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安然無恙的從北近江回來的時候,時間是這年的八月下旬,自從足利義昭來到岐阜已經(jīng)一個月了。
實際上,這一個月信長已經(jīng)做了不少事,光是安定淺井家和朝倉家就費了不少勁。就連細川藤孝也覺得,信長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再談上洛的事。
沒想到這時信長卻告訴他: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休息的。
岐阜城的千疊臺上,信長又開始了他的下一步部署,此時坐在信長面前的正是細川藤孝。
“細川先生!”信長大聲的說道:“我想我們這就解決六角父子的事情吧!”
“啊,這么著急嗎?”細川藤孝聽到這話張著嘴巴驚訝的問道。在他看來,一個月的時間信長便解決了淺井朝倉兩家,上個月又同武田松平修好,實在是該歇息一下。
“什么意思?你好像不樂意?”信長笑著說:“讓義昭公早日返回京都不是更好嗎?”
“沒……也不是,好吧……”細川藤孝支支吾吾的說,感覺像是還沒適應(yīng)信長這種雷厲風(fēng)行做事的主君。
“既然淺井家已經(jīng)安定了,我就從北近江出兵吧!”信長說道:“如果南江州的六角父子能主動讓路,我也不需要讓軍隊出動了,下個月你和夕庵和尚一起跑一趟,探探他們的口風(fēng)吧!”
“好的主君!”細川藤孝自信的說:“我一定讓六角父子安心的讓出一條道路?!?p> 本來信長是很想這個月就開始進軍的,但是調(diào)遣軍隊,準備糧草這些事都需要充足的時間,因此這個八月他必須清楚自己能點起多少士兵,也就是所謂的上洛準備,要知道今川義元可是準備了差不多九個月。
而雷厲風(fēng)行的信長只用一個月就準備好了,九月初,他一共組織起一只兩萬八千人的軍隊,這是一股任何大名都無法忽視的力量。
在信長整備好兵馬錢糧的時候,細川藤孝和夕庵和尚也正式收到了出使通知,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六角父子降服,和之前今川義元上洛要降服信長的意義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那時候今川義元可沒給過信長降服的機會。
這時讓我們打開霓虹地圖,把目光聚集到上洛路線上面:南近江的六角家和北伊勢的神戶家歷來都處于扼住東邊大名上洛的咽喉要道,其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只要不是坐船,從陸路要想從東邊過來上洛,這兩處都是必經(jīng)之地。
此時的六角家督是六角義弼,他就鎮(zhèn)守于四百年的堅城觀音寺城中,而他的父親六角承禎則居住在不遠的箕作城(隔著十八條街),他們手里擁有十八座城池,其中最堅固的便是蒲生賢秀的日野城。
因此用打的話,必須要占領(lǐng)觀音寺城,箕作城,日野城這三座最關(guān)鍵的城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要打起來還是挺費錢的。
能不花錢,就不要花。-織田信長
永祿十一年(1568年)九月十二日,細川藤孝帶著信長的過路申請來到了箕作城,首先會見了六角承禎。
在細川藤孝看來,父親應(yīng)該比兒子聰明,看得清時務(wù),六角義弼畢竟是個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小伙,脾氣萬一上來了說不定會影響談判效果。
六角承禎此時已經(jīng)將細川藤孝和夕庵和尚接到了會議室,因為他們說是代表公方先生來的。
“什么???你們是新公方的使者???”六角承禎上了年紀耳朵不太好使,他不時的用手拉著耳朵。
“是的!我們是代表阿波公方義昭公而來!”細川藤孝十分客氣的說道。
“你說這話好奇怪呀!我聽說松永先生他們已經(jīng)從柳營把義榮公接過來當(dāng)了阿波公方,怎么岐阜城也有一位阿波公方呢?”六角承禎不解的問道。
聽到這話,細川藤孝和夕庵和尚對視了一眼,得出結(jié)論:這老兄在裝瘋賣傻。
如此看來,六角承禎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取了義榮的好處,要和義昭對著干了。
較真的細川藤孝反復(fù)解釋足利義昭做將軍的政權(quán)合理性,順便批判了下足利義榮的政權(quán)無理性,但說了半天六角承禎依然不認同足利義昭,他還不懷好意的表示,他已經(jīng)和足利義榮接過頭。
意思嘛,自然是雙方彼此承認了。
“入道先生!盡管你不承認義昭公,但是我想請你記住,就在今天,信長的兩萬八千人軍隊已經(jīng)進入北江州!”細川藤孝嚴厲的說道:“到時候你們要怎么辦呢?”
所謂先禮后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細川藤孝這一套用的還算不錯。
“哈哈哈!信長他能組織起兩萬八千人的軍隊?”六角承禎哈哈大笑:“那我打個招呼,松永先生說不定會從京都給我派來十萬大軍呢!”
……
六角承禎只是單純的不信信長會拿的出這么多兵力,他還在這里開玩笑呢,當(dāng)然他也以為細川藤孝在開玩笑。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信長開玩笑。此時的信長確實已經(jīng)帶著木下藤吉郎和柴田勝家等人到達北近江,他的手里也確實有兩萬八千人。
可六角承禎壓根不信,他還以為這是信長慣用的伎倆,要是他上當(dāng)了才是真傻了??粗浅械澾@樣的態(tài)度,細川藤孝準備讓他好好的知曉個中利害,這時候他的衣袖卻突然被夕庵和尚牽起來。
“走吧!細川先生,他們好像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多說無益?!币恢钡皖^不語的夕庵和尚這樣說。
“哈哈哈,沒錯!”六角承禎笑著說:“我們堅定不移的支持義榮公,順便你們可以告訴信長,如果他也想支持義榮公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引薦!”
隨后六角承禎又開始哈哈大笑,在這樣這樣狂妄的笑聲中,細川藤孝和夕庵和尚離開了箕作城,前往六角義弼的觀音寺城。
“哎,我還以為入道先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定能認清時務(wù)?!?p> 一路上,細川藤孝都唉聲嘆氣的說道。
離開箕作城之后,沒走多遠他們就來到了觀音寺城,這是南近江的國都,一進入這座城,細川藤孝就看到來來去去的將領(lǐng)們都全副武裝,完全像是在戰(zhàn)時一樣。
看到這樣的場景,細川藤孝連忙告訴守城的士兵,他們是公方先生的使者,要求見六角義弼。
不一會兒,他們就被帶到觀音寺城的一間大房子里,在正中坐著的便是年輕的家督六角義弼,而分列在兩邊的都是南近江十八城的將領(lǐng),其中也有日野城的城主蒲生賢秀,他們都穿著盔甲。
看來,他們已經(jīng)收到信長進入北近江的消息,正準備“迎接”信長。
“細川先生!您現(xiàn)在是代表誰來呢?”蒲生賢秀倒是先開口了。
“老夫當(dāng)然是代表義昭公了?!?p> “不對吧,您不是代表信長而來嗎?”蒲生賢秀打趣道。
隨后這些六角將領(lǐng)們都哈哈大笑。
“無禮!”坐在上面的六角義弼制止了他們說道:“細川先生,您來到此地有何見教呢?”
看到六角義弼這樣有禮貌,細川藤孝仿佛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
“觀音寺殿下!信長他這次只是為了擁立阿波公方回到京都,絕對沒有和六角家為敵的意思!”細川藤孝解釋道:“如今他已經(jīng)到了北江州,最遲明天就能到南江州,事不宜遲,還請您和您的家臣們謹慎考慮,快速決斷!”
時間已經(jīng)快來不及了,細川藤孝也不愿意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爭論了。
“請您為南江州的百姓考慮,謹慎的做出決定?!币慌缘南︹趾蜕幸策@樣強調(diào)。
“原來如此,請你們兩位退下吧,我和我的家臣們考慮一下再做答復(fù)?!绷橇x弼靠在座椅上這樣說著。
既然對方愿意考慮,細川藤孝他們倆也老老實實的退下,在隔壁房間等待著六角義弼的回復(fù)。
這種感覺,就像等成績,填志愿一般,細川藤孝的心一直砰砰跳著。
走之前,他可是和信長打過包票,一定讓六角父子給信長讓路,避免無謂的爭斗,然而等他來到南近江,才發(fā)現(xiàn)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六角父子已經(jīng)做好作戰(zhàn)準備,他們的倚仗正是松永久秀等人的支持和南近江的那十八座堅城。
不一會,蒲生賢秀就把他們叫了出來,這時候會議室已經(jīng)空無一人。
“觀音寺殿下呢?!”夕庵和尚問道。
“我們的主君已經(jīng)下去布置城防了!”蒲生賢秀笑著說。
這也就意味著,六角父子都準備和信長作對了。
“啊!你們真要南近江生靈涂炭嗎?”夕庵和尚痛心的說。
“哈哈哈,您說這話可真是莫名其妙呀!我們手里可是有十八座堅城那!”蒲生賢秀笑著說:“永正以前,大內(nèi)義興集合了九州、四國、山陰、山陽等二十多國將士攻入京師,打倒足利義植。而我們的家主佐佐木家則以一家的軍力輔助將軍義澄公,我們有過這種先例,難道你忘了嗎?!”
霸氣側(cè)漏,找打?,F(xiàn)在蒲生賢秀這樣的態(tài)度,真的很想讓人上去抽他。
“今時不同往日了!做決定要慎重??!”夕庵和尚依然沒有放棄,希望他們能夠回心轉(zhuǎn)意,避免百姓白白犧牲。
他的潛臺詞也表達了自從淺井長政上臺之后六角家不斷式微的事實。
“您不要開玩笑了,這本來就是我們君臣商定后的結(jié)果。”蒲生賢秀依然堅定。
“走吧走吧!我算是知道了,六角家已經(jīng)決心要與信長作對了?!边@一次,換成細川藤孝拉著夕庵和尚的衣袖了。
說完他們頭也不回的走出觀音寺城,前往北近江與信長匯合,在他們的后面他們能聽見觀音寺城士兵的叫罵聲:
“禿子!走快點吧!快去告訴信長讓他早點投降咯!”
“哈哈哈!他們真是兩個大白癡呀!”
“快些滾出江州!不然我們就要戳斷你們的脊梁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