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Zhao，研究所找到治病的方法了。”
手表脈沖一閃。
趙一月沒有及時回信。
“趙一月，你不用死了?！?p> ……
數(shù)日后，菲寶突然來信。邀請她一同創(chuàng)作她這一生中可能最好的作品。
菲寶講，她這輩子，只畫這最后一次油畫了。
她這是在逼趙一月答應(yīng)。
菲寶拿出的是文森特·梵高畫最后的稻田一樣的決絕，可是趙一月不懂得，以為這是一場藝術(shù)家的瘋病。
菲寶的確有點瘋病。
她在自己小小的家門口，將精神診斷書像榮譽一樣裝裱在門口，好讓每一個愿意踏足她領(lǐng)地的人好好瞻仰。
人們真心實意地，覺得她是瘋子。
趙一月卻覺得，瘋子沒什么不好。
如果再活一次，她也想當個瘋子。
隨身設(shè)備脈沖一閃。
一點點警惕的紅光。
那是研究所在限制趙一月的行動，所長希望她在手術(shù)前，哪也別去。
特別是去找菲寶。
她狼狽出逃的那天，一個大意忘記的，除了胸口的名札，還有每個二等人類的定位系統(tǒng)。
這下人們都知道，博士趙一月去底層社會，認識了一個叫菲寶的藝術(shù)家。
研究所里的人們都討厭她。
他們同時為趙一月的行為慨嘆不已。
午夜12點。
趙一月到了菲寶的家里。
她的家一如既往地安靜和干凈。干凈到克制。
趙一月卻反常地，感受到了奇怪的燃燒生命的氣息。
同時她還聞到細微的，消毒水的氣味。
來自L.A.S.U.。
趙一月問菲寶畫什么。
她點一只煙，攏攏頭發(fā)，什么都不說。
趙一月看著她，笑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美女?！?p> 菲寶看著趙一月，“那么大家可能都夸過你，你是個美女。”
趙一月有心追問菲寶的往事，關(guān)于她的臉。
菲寶看透了她的想法，就這那只煙，慢慢地講：
“我生活的孤兒院，物資十分匱乏。”
“平時都是舊衣服，鞋襪，大家明明已經(jīng)厭煩了，還是要接受廉價的好意?！?p> “十二歲，我過生日，有人送來了很多新衣服。院長為我挑了好幾件?！?p> 菲寶輕輕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吐出接下來的話：“有孩子帶頭將我從窗邊推下去，二樓，死不了，下面有玻璃，臉劃爛了?！?p> 菲寶用那張女巫的臉笑了笑，盡數(shù)被趙一月瞧在眼里。
菲寶講，“我想畫一張人像?！?p> 趙一月問：“自畫像？”
菲寶點頭，“我想畫我皮膚最平常的樣子?！?p> 趙一月聽聞此話，不再講別的。她挑一張凳子，安靜地坐下。
月光打在她臉上，朦朧的美好。
“月光真是公平，也愿意穿過層層障礙照亮地底的我?！?p> 真好，這一時刻真好。只有這時，趙一月才能忘記所長的施壓，忘記壓到她喘不過氣的研究項目，忘記冰冷精致的上層社會……
她能活下來了，這真是一件好事，即使再麻木，她也懂得生命的美好，再活一次，她要辭掉工作，做自己喜歡的事業(yè)，她大可以去當一個動物保護學家，而不用為有錢有閑的富人研究長生不老……
對了，她要幫菲寶治好她的臉……很容易的……只要……只要一個小手術(shù)……
趙一月睡著了，手術(shù)前控制她活動的藥見了效。
菲寶看著她，落下眼淚。
她飛快地動起筆，忘我地畫這一幅油畫。
直到——破曉。
臭水溝的老鼠，死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渴望著陽光。
哪怕只有……一點點……
趙一月醒了，卻發(fā)現(xiàn)菲寶永遠的消失了。
她的舊作全部消失，水瓶養(yǎng)的海藻被人打碎，殘液一地。
地板中間有一幅畫，畫上是兩人天使一樣的女孩緊緊擁抱，那兩人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
趙一月哽住了。
《致一月》
落款還是熟悉的字體，只是不是熟悉的名字，畫的一角娟秀地寫著：二月。
趙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