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得吧,爸您總是和媽抬杠,但是大哥卻總是對大嫂溫言軟語?!睖赝疋粗┗◤奶於?,看久了,感覺整個人在漸漸上升,白白的雪花也變成了灰灰的顏色。
“哼,那是因?yàn)槟銒屪彀涂偸菛|拉西扯沒完沒了說個不停,如果我不訓(xùn)她幾句,那還得了!”溫老爺子理直氣壯地說道。
溫婉怡一陣無語。
宋小雅走過來,伸手搭上她消瘦的雙肩,“姑姑,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但是我請你把所有的不放心都放下,想想許教授,難道你不覺得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嗎?”
溫婉怡沒有接話。
本來宋小雅是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的,但是為了姑姑這個古里古怪的太皇太后的幸福,她拼了。
“當(dāng)初我離婚之后,也感覺這輩子是完了,幸福也與我無關(guān)了,可是如今,姑姑你也看見了,我遇見了沛孺這樣一個好丈夫,還有媽這樣的一個好婆婆!還有一個這么可愛的帥兒子!所以說,只要你勇敢邁出那一步,就有一萬種幸福的可能!”宋小雅壓低聲音,勸道。
溫婉怡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那你怎么不說你還遇見了我這樣一個心理變態(tài)古里古怪的姑姑……”
倒是宋小雅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嘿,那不是因?yàn)槲乙郧安涣私夤霉媚倪^往嗎?而且我覺得,自從遇見許教授,姑姑你就變得越來越隨和越來越可愛也越來越美麗了!”
“是嗎?”溫婉怡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手溫溫的,肉肉的。
“是呀,您不知道你以前那是什么樣子,一絲不茍不茍言笑,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老處女氣息,我每次看見你就心慌慌,尤其是您每次在旁邊盯著我和沛孺的時(shí)候,那種感覺就好像小時(shí)候被班主任在窗外注視一樣!”宋小雅一想到以前在姑姑眼皮子底下生活的那些日子,還心有余悸呢。
所以宋小雅才和死黨杜伊伊盤算著,趕快給姑姑找一個男人,讓他把姑姑娶走吧。
可是宋小雅沒想到,她生完孩子,姑姑居然自己就搬了出去。
“原來,我以前在你心里是那樣恐怖?。 睖赝疋唤?jīng)心地問道。
宋小雅訕訕笑了,“嘿嘿嘿,是的,”因?yàn)楹ε鹿霉蒙鷼猓B忙又補(bǔ)充道,“不過姑姑你現(xiàn)在真的越來越可愛了,就好像一個純真的小姑娘,偶爾還頑皮心起,與許教授玩我們不認(rèn)識的游戲!”
溫婉怡不禁莞爾,“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你一向心直口快,也沒有拆穿我的小把戲?!?p> “連許教授都心甘情愿配合您,我哪能那么不識趣!”宋小雅嗔怪道。
“所以說,許教授真的很在乎您呢!由著您作天作地!”宋小雅繼續(xù)補(bǔ)充。
溫婉怡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沙發(fā)上與母親交談的許諾。
“姑姑,您就聽爺爺?shù)模衲赀^年和許教授一起去他們家看看,就看一下,反正又不會少塊肉,說不定還會多塊肉,嘿嘿嘿……”宋小雅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去上個洗手間?!睖赝疋鶇s是沒有接這個話,腳步一轉(zhuǎn),朝洗手間走去。
宋小雅無奈地?fù)u搖頭,“真是古里古怪!”
溫婉怡突然頓住腳步,淡淡地說道,“小雅,我耳力還是不錯的——”
宋小雅縮了縮脖子,沒想到被姑姑聽見了,真是失策。
溫婉怡從洗手間走出來,去廚房,可是沒想到今天掌勺的居然是大哥而不是大嫂。
“難得見大哥下廚??!”溫婉怡看著穿著藏藍(lán)色毛衣黑色褲子的溫溥儀系著圍裙,顛大勺,打趣道。
“別提了,自從上次念陽生日,許諾露了那么一手,這你大嫂,就沒有下過廚!”溫溥儀雖然這么說,但是沒有一絲抱怨的味道,字里行間都是幸福。
“大嫂平時(shí)幫忙小雅他們照顧博然也夠累了,大哥你做做飯也是應(yīng)該的?!睖赝疋χf道。
“嘿嘿嘿,那可不,沛孺偷偷跟我說了,說我做的菜可比你大嫂做的好吃多了!”溫溥儀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溫婉怡不想說沛孺說這話是要提高大哥做菜的積極性,只是說道,“那我可要嘗嘗看你的手藝!”
“嗯,你也品鑒品鑒,看我和許諾誰的廚藝更高超!”溫溥儀一邊把基圍蝦裝盤,一邊說道。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有什么好比較的。”溫婉怡說著,腳步一轉(zhuǎn),離開了廚房。
客廳里,暖氣吹送個不停。
溫博然已經(jīng)醒了,不哭不鬧,躺在溫沛孺寬闊的臂彎里看著章念陽笑個不停。
此時(shí)此刻的溫博然穿著一件大紅色連體毛衣,頭戴一頂大紅色的帽子,正是宋小雅給他親手織的。
溫母搓著奶瓶走了過來,笑吟吟地說道,“博然呀,要不要喝牛奶呀!”
三個多月的小家伙一看見奶瓶就興奮了,急吼吼地往溫母的方向湊。
大伙看著小寶貝這個樣子,不禁都樂了。
章念陽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抱著小寶寶喂牛奶他喝嗎?”
溫沛孺微笑著說道,“那你過來坐著抱著喂?!?p> 章念陽興沖沖坐到他旁邊,從他懷里接過小寶寶,讓小寶寶的頭靠在自己小小的臂彎里,接過奶瓶,塞進(jìn)小寶寶嘴里。
小家伙吧嗒吧嗒吸著牛奶,一口一口吞咽著。
溫婉怡提醒道,“念陽,你的胳膊稍微抬高一點(diǎn)點(diǎn),以免小寶寶嗆著。”
章念陽依言抬高胳膊,看著小寶貝大口大口喝著牛奶,很有成就感呢。
許諾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拍下這一幕,“我們念陽還真是有小叔叔的樣子呢!”
溫婉怡不經(jīng)意間看了一眼他的手機(jī)桌面,果然,是她的照片。
這個人,隨隨便便就用她的照片,經(jīng)過她同意了嗎?
宋小雅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許諾的手機(jī)桌面是姑姑,不禁大驚小怪道,“哎呦喂許教授,你把姑姑的照片設(shè)置成手機(jī)桌面,是想天天把姑姑捧在手上嗎?”
溫婉怡突然想起,那年,與章司遠(yuǎn)拍了婚紗照,她興致勃勃把照片設(shè)置成手機(jī)桌面。
然后她讓章司遠(yuǎn)也把他的手機(jī)桌面設(shè)置成他們的結(jié)婚照,可是章司遠(yuǎn)只是隨便設(shè)置了一會,沉著臉看了看,然后又換了,還在手機(jī)桌面添加了一個備忘錄小圖標(biāo),上面用醒目的、加粗加大的大紅色楷體字寫著“我愛楊敏。”
溫婉怡當(dāng)時(shí)以為他在開玩笑,后來想想,章司遠(yuǎn)在手機(jī)上寫那些字,到底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不愛她,還是在提醒他自己,不要忘記了,他愛楊敏。
其實(shí)章司遠(yuǎn)的所言所行都已經(jīng)明確表明了,他不喜歡溫婉怡。
只不過溫婉怡卻一直心存僥幸,認(rèn)為章司遠(yuǎn)的心總有一天會被她感動,冰山總有一天會融化。
可是他的冷漠絕情,終究讓她放棄了。
溫婉怡覺得,或許自己還是不夠愛吧,不能包容他不愛她。
終究,她不是圣母瑪利亞,沒有那么偉大。
“只是覺得你姑姑這張照片挺漂亮的挺適合做手機(jī)桌面?!痹S諾充滿磁性的聲音也拉回了溫婉怡的思緒。
溫婉怡淡淡地看了許諾一眼,“你隨便使用我的照片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
許諾不答反問,“怎么,難道你不同意嗎?”
“隨便,我的照片用來辟邪倒的確是不錯?!睖赝疋唤晕艺{(diào)侃。
“調(diào)皮,別胡說八道?!痹S諾說著,就繼續(xù)拿著手機(jī)給章念陽和小寶寶拍照。
宋小雅不禁笑了,“許教授,你要不要新年第一天就來撒狗糧??!”
“小雅,你又不是單身狗!難道你忘記了有我這個老公了嗎?”溫沛孺走過來伸手刮刮她挺翹的鼻子。
溫老太太看著小輩們?nèi)绱硕鞫鲪蹛酆秃蜌鈿獾?,就樂得不行,“好好好,咱們家就是要一直這樣和和美美的才是!”
溫婉怡看著此情此景,一向冷漠的眸子里神采奕奕,仿佛感覺到以后的生活,也是充滿希望。
溫溥儀雖然很少下廚,但是廚藝還真是了得。
宋小雅看著公公今天做了這一大桌子菜,不禁感嘆,“爸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溫母笑著說道,“小雅,這幾天都是你爸做的菜,難道你不知道嗎?”
宋小雅這才反應(yīng)過來,“難怪我覺得這幾天的菜比以前更好吃了呢!原來都是爸做的??!”
溫老爺子說道,“好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氣了,開動吧?!?p> 一家子圍著圓桌坐著,吃吃喝喝。
男士們紛紛挽起袖子,給女士剝蝦,盡顯紳士風(fēng)度。
溫老爺子一時(shí)高興,也給老太太剝了幾只蝦。
溫老太太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喲,新的一年,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老爺子不樂意了,把蝦往她碗里一丟,“吃飯都塞不住你的嘴!怎么的了!”
“哼,死老頭子臭脾氣,不理你了,”溫老太太把頭一扭,順便截?cái)嗨暮舐?,讓他無路可走,“待會我就去小婉那里!你不許跟著我!”
“我去還可以開車送念陽上學(xué),你去能做什么?”溫老爺子嗤之以鼻。
“我叫輛的士不是一樣可以送念陽上學(xué)!”溫老太太反駁道。
“浪費(fèi)人民幣,可恥!”溫老爺子蹙著眉說道。
“我的錢,我愛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著嗎!”
“隨便你!”
溫婉怡看著父母抬杠,真是啼笑皆非。
“好了,新的一年,祝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許諾見兩個老人家吵完了,伸手舉起果汁杯,環(huán)視著大家說道。
然后一家人一起碰杯,共同迎接這一年。
溫婉怡覺得,這真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一個元旦了。
許諾又剝了一只蝦放進(jìn)她碗里,對著她溫柔一笑。
大雪簌簌飄落,掩蓋了一切,整個城市白茫茫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