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猝不及防,瀾英被嚇了一跳,“那我……”
她看著衣擺上猙獰的口子,欲哭無淚地抿起唇來。這么愛桃的女子,想必當(dāng)年一定對這件衣裳珍愛有加,結(jié)果,就那么被她一刀給裁了……
“哈哈沒事,它的主人已經(jīng)不在很多年了,時隔多年還能有人再穿上它,衣裳若有知,也會高興的吧?!?p> 葉行安撫她幾句,繼續(xù)往下講:“后來發(fā)生了不少事,先是族長離世,后又有鬼溪之難,阿蓁郁郁寡歡了幾年,終還是跟著去了,臨終前,她把不到十歲的兒子托付給我?!?p> 瀾英從對衣裳的惋惜中回過神來,接道:“所以,阿蓁的兒子,就是神仙公子?”
“沒錯。”葉行頓了頓,戲謔地看向她,“雖說神族人去解鬼溪之難時他還小,可如今六十多年也已過去。你是不是很好奇,不管怎么算,他至少也得六十多歲了吧?”
“是,是哦?!?p> 瀾英被他問的一愣,她雖沒好好學(xué)過算數(shù),可也知道那么多年過去,神仙公子應(yīng)該是個老頭子了,不會是這副少年的模樣。
難道他跟葉行一樣死了嗎?可她握過他的手,分明是熱的呀。
瀾英皺著眉頭百思不得解,卻又很快釋然。他實(shí)際是個老頭子又怎么樣,還是救了自己的命的神仙公子??!
葉行從她豐富的表情中得到了滿足,又開始了他那帶著點(diǎn)讀書人酸腐氣息的說書式講解。想來,已經(jīng)太久沒有人像這樣同他說話了吧。
“你口中的‘神仙公子’本名叫神奕,年方十六。鬼溪之難后,神族的責(zé)任便全落到了他一個人身上,而那時,他不過才六歲。”
時隔六十多年,他卻只長了十歲??蛇@并非最荒唐的,最荒唐的是,若不是事實(shí)擺在眼前,他絕不相信六十多年前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只有六歲的孩子。
那時他剛剛醒轉(zhuǎn),從神奕口中得知所有人都死了,只他一人還以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tài)彌留于世,整個人都是瘋癲的。
“你說什么?”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孩子所說的一切,“所有的人?國師、監(jiān)工、工匠還有那些周邊的村民,那么多人,只剩下我一個了?”
“是。”對面的孩子卻只平靜地望著他,沉沉的目光波瀾不驚,“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大事當(dāng)頭,你把這些不要緊的情緒先放一放?!?p> “你說什么!??!不要緊的情緒?”
他當(dāng)時氣血沖頭,這不咸不淡的語氣又極其逆耳,便根本顧及不得對方的年紀(jì),一把就上去揪住他的衣領(lǐng),硬生生將人給提了起來:“你這毛孩子懂個屁,不要緊?先放一放?這說的是人話嗎?那可是命!幾千幾萬條活生生的人命!”
他沖著小娃娃一陣大吼,神奕被他提著,保持著不怎么好受的姿勢,卻是一動不動,只直直地回望他,眸中依舊漠然一片。
半晌,他才抬手,輕輕附上胸前自己暴著青筋的手臂,艱難地啟唇。
“我知道,”他說,“還有不計其數(shù)的飛禽走獸,萬籟生靈,以及我的族人,除了你,誰都沒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