是災(zāi)年,沒有道理一概免租的,別家還想著怎么增加租金呢。
“也不用人人都來,能夠做工的勞力來學(xué)則可!”林黛玉說,想到大家都出來,小孩也是個問題,又交代:“這小孩在家倒也不好,到時候工坊開了工,孩童在家玩鬧不管也不行。忠叔你在一兩個教書的先生過去,另外蓋一座學(xué)堂,看來工坊做工的人家,若是小孩無人看顧的,便讓他去私塾跟著先生讀書識字去吧,這里面的費用也從我們這里出了!”
“如此甚秒!”史湘云終于找到了一個插話的機會,又想起新認識的好友烏芳芳來,便說道:“若是再蓋一個女子學(xué)堂,讓烏芳芳等女子也可進學(xué)則更妙了!”然后一想,這女子私塾只怕很難了,一則耗費不少,二則女子無才便是德,男子讀書尚可科舉進仕途,女子最多不過在閨房弄些詩詞,沒有多大效益,不如學(xué)針織女工來得快些,還可以幫著家里做事,大家未必愿意讓女子進學(xué)。
林黛玉當(dāng)然想法不同,看了一下史湘云問道:“這女子私塾倒也不難,難在缺個女先生!”然后一直盯著史湘云看,紫鵑也看著史湘云,忠叔不知林黛玉葫蘆里賣什么藥,也跟著看史湘云。
史湘云見大家都看她,便有點慌亂了,問道:“你們都看我干什么?難道讓我去做女先生?且不說我不愿意去,就算我去做了女先生,也不知教些什么,再者佃戶家里還等著家里姑娘幫這家里干活,做些針織女工好做嫁妝呢!哪里愿意給她們出來進學(xué),快別提這事了吧!”
林黛玉看她這么說也有道理,但是心里想著工坊一堆文盲也不行啊,到時候怎么提高效率?管理起來也一片混亂,不好做,便說道:“你我都是女子,自當(dāng)為了女子一謀!女子進學(xué),雖然不學(xué)詩詞古賦,也不許學(xué)八股進仕途,倒是認得幾個字,知管財理事,懂些圣賢道理也是好的?!弊嚣N連忙在一邊點頭,這一年來林黛玉教她和雪雁認字讀書之后,大覺受益匪淺,要不是這樣,現(xiàn)在她也做不了這黛玉情報網(wǎng)的小頭目了。史湘云和忠叔畢竟對林黛玉不熟悉,也不知道她背后做了什么,想要勸又不好勸,只好看著。
林黛玉想著差不多,便總結(jié)道:“就這么著吧,先買下莊子,再蓋兩座學(xué)堂,要大一點,估計每個能夠容下百人以上才好。剛好也用上,再找人去教他們種棉花養(yǎng)蠶之類的技藝,來學(xué)者免租一年,根據(jù)學(xué)會的技藝最好的那個項分工,學(xué)會工坊技藝的,便招入工坊做工,學(xué)會種桑養(yǎng)蠶農(nóng)技的,便將田地收回再分派給這些人租賃,租金仍按之前,只是一樣,只給種棉花、桑樹,工廠保價收這些棉花和蠶繭,必要時可以給他們一點定金。為了鼓舞孩童女童以至于勞力進學(xué),這孩童入學(xué)的,租金減一成,女童入學(xué)的,租金另減一成,若是當(dāng)年在私塾學(xué)堂中考試得優(yōu)的,另有獎勵?!蹦莻€時候地主剝削其實非常殘酷的,按照原來的田莊租金大概要占到收成的八成,有時候還要給管事莊頭干粗活,這一年下來大部分農(nóng)民連吃飽都成問題,遇到饑荒餓死人常有的事情。忠叔和烏進孝這樣有點良心的管事,也只能夠災(zāi)年的時候給佃戶求個情,讓佃戶緩著交租,免租的事情要看東家心情,像這種直接把租金刷刷往下降的,從來沒有聽說過,聽得自己也覺得目瞪口呆,真心覺得是林黛玉是天神下凡了,嗯不是美麗的仙女,是慈悲的菩薩。
“可是,如果一家小孩眾多,豈不是弄得連租金也不用交了?”忠叔一邊心里翻江倒海,說話都哆嗦,一邊還保持理智,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林黛玉一邊說,一邊心里想著:“若是允許降到免租,定會有鉆空子,而且孩童雖然不是勞動力,但是多少能夠幫些忙的,如果是上學(xué)之后難免家里勞動力又缺了些。原本種不得那么多地,但是又要貪這個地租,造成浪費。對于那些在工坊做工的人來說也不公平,說不定有人不愿意去工坊,反而是為了這田租留在了家里做農(nóng)民,影響了工坊的效率也是不好的?!?p> 林黛玉想了很久,終于還是決定了:“改一下規(guī)定吧:劃出一千畝天作為學(xué)堂田,每個六歲到四五歲的孩童在學(xué)堂上學(xué)的,視其表現(xiàn)而定可分一畝到三畝,田租只收六成,這六成的拿出一半來做學(xué)堂的開銷和先生的酬勞,剩余的就做田莊收益吧。其他的田地仍然按照原來的租金來收取?!敝沂濉⑹废嬖?、紫鵑想了一下,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這個事情就這么定下來,只是這里幾個人想不到這個一定,后面對烏家堡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因為這進學(xué)的好處,大家自然就把那些適齡兒童全部送到學(xué)堂里面去進學(xué)了,男的學(xué)的是四書五經(jīng),八股取士之道,也有學(xué)管家理事、經(jīng)商之法,后面出了幾個進士,但是最重要的是培養(yǎng)一大批優(yōu)秀的商人,這些商人以烏家堡為中心,來往全國各地,將烏家堡直接慢慢發(fā)展成為了貨物貿(mào)易的中轉(zhuǎn)站,而烏家堡的女子因?qū)W過管家理事,又識字,讀過圣故事,針織女工更是樣樣精通,雖然入不了大戶人家的眼,但是卻是一大批秀才和商家富戶的良配,過不了多久附近一帶的紅娘都往烏家堡擠過來,又有了工坊,農(nóng)戶變成了工人,家里只有棉花、養(yǎng)蠶,吃食等一應(yīng)家用都要購買,附近的農(nóng)民便干脆把東西直接運過來,后來各地買布、買成衣的商家來往,林黛玉又讓忠叔把一片區(qū)全部蓋起樓房租出去,做了客棧、酒樓、布店、胭脂水粉店......,不出五年,這一片竟然成了方圓幾百里有名的小鎮(zhèn),叫做烏鎮(zhèn)。當(dāng)然,那些都是后話了。
幾人又聊了一回,便把各種細節(jié)聊得差不多了。林黛玉見史湘云和忠叔始終沒有說過要怎么分成之類的問題,不由得暗暗贊嘆一聲,一個豪爽不計較細節(jié),一個是聰明,辦事老道,估計看到林黛玉對佃戶的安排也都明白,跟著她必定不會吃虧了去。但是這畢竟不符合林黛玉的風(fēng)格,最后直接開出條件:給史湘云整個收益兩成,給忠叔、烏進孝等莊子的管事一成收益作為酬勞。忠叔的子孫可以去學(xué)堂進學(xué),當(dāng)然跟那里的村民孩童一起,都是免費的。這一開口可是大手筆了,要知道賈府的大官家一年下來,東扣西扣最后也不過二百兩銀子,這忠叔一年下來差不多四百兩銀子,加上史湘云又有八百量銀子,現(xiàn)在還沒有搞起工坊,等到工坊做起來之后,收益無法相像。忠叔果斷跪下磕了幾個響頭,心里發(fā)誓定要把這事做得漂亮不讓林姑娘失望,口里只是說了句:“感謝林姑娘厚愛!”越是這種人越是可靠,那種口里千恩萬謝的人只是會討人高興,不像這種只會用行動證明更加實在。史湘云忽然覺得,她不在嫉妒李紋他們的好運氣了,她覺得她的運氣必是比李紋、李琦兩個加起來都要好得多了,當(dāng)然接下來的日子,她比李紋李琦兩個也都要忙得多,找女先生,找工匠,開始按照規(guī)劃物色管家人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