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刀劃破空氣的聲音嗎?
.....
那與其說是一個地坑,不如說是一條裂痕更為準確。
裂縫不大卻很深,深得在夕陽斜照下,一眼望不見底。
“這裂縫有點詭異,胖子你的牽機絲能有多長?”
南宮煌看了眼下方坑坑洼洼的兩旁,閉目想了良久道:“不行,這種地方使用牽機絲作繩,一但有敵人與找死無異,我們就這樣下去吧。”
“既然如此,我們分開落下,我先走?!?p> 南宮煌說不行,李南音沒再多問,作為牽機絲的主人,自然能判斷適合與否。
“我最后吧?!绷S云拋了拋手中黑色的珠子,看著李南音如靈猿般在狹縫兩側(cè)的石上來回跳躍,再想了想自己與南宮煌的輕功高低,無奈苦笑著讓他先行。
他的輕功在江湖上來說,很不錯??墒呛懿诲e的輕功對南宮煌與李南音來說,不值一提。
“那我走了喔...?!蹦蠈m煌戲謔道。
“滾!小心摔死你丫的,到時候別指望我能背一灘肥肉回太原。”
“呵呵...放心,倒是柳三公子你要小心點,我記得柳家的輕功不擅長短距離快速變化吧。”
“......?!?p> 柳隨云看著同樣如靈猿跳躍的南宮煌,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差點便想把腰中那袋霹靂彈一口氣扔光。
按照正常人的看法來一場賭博,柳隨云保證十個人有十個都押自己的輕功比較高明,因為南宮煌實在太胖了,胖得有輕功也不像能靈活到那里去的人。
然而事實是,論靈活性,他真的比較弱,而且那個比較,差的不是一丁半點,這很無奈,可也很真實。
柳家的輕功重點在直線上快速來回,以求達到劍劍克敵的效果,基本上算是把靈活全拋棄了。柳隨云身為柳家第三子,學的當然也是家傳輕功。
“這次回去就閉關,非得把輕功練得比你們兩個家伙好才出山?!绷S云很不想承認自己輕功比南宮胖差,可事實終歸是事實,他只能狠狠說一句不太可能會執(zhí)行的話。
讓一位花公子終日對著梅花椿之類的東西苦練靈活度,如同要了他的命。
長途奔襲南宮煌一定不如他,可短途飛躍,他怎么不要臉都知道自己不如五大三粗的胖子,皆因南宮家用來練輕功的暗器房太狠了。
他就沒看過誰家訓練子弟,會用上了毒的搜魂針,一發(fā)有九百九十九根的閻王釘之類的暗器。這些東西隨便挨上一發(fā),有解藥也得躺半個時辰。
否則這樣的地形,由他打頭陣,遇上危險直接擲出手中霹靂彈便是,但無奈的是一但過深,他不一定能比裂縫崩塌的速度快。
李南音會第一個跳下,估計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們?nèi)顺艘粌烧袎旱紫涞慕^技,基本上算是知根知底。
漸下漸窄的裂縫中,光明漸漸被黑暗吞噬,但李南音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可進入的地穴,以及見到那位紅衣女子。
外方天色漸漸全黑的時候,李南音耳中忽然傳來一陣流水聲,淙淙淙的流水聲很輕,可在寂靜黑暗的地方,很容易便能聽到。
“快到地面了。”李南音左手緊握住刀鞘,右手放在刀柄上,全身進入緊繃狀態(tài),隨時可以化作一頭兇虎去噬咬擋路者。
輕輕踩落在地面上,李南音沒有作出任何動作,靜靜立在原地,連呼吸聲都放緩起來。
他要等,等南宮煌與柳隨云下來,再探索這個有流水聲的地底。黑暗不見五指的地方,三個人分散前進的風險太大了。
他等的時間并不長,雖說分前后次序落下,但三人仍是保持在一個可以瞬間援手的距離。
能見度極低的裂縫底部,讓他們僅能在極近距離看到各自的手勢,一但過遠,便會被黑暗吞噬。
小心翼翼探索完四周,確定小小地溪是唯一的路后,柳隨云從懷中摸出夜明珠,用衣服遮擋了一下,憑藉微光照耀前方。
滴答,滴答,滴答。
山洞頂?shù)蜗碌乃暎魉匿蠕嚷暎艉艉舻娘L聲,在黑暗中混雜在一起,顯得詭異而恐怖,就像是隨時會把人吞噬的黑暗猛獸。
特別是不定時響起的滴答,滴滴答答聲更是讓人心驚,膽大如李南音三人,亦是心中打鼓。
路很長,很遠。
黑暗中的路途,即使有微光,即使有人同行,即使刀劍在手,再短也會使人生出遙遠感覺。
心害怕,一切便會變得遙不可及,那怕明知道終點在眼前,亦會覺得一步之距,遠像天涯。何況三人此刻,根本不知道終點在那里,路又在那里。
這是一種感觀上帶來的心理錯覺,李南音三人同樣免不了。
因為他們是浪子,無聊人,花公子前,首先是人,而且這一段黑暗的山腹道路,實在不算短。
彎彎曲曲的前進,讓三人失去了方向感,完全分不清楚那里才是北方。無聲的走著走著,三人都不禁想像前方到底有何人,何物在等他們?
難道真是傳說中的鬼神?那紅衣女子是陰間派到人間的使者?否則江湖上為何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個人,這樣快的鬼魅身法。
三人中,南宮煌接觸紅衣女子的時間最少,只是遠遠吊著數(shù)個時辰,遠不如李南音與柳隨云二人。因此南宮煌最是心驚膽顫,他本就知道李南音惹的事絕不會簡單。
簡單的,李南音不會惹。
但他怎么都沒想到這次的對手,由他們?nèi)嗽O計釣了接近半個月的時間,仍然連樣子都不曾見過,都只能在那鬼魅身法后吃塵。
“李南...?!?p> 寂靜的黑暗中,南宮煌正想說兩句話調(diào)整自己心情,李南音聞言轉(zhuǎn)身瞬間,一陣急促的聲音響起,讓三人不由大驚。
“是蝙蝠。”
“不好!”
“柳三!”
李南音回頭笑說著蝙蝠的時候,后方兩人眼中出現(xiàn)一抹紅影,一道寒光直奔李南音背心而去,快得可怕。
奇怪的是,柳隨云雖臉現(xiàn)驚色的大喝不好,甚至聽見了南宮煌叫他救助李南音。
但大喝只是大喝,聽見只是聽見,他的雙腳卻像釘死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彷佛無聲無息間被人點了穴道。
如果說柳隨云奇怪,那么南宮煌就更奇怪了,他竟然往后退出兩步,轉(zhuǎn)身背對著李南音,像是不忍看他在死在這里。
他明明是他最好的朋友,更曾經(jīng)為了他的好奇心,差點死在大沙漠。如今卻為什么眼見李南音將被一劍穿心,轉(zhuǎn)過身子呢?
難道真的是不忍嗎?柳隨云又難道是被人無聲無息點了穴道嗎?
南宮煌與柳隨云的奇怪反應,跟著蝙蝠一起沖出黑暗的紅衣女子當然看到,她也覺得很奇怪。
出手前,她們便把李南音和柳隨云的資料都背熟,背爛在心中。所以知道這三人的關系,在江湖上來說絕對是過命的交情,不會是那種口上一套,背后一套的虛偽之交。
可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卻怎么這樣?難道他們都被收買了,為了利益出賣李南音?
不,不對,有陷阱???
紅衣女子腦海中快速閃過數(shù)個念頭,還沒想出什么時,手中劍已到達李南音的背心。
這時候,她已經(jīng)無路可退。
無從選擇,還不如放手一搏。
只見她在無處借力的半空,忽然一個極其詭異的加速,明顯是想把手中劍更快的刺出鮮血,再怎么樣也先拿下李南音。
李南音當然看到后方兩人的驚訝和其后的轉(zhuǎn)身與站立。
因為他正面向他們,看著他們,所以怎么會看不見。
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嘴角更扯出一絲微笑。
那是嘲諷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什么?
又或許是笑這個江湖?
“你聽過刀的聲音嗎?”
淡淡的聲音,平靜,安寧,絲毫不像是一個在面臨生與死的人,所能說出的語調(diào),但聲音就這樣在黑暗中響起。
聲音是李南音的聲音,沙啞,滄桑,似有看透滾滾紅塵,歷盡千劫萬難的味道。
李南音相信,自己致命的瞬間,亦是敵人致命的瞬間。他不喜歡賭博,卻從不介意賭一把,那怕賭注是自己的命。因為這一定是對等的,不管對方是誰,也必定是拿命來賭。
李南音怕死,也不怕死。
怕死,是怕自己死得無聲無息,毫無價值。
不怕,是他認為值得的事,有興趣的事,用命走一趟也無不可。
世間上所有人的性命,都是同樣珍貴,同樣渺小,既然雙方都下同樣的賭注,在自己感興趣的事上,賭一把又何妨?
現(xiàn)在的事,正是李南音感興趣的事,或者說好奇的事。
既然如此,押一把又如何?而且他有必勝的信心。
這江湖,若他不愿意,沒有誰可以偷襲他。
輕而平靜的聲音響起,紅衣女子心中已知不妙,知道自己太過貪功冒進,在死亡感籠罩下,左手劍鞘急點左方山壁,想借力飄退。
紅衣女子想退,在這狹窄山道上用轉(zhuǎn)身引出她的人,在身子還沒轉(zhuǎn)回去的情況下,能成功擒下或獵殺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