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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歸初夏

第十七章 當時的月亮

阮郎歸初夏 罱暮 5079 2019-04-14 21:29:57

  我心底有個隱晦的秘密。

  我喜歡阮行。

  可我不能表現(xiàn)出來,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田漫那么小心翼翼的喜歡他。田漫已經(jīng)失去太多,我不能再染指她心愛的。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呀。

  我心里設(shè)想了一百種偶遇他的場景,一百種讓他喜歡我的方式,一百種勾引他的辦法,一百種和他長相廝守的時候。

  可是我只能和自己作困獸之斗。

  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姑娘,或妖嬈或性感,或溫柔或清麗,或可愛或端莊,總有一副皮相是他中意的,總有一個靈魂是他喜歡的,我不過千千萬萬姑娘中的一個,他喜歡我的機會何其渺茫。

  這樣好的阮行,我配不上他。

  他在我的人生出現(xiàn)的這樣遲。

  我錯過了那么多次見他的機會。

  他不是我的竹馬,不是我的初戀。

  人生那樣多的第一次,偏無緣和他一一經(jīng)歷。

  倘若我能知會遇見他,我定會好好珍惜自己。

  我已經(jīng)不是最好的我。

  可什么時候的我才是最好的呢。十四五歲情竇初開時候,唯唯諾諾。十七八歲長開時候,放縱揮霍。

  我沒有最好的時候。

  后來我看到一句詩,詩是這樣寫的,我按捺住內(nèi)心的雪,他們過于潔白過于接近春天。

  寫得真是貼切。

  皚如山上雪,皎如云間月。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

  感情不該是在冷淡時不斷追求生理心理刺激,不斷追求新鮮。

  我終于明白我和夏遲問題出在哪兒。

  我不能平復這種痛苦又開心的心情,我瘋狂的繞著操場走了十幾圈,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我的心依舊緊緊糾著,放松不下來。

  這種開心又痛苦的心情我想告訴每一個人,可是我又想緊緊地隱藏著。

  我想控制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已經(jīng)許久沒見王暢,他前兩天剛從上?;貋?。撥通了他電話,我說,“王暢,我在操場?!?p>  王暢正和薛薛吃飯,飯吃了一半就丟下薛薛過來。

  看見貌若癲狂一臉沖動的我,他神色復雜,“你發(fā)燒了?吃錯藥了?”

  我打開他要摸我腦門的手,掩藏不住歡喜,我說,“王暢,我愛上一個人了。我真開心啊?!?p>  我覺得我現(xiàn)在像個瘋子。

  他咽了下喉嚨,笑,“你愛上夏遲了?”

  我果斷的搖頭,簡直要蹦起來告訴他,“是阮行,他叫阮行。我今天下午見到他真人了。”

  聽到這個名字,王暢瞳孔放大,像我初次聽到這個名字一樣驚訝,“阮行?”

  我點頭,“你相信一見鐘情嗎,我對他就是一見鐘情??墒俏也桓蚁矚g他,不敢靠近他,他是田漫喜歡的人,我不能喜歡他?!?p>  我在原地走來走去,不知道該拿自己這顆心怎么辦。

  王暢拉住我,擦了擦我滿臉的淚水。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在哭。

  王暢把我抱在懷里,第一次。

  他說,“媛媛,你冷靜下,不要沖動?!?p>  他說,“媛媛,這個阮行,你不能喜歡。”

  我抬頭,并沒發(fā)覺自己在他的懷抱里,“為什么?”

  他頓了頓,說,“如果你和阮行在一起,你和田漫就完蛋了。你是她唯一的朋友。你還能遇見很多很多男孩,她偏偏喜歡一個阮行,她只有你這一個朋友。”

  我緊緊地抓著王暢衣服,在他懷里大哭。

  我還沒得到阮行,就要失去他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能怎么辦啊。

  王暢輕輕地摸著我的頭發(fā),安慰我,“媛媛,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不是什么你都能得到。你的執(zhí)念太深了?!?p>  我說,“你說的我都知道?!?p>  可是我該拿自己怎么辦啊。

  那個夜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小小少年,衣衫單薄,笑容清淺,我看不清他的臉,他踩著滑板沖我過來。

  然后我驚恐的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長著極像阮行的一張臉。

  我嚇醒了。

  六月初的空氣濕潤微熱,桃花開盡,櫻花開盡,春天已經(jīng)走了,夏天來了。

  可是啊,我等的春還不來,我等的人還不明白。

  夏天到了該開什么花呢。

  我坐在小池塘邊邊喝豆?jié){邊思考這個問題。

  自從夏遲沒收了我的小鍋鍋,我只能每天早上打著瞌睡去飯?zhí)觅I豆?jié){。他說再給我買一個,我說我和我的小鍋鍋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深厚的感情,再買一個也不是我原來心愛的小鍋鍋。夏遲哭笑不得,說那簡單,我去后勤處給你要回來。我說失去的東西我不要了。

  一連幾天我都昏昏沉沉,上課沒有狀態(tài),田漫和宋曄去蘇州還沒有回來,薛薛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不搭理我了,在這個城市里,我又像許多年前一樣孤獨。

  沒有人喜歡,沒有人和我玩。

  我頭腦發(fā)熱,借了王暢的自行車從北郊騎到南郊,足足三個多小時。一路上我都在想,天可憐見,我會不會遇見他。

  遇見他然后呢。

  然后說,噢,你也在這里嗎。

  千千萬萬人都從我身邊路過,唯獨沒有阮行。

  痛苦讓我在南政的小超市買了一塑料袋啤酒,坐在南政操場的臺階上借酒消愁。

  我不記得我喝了多少。

  我坐在臺階上,雙手抱膝,今晚的星河甚美,臺階冰涼,初夏的晚風拂過我的發(fā)端,將我的臉遮住,這里沒人認識我,我放縱了自己。

  我從頭捋了一遍我喜歡阮行什么。

  我捋不清,暈暈乎乎里,腦子縈繞著一個詞語。

  目成心許。

  我的目成,我的心許。

  啤酒這東西真是太討厭了,不如白酒來勁兒,還總是讓人想上廁所。

  那個夜晚南政的操場出現(xiàn)一個瘋子,喝的忘乎所以,我就是他們眼中失戀了借酒消愁的可憐姑娘。

  可是啊,我還沒開始戀,也不敢戀。

  當我買的二十大罐啤酒喝的只剩半罐,有個人踩著月色來到我身邊,遲疑的喊了我一聲,“宋……笙遠?”

  我嗯了聲,吃力的起身,拂開遮住臉的頭發(fā),想看看誰在叫我。

  一抬頭,看見了眼前人,他眉眼清朗,整個人在圓圓的一輪明月下閃閃發(fā)光。

  他剛鍛煉完,額頭上還有亮晶晶的汗水。

  那樣英俊挺拔,如青竹般。

  我定定的看了他很久,攬住他脖子,“我等了你好多年?!?p>  他被我灼灼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微微低了頭,想把我手掰開,奈何掰開我的手我就往臺階倒,他只好讓我靠他身上。

  他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工大。”

  我掛他身上,“我是在夢里嗎?我記得今晚有星星,不該有這樣圓的月亮?!?p>  他笑,“你知道你在哪?”

  我抬頭看了看,想了一會,笑,“我在月亮底下?!?p>  他眼含笑意,問我,“你到底喝多沒?”

  我笑,“喝多了?!?p>  我真的喝多了,昨天晚上的記憶戛然而止,再想不起什么。

  此時是早上七點,我在夢里急急慌慌找洗手間,找不見急醒了,迷迷糊糊起來,一睜眼看見隔壁床上有個人,著實嚇了一跳。

  在床頭燈柔柔的燈光里,阮行正斜靠在另一張床上看書。

  我崩潰了。

  我飛快的躺下,拉起被子捂住臉,想了一會,腦殼疼,腦仁亂糟糟。

  我聽見被子外傳來好聽的聲音,帶著笑意,“你起來想干什么?”

  我羞愧不已,從被子里露出眼睛,“我……想上洗手間……”

  阮行:“……”

  他說,那我出去。

  他放下書在床頭柜,起身下床,開門出去,行云流水的瀟灑。

  我呆了會。

  臥槽!??!

  阮行?。?!

  我丟人了!??!

  我羞愧的起來上了個廁所,羞愧的喝了靠我這邊床頭柜上的半瓶礦泉水,羞愧的捂住了臉。

  分開指縫,看見床頭柜上他正在看的書,刑法學三字映入眼簾,我拿起來看了看。

  筆記密密麻麻,行楷有些潦草,但潦草的真好看。

  原來他在默記法條啊。

  我小心翼翼的放下,又檢查了下是不是原模原樣。

  轉(zhuǎn)念想他在門外已好一會,忙起身開門。

  看了看身上,衣服穿的好好的,只是裙角有些皺。

  我開門伸頭看,他正靠著墻閉目養(yǎng)神。

  他昨晚應該沒睡好吧,不然怎么一臉憔悴。

  樓道里柔和的燈光照在他臉上,像極了我夢里的少年。

  聽見開門聲,他回頭看我,笑,真是滿室生輝,他說,“我就回去了,麻煩你把書拿給我。”

  我走到他面前,手有點抖,不知往哪里放,眼神也不敢看他,我咬咬唇,說,“我……是不是丟人了?”

  他笑,“沒有人認識你,不算丟人?!?p>  我心里哀嚎,我最不愿意在你面前丟人啊。

  他看出了我的困窘,換了個話題,“你現(xiàn)在還好嗎?”

  我說,“謝謝你?!?p>  他說,“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他看看腕表,“我早上有一節(jié)課,你在這兒等我,我上完課來找你?!?p>  我沉默了下,同他商量,“我不想一個人呆這里,我能和你去上課嗎?這樣你就不用拐回來了,上完課我們一起走?!?p>  他想了想,笑,“這樣挺順?!?p>  我小聲說,“你再在這等我會,我……沖個澡,很快的?!?p>  他笑容淺淺,“行?!?p>  我飛快的進去,關(guān)好門,翻翻包,發(fā)現(xiàn)洗漱用品沒帶。我快速沖澡,簡單洗了下臉,拍水,將亂糟糟的頭發(fā)扎成馬尾,薄涂口紅提點氣色。

  收拾完用了十幾分鐘,我開門,他進來,我問他,“你去洗漱嗎?”

  他點點頭,“我去洗把臉?!?p>  趁他洗臉的功夫,我整了整裙子,覺得自己委實有點邋遢,洗手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我有點走神。

  收拾好我們下樓,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心里糾結(jié)成一團一團。

  昨天頭腦一熱出來,壓根沒想到會這樣,我這樣素面朝天,他肯定覺得我姿色平平還很丑吧。于是我羞愧的低下頭走路,一低頭看見紅色的腳趾甲,這樣穿涼鞋很好看,可是他會不會覺得我輕???我一邊糾結(jié)于自己素面朝天,一邊糾結(jié)于自己太過輕浮,于是一頭撞在他身上。

  我更羞愧了。

  原來他步子大,走的快,余光看見我跟的吃力,放慢了腳步等我,沒想到被我一頭撞上。

  天氣清朗,去上學的人三三兩兩說說笑笑,我們并肩走著,他可能也感覺氣氛太沉悶,于是有一句沒一句問我話。

  我斟酌著回答,回答完又覺得自己沒腦子,本來可以說的更好。

  我這才知道他遇見我并不是偶然。他每晚八點左右都有去校園跑步的習慣,跑上一個小時回宿舍洗澡睡覺。

  昨天他剛跑兩圈,看見一個白裙子姑娘搖搖晃晃從臺階下來,他只看見個背影,也沒留心。等第三圈跑過來,他看見那女孩已坐在最高處臺階上托腮發(fā)呆,天黑,他沒看清是我。

  等到他跑到最后幾圈,我剛好和他擦肩而過,他才發(fā)現(xiàn)是我。想打招呼,已遠遠把我甩身后。

  我導致他多跑了十幾圈,直到操場人快散盡,他想了想還是過來看看。

  他斷斷續(xù)續(xù)說,我羞愧的聽,然后他笑,“你一個女孩家,還挺能喝的。”

  我更更羞愧了。

  他說已經(jīng)十一點多,他想把我送回工大我也進不了宿舍,于是擅作主張開了個房讓我將就了一晚,請我不要介意,他本來想在隔壁再開一間避嫌,但是我抓著他手不放,他只好躺隔壁床照看我。

  我回憶了一下,想抽自己,太丟人了。

  他沒問我為什么跑南政喝酒,幸好他沒問,不然我就該滿嘴跑火車了。

  我想了想,鼓起勇氣問他,“我昨晚,沒說什么瘋話吧?”

  我沒有撒酒瘋的習慣,也沒有酒后吐真言的習慣,但我為了確定,還是想問一問。

  他笑,“沒有。你喝醉了就跟沒喝醉一樣,就是步子有點不穩(wěn),可能因為穿高跟鞋。昨晚睡覺也很乖?!?p>  他竟然注意到了我穿高跟鞋,還說我睡覺很乖!

  他忽然問我,“你是怎么把啤酒罐斜立起來的?”

  我啊了聲,反應過來,隱隱約約想起我昨晚將啤酒罐整整齊齊擺了四排,全都斜立著,像閱兵一樣,我覺得這樣很有成就感。

  斜立啤酒罐還是陳恪教我的,我第一次見十分驚奇,問他怎么做到,纏了好半天親了他三下他才教我。

  我想了想,厚著臉皮笑呵呵,“什么時候來工大,我教你?!?p>  他低頭看著我,眼睛里泛起笑意,半天,他說,“好啊。”

  教室空蕩蕩,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我們坐在最后一排,他說這節(jié)課上刑法學,是大堂課,三節(jié)連上,如果我覺得悶,可以出去走走。

  和他坐一起,怎么會悶呢。

  我問他有沒有多余的書或本子,借我裝裝上課樣子,他從書包翻了本海洋法給我,又給我找了個筆記本。

  教室陸陸續(xù)續(xù)來人,有幾個男生過來對他嚷嚷,“談女朋友都不說,真不夠意思啊哥們。”

  有一個大冬瓜說,“我去,深藏不露啊。原來昨晚夜不歸宿是約妹子去了。”

  還有個胡蘿卜說,“大家快幫老六眾籌匯仁腎寶,這藥老貴了,快快快……”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余光看阮行,他有些尷尬的笑,“你們別胡說,人家還是小姑娘?!?p>  一群人嘻嘻哈哈問我,“小美女,你哪個學院哪個專業(yè)的?”

  我說,工大,新聞學。

  他們驚嘆,“虎口奪食啊阮行。南工男女比例向來失調(diào)嚴重,像這小美女工大男生還不得排著隊追,你竟然挖到手里了,厲害厲害?!?p>  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阮行笑,“人家有男朋友,你們別胡說?!?p>  我小聲說,“我沒有男朋友?!?p>  他本來在拿書,聽見我說,怔了下,翻開了書。

  這時上課鈴響,周圍人找位置坐好,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副細框眼鏡戴上,我這才知道他眼睛也微微近視。

  斯文儒雅。

  不像夏遲,戴個眼鏡就一斯文敗類。

  見我看他,他笑了下,“坐最后一排有點看不清。”

  艷若桃花。

  我腦子浮現(xiàn)這個詞。

  然后,我不爭氣的心跳加快,忙低了頭翻書。

  我看見一個打扮前衛(wèi)的女老師進來,說,“精英們,我們又見面了。倒數(shù)第三排那兩個男生,就說你們,別看別人,你們一上課就親親我我耳鬢廝磨,你們民法老師沒告訴你們在我國婚姻法只允許男女嗎?!?p>  這老師真有意思。

  他們上的課我越聽越迷糊,我只好趴桌子上寫寫畫畫,裝作很認真的樣子。

  第二節(jié)課快下的時候,那女老師說,“我看到個新面孔,呦,阮行還帶女朋友來上課了,真給我面子?!?p>  大家齊刷刷往后看。

  我……

  我用書遮住臉。

  阮行左手捂住半張臉,右手刷刷刷抄黑板筆記,我看見他耳朵紅了。

  有點……可愛。

  讓人想摸一摸。

  下課后我把書和本子還給他,他收拾進書包,遞給旁邊男生,“我去工大,幫我把書包帶回去?!?p>  旁邊那個說要眾籌匯仁腎寶的胡蘿卜奸笑,“今晚回不回來?不回來哥幾個給你眾籌房費?!?p>  阮行笑著打了他一拳,那幾個男生又嘻嘻哈哈的又開玩笑。

  我們在好多人的注目禮中離開,我真是如芒在背,出來后長舒了口氣。

  他看了我一眼,有點尷尬,“他們平常喜歡開玩笑,你別往心里去?!?p>  我笑,“沒事兒沒事兒?!?p>  他拿出手機查去工大的路線,我說,“要不你回去吧,我騎了同學的自行車過來,還得騎回去?!?p>  他微微挑了挑眉,有點驚訝,這表情真是好看,他說,“那么遠,你怎么騎過來?”

  我干笑,“反正沒事兒,溜達著溜達著就到這邊來了?!?p>  他顯然對我這個溜達溜達很感興趣,我忙補了句,“漫無目的的騎嘛。我昨天心情低落,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見笑見笑?!?p>  他頓了頓,說,“女孩子別喝那么多酒,很傷身體。心情不好可以看書,聽歌,跑步什么的,喝酒容易遇到壞人的?!?p>  我問他,“你是壞人嗎?!?p>  他想了想,笑,“我不知道,人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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