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鴻站在鄭琰玉前面,把槍握住最短的一頭在手里,再揮開手臂往前一掃,一槍之威,眾人退避,前面露出一片空當。鄭琰玉抓住機會,將那把奪來的刀棄在地上,大腿稍屈、縱身一躍,身體在半空上翻騰,從眾人頭頂跳過,在遠離戰(zhàn)團的鄧之身側貼著他落地。
等到鄧之反應過來以后,他已經被鄭琰玉捏住了拿刀的手腕,鄭琰玉兩指之間微一用力,鄧之頓感手腕酸麻,再也拿不動武器,那柄閃著日光的長刀便掉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鄧之轉身揮肘,朝著鄭琰玉的心窩處狠狠頂過去,鄭琰玉將小臂繃住,豎起放在胸前,與他這一肘擊硬碰硬地來了一下,再將小臂順著鄧之的大臂翻轉至手心向外,跟著往下一滑,食指內扣,扣住鄧之另一只手的肘關節(jié)。
鄧之兩只手都在鄭琰玉的掌控之下,上身動彈不得,有力也用不出。不過他也沒有十分慌亂,在丹田催動真氣,再聚到上肢想要以氣勁把鄭琰玉的雙手沖開。他自從得了那一份機遇后,兩個月里在內功方面突飛猛進,只是還無法在招式方面貫通,不過他自信在內功方面,自己可以走在大部分人的前面。
鄭琰玉感覺鄧之身上隱隱有氣在波動,知曉其意圖,也調動起厚實的內勁,如那日在崇禹大牢里那樣,往雙手處壓將過去。
鄧之自以為這是他自己的殺手锏,結果內勁剛剛走到手腕處時,突然感覺外部有一股巨力侵襲進來,頓時就把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大發(fā)神威的內力壓制得服服帖帖。
其實呢……所謂的可以走在大部分人前面,這也只是鄧之自己的錯覺而已,像鄭琰玉這種本就不擅長用內力攻擊的人都能壓制住他。鄧之只是因為此前自己確實進步神速,又一直待在雩婁山上,沒有見識過多少江湖人物,所以把自己看得高了。
內力初撞不敵,鄧之便將丹田的氣全都調動,要送往兩手處去來抵擋鄭琰玉。鄭琰玉更是沒有多余花哨的動作,兩手輕輕地放開,變爪為掌,蛇一般地繞著鄧之的雙臂走,一呼一吸之間,已經對他一雙小臂連擊了數下。
鄧之頓覺體內正在上行的真氣一滯,無法再將其運送到手上,似乎是手上的穴道被定住了一般。
游龍掌!
這正是幾日前鄭琰玉在廣交城外擒住“假賀七”小乾時用的那門功夫。
鄧之大驚,心急之下左腳踢出,攻向鄭琰玉下盤,鄭琰玉見了,也把左腳彈出。二人差不多同時出腿,鄧之略快,但卻是鄭琰玉后發(fā)先至,踢中了鄧之的側膝。上身被控、下盤不穩(wěn)的鄧之哪里經得起這一腳,挨了之后整個人都飛出一丈,癱坐在了地上。
鄭琰玉大跨兩步上前,趁鄧之坐在地上還沒有爬起來,一手抄起鄧之被打落地上的寶刀揮出,正好抵在他的的咽喉之處。
“那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鄭琰玉凝視著坐在地上的鄧之,再問道。
鄧之牙關緊咬,只是兩眼看著他,里面有些許畏懼,也有不甘,但絕沒有退縮。兩人一個坐在地上、一個站著,就像在對峙一般。鄭琰玉運起內力,將聲音擴到這大莊園的每一個角落。
“諸位!先把手上的家伙停了吧!”
嘈雜的叫喊與兵器聲慢慢停下,圍攻鄒鴻的小嘍啰都看見了被鄭琰玉一刀比住咽喉的鄧之,全都停下了動作,莊園漸漸歸于平靜。
并沒有鄭琰玉想象中那樣的,鄧之不管不顧、雖刀斧加身也要掙扎著叫喊:“別管我!弄死他!”的情況發(fā)生。鄧之什么都沒喊,只是安靜地就這么瞪著鄭琰玉。
鄒鴻仗著長槍,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發(fā)絲,慢慢往鄭琰玉這邊靠了過來,“莊客”們一時也沒有什么動作,只是拿著武器,又擁在了二人的外圍,戰(zhàn)也不戰(zhàn)、退也不退。
兩邊都沒有臺階可下,卻都沒有主動發(fā)起進攻的打算,正在鄭琰玉盤算著怎么打破僵局之際,倒是一個細膩悅耳的女聲先來打破。
“擒住了,怎么不砍下去???”
這一句話說得灑脫怪異,如同玩笑話一般,不像是在這個時候該說的,有些刺人耳朵。眾人都循聲望去,在人群的背后,對著莊園大門的堂屋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穿著赤色長裙女子,裊裊婷婷,一襲紅衣勝火,一副玉面似雪;巴掌大的臉龐與那血色裙羅下、衣袂中、頸項上露出來的小部分白皙肌膚更是像雪后初晴的紅裝素裹一般,在衣裙上的紅綢映襯之下,白凈中透著鮮艷,火紅里裹著素凈,不同凡響、分外妖嬈。
那女子說罷,便向著人群款款走來,像是妖冶、卻又端莊,引人遐想、卻又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她在方才亂戰(zhàn)了一場的院子里出現,只有“驚艷”二字可以形容。在人群正中間的鄭琰玉甚至能聽見有人在吞咽唾液的聲音不住響起。
其實小嘍啰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認識這女子,大部分人只是在雩婁山上偶然見過她,還有人只以為她是鄧之不知從哪里擄來的女眷。
紅裙女走到人群邊上,臉上只帶有淡淡的笑,雖是笑,卻像是板著臉一般,疏遠著周圍的人?!扒f客”們自覺地左右分開,給驚艷的她讓出了一條路,就像是鄒鴻那驚艷的一槍,刺出去便分開了人群一樣。
鄭琰玉與鄒鴻正要仔細看看這女子是生得怎生模樣,結果倒是先聽到了她的聲音:
“鄧之,你怎么這么弱,我傳給你的那門心法,你是怎么練的?”
這嗓音空靈、純凈,帶有一絲的甜,充滿了少女的味道,在鄭琰玉聽來,與他心中那個人相比,是給人以兩種不同的綽約感覺。
聽了這話,眾人又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看坐在地上被比著喉嚨的鄧之。
鄧之原本臉上還有幾分不屈,聽了這句話瞬間臉都紅了,只想在地上找個地方鉆進去,沒有臉面見人啊。
“施姑娘,我……”
鄧之語調里有一點點的心虛,鄒鴻與鄭琰玉聽聞這聲音抖動的頻率不小,看來八成鄧之對這人有十分的畏懼。
“施姑娘”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慢慢地通過人群,走進中間兩人站著的位置。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而現在兩人終于得以看到這紅衣女的全貌:
發(fā)絲纖細、垂到雪白的頸窩里,再向上看,下頜窄小圓潤,往里略收,這便決定了這位姑娘一定會擁有一張小巧的臉;小巧的雙唇抿在一起,收出臉頰上兩個頰窩;鼻梁并不多高,但結合鼻翼正好的寬度,給人另一種精致的感覺;眼睛與眉毛單獨看來都只是凡品,但結合在一起看時,便好似那喜相逢的金風玉露,眉眼之間風情流動,眼眶與眉線的弧度有如天賜一般,找遍天下的畫師也無法畫出這般正好的三根弧線。整張臉合在了一起,便是一個一動一靜之間都帶有絕佳氣質的美人,美人還十分年輕。
走到二人跟前,這施姑娘繡口輕啟,說的話也是不同尋常:
“兩位小哥,功夫不錯啊,不如讓小女子我來討教討教?!?p> 這女人雙手揉在一起,放在腰間一側,像是在道萬福,又像是在抱拳。
鄒鴻把長槍往肩上一扛,皺著眉頭看向那女子。
她叫鄭琰玉小哥還行,可是自己這臉上一圈的短胡子,怎么看也不是個小哥吧?這姑娘是不是管誰都叫一聲小哥啊?他以為天下男人都是看了美色就走不動道的?
不過看鄧之對她的這個反應態(tài)度,鄒鴻認定她絕不會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如此美貌,更兼氣質絕塵,說不定就是哪家門派的大小姐。
“還未請教姑娘是哪一路?”
你要討教嘛,總得先自報家門。
“小女子姓施,不過是與三位小哥一樣的江湖過客罷了?!?p> 看來自己之前與鄧之的交流,是全都被她聽了去的;而且她知道自己一行是三個人,而不是看起來的兩個人,這也說明從他們進來開始,就被她關注上了。
由此看來,鄧之并不是什么山大王,至少只是個受人管束的山大王。
不過看女子這身裝扮,以及她這個姓氏,有點意思的啊……
鄒鴻印象中姓施的武者家族也只有那一個,便出言相試道:
“姓施啊……不知姑娘家鄉(xiāng)在何處,是東江府還是……”
一聽到“東江府”,那施姑娘立即出言搶聲:
“住口!我家在哪里,與你又有什么相干!”
不止是沒等他說完就一口喝斷了鄒鴻,施姑娘之前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突然變得兇惡起來。
“這位小哥,方才給了你臉,你不兜著,那現在就休怪小女子得罪了!”
本來她就站得離鄒鴻不遠,這一喝之下,體內氣勢瞬間爆發(fā),竟然是瞬間就到了鄒鴻的面前,在場沒有誰看得清楚。
鄒鴻沉著地退了幾步,見施姑娘也沒有用兵器,便把槍往地上一擲,使一個拳法的起手式,赤手來戰(zhàn)空拳。
這施姑娘攻勢甚猛,拳腳在施展之間都朝著鄒鴻的要害與弱點處去。她身上的紅衣隨著身形的翻轉,宛如一團鮮艷的烈火,一朵綻放的紅蓮。鄒鴻沉著應戰(zhàn),原本就擅長快攻的他處理起對手這烈火般侵襲的攻擊來也是得心應手、見招拆招。二人來往幾個回合,暫時處于平手,也沒有誰占了多一分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