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繁星閃爍,一彎新月斜掛在天邊。
風很輕很柔,今天竟然是一個難得的晴天。
燕南飛和顧雪走出春華樓的時候,已是傍晚。
從顧雪的口中,燕南飛也知道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這些事也解開了很多他心里的謎團。
他之所以覺得兩次見到的于震南身上都缺少了一種威嚴,就是因為他兩次見到的都只不過是于震南的替身。
這個人的相貌和于震南的確很像,足以以假亂真,但他身上畢竟還是沒有一代劍客所應該有的氣勢。
這樣的人始終都是別人的手中的棋子,等到他沒有價值的時候,就會被無情拋棄。
那時候他的下場恐怕也只有一個,死。
他本來是于震南準備用來在關鍵時候逃生的籌碼,想不到最后卻偏偏死在了他和自己的徒弟手里。
這個神秘莫測的灰袍人恐怕就是這一切事件的真正幕后黑手,如果能揭開他的真面目,所有的事情就都能真相大白。
顧雪仰著頭望著天上的繁星,看起來雖有些疲倦,卻難掩眉間的幾分欣喜之色。
能和自己心儀的人并肩漫步,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可是顧雪的眼睛忽然被一個地方牢牢的吸引住了,眉間的喜色也突然消失不見,代之的是深深的憂色。
她的目光注視的地方是一扇窗戶,窗中亮著燈光,這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棧。
可是不普通的是那扇窗戶上畫著一朵黑色的薔薇花,黑的發(fā)亮。
仿佛能從中隱約看出一絲的死亡的氣息。
花本來并不稀奇,不論是真的花,還是畫出來的花都不稀奇,可是有人把話畫在窗紙上就顯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詭秘。
黑色本來就象征著死亡、厄運。
燕南飛看著顧雪的臉色變了,道:“你見過這朵花?”
顧雪點點頭道:“這是我們家獨有的傳遞信息的方式?!?p> 燕南飛也感到了一絲不對,道:“這朵花代表什么?”
顧雪道:“這個標記的意思是發(fā)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p> 這件事當然不會是一件好事。
燕南飛道:“你也不必太擔心,或許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嚴重。”
顧雪沒有說話,卻徑直向客棧中走去。
她推開那間房間的門,里面只有一個人,一個精瘦的漢子。
臉上帶著一臉的焦急,當他看到顧雪的時候,臉上的焦灼又變成了喜悅。
他什么話都沒有說,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信封用漆封著,還未打開過。
顧雪拆開信封,信紙上只有短短的十二個字。
“速來洛陽,花問柳與胡三失蹤?!?p> 落款是謝吟霜。
這封信是寫給顧雪的,但她的意思顯然是要告訴燕南飛這個消息。
燕南飛就站在顧雪身旁,看到這句話,他的臉色立時變了。
花問柳和胡三若是出事,他將會遺恨一生。
那精瘦漢子道:“馬匹就在樓下?!?p> 一陣馬蹄聲響起,兩匹馬乘著夜色向城外飛奔而去。
兩匹馬都是萬中選一的良駒,蹄鐵敲打著青石地面,發(fā)出一陣急促的噠噠聲。
馬蹄聲驚飛了夜鷹,驚醒了沉睡的暮色。
洛陽,歷朝古都,已不是一個繁華所能形容。
中原最富庶的地方當然也是洛陽。
雖已是秋末,但洛陽城中卻仍是繁榮依舊。
黃昏,兩匹馬緩緩地踏入城中。
馬上的人雖一臉風塵,但仍掩不住那股逼人的殺氣與英氣。
道上的行人不禁紛紛往兩邊退開。
顧雪對洛陽城似乎很熟,帶著燕南飛穿街入巷,轉入了一座古宅。
清幽,古樸,靜寂。
燕南飛的心里更加好奇,對顧雪和謝吟霜的好奇。
這已是他見到的第三座宅院,莫非她們在全國各個城市都有這樣一處古宅作為休憩之地?
顧雪帶著燕南飛走了進去,謝吟霜早已在這里等著他們。
她臉上還是帶著永遠不會消失的微笑。
她的笑就像是冰雪高原上的一束陽光,令人感到溫暖舒適。
剛坐下來,燕南飛已忍不住問道:“他們是在什么時候失蹤的?”
謝吟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憂慮,道:“他們是在前天晚上失蹤的?!?p> 燕南飛又道:“他們失蹤前去了什么地方?”
謝吟霜道:“城東十里外有一座香山,山上有一座落霞庵,前天晚上他們去了那里后,就再也沒有下山?!?p> 燕南飛不解道:“他們?yōu)槭裁慈ヂ湎尖???p> 謝吟霜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想他們一定是發(fā)現了什么線索?!?p> 燕南飛沒有說話,謝吟霜又道:“這兩天我已派人去香山仔細搜尋過你,可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
燕南飛忽然道:“落霞庵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謝吟霜道:“落霞庵總共有十二個尼姑,其中有三個是帶發(fā)修行,寺院有前后兩重院落,前院為菩薩殿,供香客拜佛求簽,后院就是他們的禪房居室,庵中的尼姑修行都已十年以上,并沒有可疑之處?!?p> 燕南飛想不通,花問柳和胡三為什么要去一個尼姑庵,還是在晚上。
他們絕不會是去燒香拜佛的。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親自上山一趟,看是否能找到一點線索。
燕南飛看著謝吟霜道:“我想上山一趟?!?p> 謝吟霜道:“什么時候?”
燕南飛道:“現在。”
謝吟霜道:“好?!?p> 夜色漸濃。
山風很烈。
山路崎嶇蜿蜒。
在山腳下就能看見山腰的落霞庵。
庵中的香煙彌漫,與霧氣融為一體。
云霧繚繞,寺院看起來也仿佛在云煙深處,莊嚴肅穆,帶著幾分神秘的色彩。
越神秘的東西,往往越能引發(fā)人們心中的向往和崇敬。
所以很多的寺廟才會修建在深山中。
燕南飛三人已到了落霞庵。
庵中已沒有香客,只有誦經聲與木魚聲在空中回蕩。
現在正是做晚課的時候,大殿上坐著一眾女尼,垂眉斂目,低聲誦經。
她們的臉上都帶著倦容,一身青衣下掩蓋著一個個瘦弱的身體。
晨鐘暮鼓、青燈古燭的相伴,耗盡了她們的意氣,也消磨了她們對塵世的眷戀。
但她們是否真的對紅塵已沒有了任何的向往?
燕南飛忽然開始同情這些她們,要斬斷塵緣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七情六欲,本就不是任何人說斷就能斷的。
只要活著,就有欲望,就有情感。
午夜夢回,寂寞棲身,只有經書相伴,無處話凄涼。
這種深入骨髓的寂寞,若非真正修行的人,又有誰能體會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