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望聞言,與站在趙牛背后的左含清對視了一眼,后者立即會意,抬手便是一記手刀將這個可憐的老實人擊暈過去。
秦北望扯下用來蒙面的黑布,皺眉道:“沒想到這青云劍門還與官府有所瓜葛,這下子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麻煩了啊?!?p> 左含清卻是滿臉憤怒,“自古江湖與官府之間便是界限分明,沒想到青云劍門居然茍且至此,勾結(jié)官府來打壓武林同道,簡直齷齪!”
秦北望擺了擺手,無奈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嘛,江湖與官府相勾結(jié)也不是什么破壞規(guī)矩之事......”
左含清瞪著眼打斷秦北望的話頭,怒道:“怎么不是?!江湖事江湖了,這是在百年前就定下的不成文規(guī)矩!當年的上一代天下第一人,問天閣閣主凌萬象,就是為了維護這條規(guī)矩才孤身闖進長安皇城,將那些為皇家賣命的武林高手擊殺了十之八九!”
問天閣主凌萬象?秦北望嘬著牙花子,這該不會是在說那位不著調(diào)的便宜師父吧?他老人家居然還有過這種壯舉?這種事情怎么想都不太真實啊!
沉思半晌,秦北望說道:“那你想怎么辦?若是青云劍門真的與城主府有所勾結(jié),那么這件事情就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了。”
“不能管,也要管!”正在氣頭上的左含清一拳砸在墻壁上,“大不了我們就把這件事告訴涿州城內(nèi)的其他門派,大家合力搞垮青云劍門!”
秦北望趕忙制止道:“打住打住,這樣除了讓事情提前爆發(fā)之外沒有任何好處。而且若是一向自詡正派的青云劍門都這樣陰險,別的門派估計也不會是省油的燈啊?!?p>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該怎么辦?”左含清瞪著秦北望怒道。
秦北望仔細思索一番后說道:“城主府我們是惹不起,但是卻可以對青云劍門動些手腳。如果能夠使其實力打些折扣的話,其他門派自然會落井下石,墻倒眾人推嘛?!?p> “嗯,倒是有些道理?!弊蠛迕嫔造V,“那你說該怎么下手?”
秦北望沉吟不語,他的本意是不愿摻和到這攤渾水當中的,但既然是違反了師父他老人家給這江湖定下的規(guī)矩,那么他自然也不介意給這青云劍門一點教訓。對于這種打著“江湖正道”的旗號干些齷齪勾當?shù)拈T派,他也沒有半點好感。
心思百轉(zhuǎn)之間,秦北望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昏倒在椅子上的趙牛,忽然笑了,“城主府咱們?nèi)遣黄?,可是要對青云劍門做些手腳還是很容易的......”
青云劍門總部大宅內(nèi),吳赫靜坐于祠堂之中,面對著吳家祖先牌位,長劍橫膝,默然飲茶。而在他的手邊,放著一份來自涿州另一大門派梅花社的信函。
存在于涿州已有數(shù)十年之久的青云劍門,在大梁江湖中也算是名門,尤其是少年成名的門主吳赫,一手拂云劍術爐火純青,五年前曾與劍圣白自安于涿州一戰(zhàn),雖敗猶榮。其為人更是正派,有“君子劍”的名號。
但江湖總是日新月異的,尤其是近年來后起之秀層出不窮,更是雨后春筍一般涌現(xiàn)出大量的門派,難免使得青云劍門逐漸式微,就連吳赫本人,兩年前也被擠出了魚龍武榜之外,更顯得雪上加霜。
但令吳赫慶幸的是,其子吳辰頗有習武天賦,年僅及冠就突破了入微清心境界,遠遠超出了當年的自己。而且吳辰比起當初的自己少了幾分狷介,多了一些八面玲瓏,這在當今的江湖是必不可少的。
年近五十的吳赫沒有去動那份信函,他知道那上面寫了什么,無非是邀請劍門去參與涿州的“群英會”。但與其說這是一封邀請函,更不如說這是一封戰(zhàn)書。
祠堂大門緩緩開啟,吳赫沒有回頭。他知道整個劍門上下有資格自由出入這里的,除了自己以外便只有一人而已。
吳辰不急不緩的走到父親身后,沒有攜帶佩劍,那張如同冠玉的臉上寫滿了溫良恭儉,畢恭畢敬對著父親的背影抱拳行禮,而后輕聲道:“父親,梅花社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但他們的態(tài)度實在是......”
吳赫冷笑道:“一群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娘們,就這么急著將我劍門排除在三大門派之外嗎?”
吳辰淡淡地說道:“無非是想要扶持一個更容易控制的新勢力,以便梅花社和香山樓聯(lián)手牟利罷了?!?p> 吳赫冷然道:“這次群英會,只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老夫的底線罷了。那老夫也不介意讓他們瞧一瞧,我青云劍門憑什么成為涿州第一大門派!”
吳辰聽完這話,走上前站在父親身邊,輕聲說道:“父親,兒子有一道計策,不光能夠讓劍門保住地位,還能再度發(fā)揚光大。只不過,需要父親您付出一些代價......”
“哦?”吳赫也是見慣波瀾的老江湖,自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抬起頭看向吳辰說道,“辰兒有何妙計,說來聽聽,只要老夫給得起,代價大一些也無妨?!?p> “您自然是給的起的?!眳浅降恍Γ爸皇切枰系囊粭l性命而已?!?p> “你!”吳赫一聽此言瞬間起身,長劍鏗然出鞘指向自己的親生兒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父親將劍門門主的位置傳給我,然后徹底消失。我自有辦法將劍門發(fā)揚光大,乃至雄踞大梁東北!”雖然被劍鋒所指,但吳辰絲毫沒有任何慌亂,依舊微笑著侃侃而談,甚至還有幾分意氣風發(fā)。
“不孝之子,安敢弒父!”吳赫勃然大怒之下狂吼出聲,一劍刺向吳辰胸口,但卻被吳辰以兩指輕松夾住了劍身。
“你,你為什么......”吳赫見狀驚怒交加,他做夢都想不到以自己遠超吳辰的內(nèi)功修為,居然會被赤手擋下劍鋒!
吳辰淡然一笑道:“行走江湖須處處小心,難道不是父親教我的嗎?還是說您已經(jīng)老到連茶水異樣都品不出來了?”
吳赫這才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如何施為,體內(nèi)真氣都沒有絲毫運轉(zhuǎn)的跡象。嘗試了幾次之后,也只得放棄?!澳氵@是何苦啊,辰兒。再過幾年,劍門我自然會完全交到你手中?!?p> 吳辰冷笑道:“我想要的,是一個鼎盛威風的劍門,而不是接手一個被人肆意侮辱的爛攤子!您老已經(jīng)不適合再做門主了,而且我也等不及了。”
吳赫頹然棄劍坐在地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當然是順應天下大勢!”吳辰的目光中閃過幾分狂熱,“江湖事江湖了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只有與官府合作,才有出頭之日!”
“你是說,與官府勾結(jié)?”吳赫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你傻啊!那樣只會讓劍門成為一條官府的狗!我們江湖人,不就是為了不當狗才踏進江湖的嗎?”
“榮華富貴,一呼百應,做狗又有何妨?”吳辰冷然道,“您老,是真的已經(jīng)老了啊。我本以為您還有些許雄心壯志,若是那樣的話,我還不得不取您性命。但既然您迂腐至此,您的命也不太值錢了。您就好好地看著,兒子是如何登上江湖之巔的吧!”
就在此時,祠堂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隱約還有雜亂的呼喊尖叫聲音。父子二人不由自主地向門口方向看去,但祠堂大門緊閉,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狀況。
吳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滿臉頹唐的父親,心想軟骨散的藥效足以使他老實一陣,便撿起地上的長劍向門口走去。
但推開門后,原本計劃得逞意氣風發(fā)的吳辰頓時呆住了,看著自家前院中燃起的沖天火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