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閃電刀悲喜交集
街道上傳來更鼓聲。
一更已過。
床上還不時傳來簌簌的聲響。
花淚盈顯然還沒有睡著,所以才會不住的翻身。
無論是哪個女人,當(dāng)她知道自己的房間里還有另一個男人的時候,通常都不會輕易入睡。
花淚盈當(dāng)然更是如此,她的房間里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甚至連女人都不曾出現(xiàn)過,更何況還是一個男人。
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所以她更感覺心里不太自在。
幸好這個男人并不是一個輕浮的人,自始至終都端坐在那里,否則她的短劍早已忍不住出手。
花淚盈幾乎不知道這一夜是如何過去的。
早上起床時,她還在呵欠連天。
“看樣子你昨晚睡的并不好?!?p> 燕南飛已點了份早飯,坐在桌旁等著她。
“誰說的,我睡的可好了,一覺到天明。”
花淚盈還有些嘴硬,爭辯道。
“哦,那不知道是誰,半夜三更還在輾轉(zhuǎn)反側(cè)?!?p> 燕南飛故意打趣道。
花淚盈的頭瞬間低了下來,拿起了一個包子,塞進(jìn)了嘴里。
————
日光明媚。
春風(fēng)十里。
風(fēng)中飄來淡淡的花香,桃花。
百里桃林,縱然沒有百里,四五十里總是有的。
林中多得是游春賞花的青年男女,才子佳人。
花香怡人,春風(fēng)多情。
多少少男少女,在這百里桃林中伴著花香,趁著春風(fēng),許了芳心,訴了衷情。
可是待到來年花飄香時,又有多少人還會再來,又有多少情依舊還在。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去年的容顏早已不在,只有春風(fēng)依舊,桃花仍紅。
燕南飛和花淚盈踏馬觀花,心里不由產(chǎn)生些許感觸。
花淚盈一張俏臉因興奮而變得越加嬌艷,她隨手折下了一束桃花,輕輕地嗅了嗅,一臉沉醉。
愛花也是女人的一種天性,就如愛美一樣。
越美麗的花,越惹她們偏愛。
正如越美麗的女人,總是越惹男人偏愛。
花淚盈和燕南飛并騎而行,仿佛已陶醉其中。
她幾乎已忘記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愿永遠(yuǎn)流連在這無盡的芳菲中。
可惜再長的路,也總有到頭的時候。
花淚盈還在回望,心神還未回轉(zhuǎn)。
身后的桃林終于再也瞧不見了,她才有些不舍的回過了頭來。
南國的春比起北國的春來,當(dāng)然更加迷人。
就正如江南的姑娘總是比北方的姑娘更加溫柔動人。
————
長勝鏢局的大門氣勢恢宏,門前的兩桿大旗依然醒目。
長勝二字本就是當(dāng)?shù)刈铐懥恋拿枴?p> 大門前流淌著一條寬約兩丈的大河,彷如一道天然的屏障。
河岸上柳絮飄飛,空氣寧靜。
可是此刻鏢局的大門卻緊緊閉起,沒有一絲昔日的昌榮勢氣。
燕南飛來時就已預(yù)感到了這種情形。
因為這趟鏢的代價實在太大,孫玉明是否能應(yīng)付得來都未可知。
燕南飛敲了許久的門,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了半邊。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正弓著腰看著他們兩。
“你們找誰?”他的聲音也是蒼老嘶啞。
“我們找孫玉明孫總鏢頭。”
“進(jìn)來吧?!?p> 老人將門打開了一扇,剛好容燕南飛和花淚盈進(jìn)入。
他們一走進(jìn)大門,老者又“吱呀”一聲將大門緊緊關(guān)閉。
鏢局內(nèi)冷清的有些令人感到不適。
雖還能見到三三兩兩的鏢師走過,但每個人的神情都看起來有些落寞,沒有生氣。
老人把他們領(lǐng)到大廳中,請他們稍等,便去通知孫玉明。
鏢局內(nèi)雖然有些清冷蕭條,但待客倒仍然周到,他們剛一落座,就已有人奉上茶來。
一杯茶已快見底,孫玉明卻仍未見出來。
花淚盈已等的有些不耐煩,氣鼓鼓的道:“這個孫玉明派頭真大,我們等了這么久,他竟然還不出來?!?p> 燕南飛微笑,安慰她道:“再耐心等一會,他或許正有什么急事要處理,處理完就自然會出來了?!?p> 花淚盈有些無奈的看著燕南飛,道:“你呀,就知道替別人著想?!?p> 燕南飛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位久等了,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孫玉明終于在他們的企盼中從后堂走了出來,一出來一邊抱拳,一邊說道。
孫玉明本來才不過四十歲,但現(xiàn)在看來,竟仿佛已有五十。
滿面的愁云,眼神中也沒有了以前的精氣,鬢角的白發(fā)也突然多了許多。
看來這一次的失利,對他的影響可謂影響甚大。
燕南飛站起來,抱拳還禮,道:“總鏢頭言重了?!?p> “請,請坐?!睂O玉明也坐了下來。
“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在下燕南飛?!?p> 孫玉明的眼神猛地一變,身體明顯一震,道:“你就是燕南飛?”
燕南飛還未說話,花淚盈已搶先道:“他當(dāng)然就是燕南飛,難不成天下還會有第二個燕南飛?!?p> 花淚盈本來一直坐在那里,連身也沒起,這會卻突然開口,而且說話的語氣很不客氣,顯然還在生著悶氣。
孫玉明當(dāng)然也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愉快。
他并沒有在意,又問道:“這位姑娘是?”
“我就是江湖上被別人稱作獨(dú)行女飛賊的花淚盈?!?p> 花淚盈故意將女飛賊這三個字說的很重很慢。
孫玉明呵呵一笑道:“姑娘說笑了?!?p> “兩位的大名,孫某早已久仰,一直恨未識荊,怎么也想不到兩位今日竟會出現(xiàn)在孫某家中,實在幸會?!?p> “孫總鏢頭言重了,其實我們二人此來,也是有一事欲與總鏢頭商議?!?p> “哦!”孫玉明詫異的哦了一聲,道:“不知何事,燕公子但說無妨。”
燕南飛看向花淚盈,眼神閃了閃。
花淚盈當(dāng)然知道燕南飛的意思,她已從身后拿出了那個匣子,只不過匣子上包裹的已不是原來的那一片綢布,而是一塊黑色的普通布片。
孫玉明不明所以,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二人的動作。
燕南飛將匣子放在了桌上,伸手揭開了包裹的黑布,那個匣子的原樣已經(jīng)展現(xiàn)在了孫玉明面前。
看到面前的東西,孫玉明突然感覺腦袋上像是挨了一記重?fù)簦闹蟹路鹩幸坏篱W電經(jīng)過,人也瞬間怔在了那里。
這是不是一場夢,還是他因為精神壓力太大而產(chǎn)生了幻覺。
即使是一場夢,他也希望這場夢不要太早醒來。
孫玉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就是他這半月來食不下咽,寢不安眠,記掛于心的東西。
他本以為再也不可能再見到它了,想不到此刻它竟真真切切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因為這樣?xùn)|西,他損失了十幾個兄弟,賠上了大半的身家,還要飽受精神的折磨。
孫玉明癱坐在了椅子上,長嘆一聲,道:“為了這件東西,我已經(jīng)搭進(jìn)去了太多,想不到竟然還有再見它的一刻?!?p> 他的表情似哭似笑,更像是苦笑。
無論誰經(jīng)此一場變故,能夠不瘋掉,就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