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端大驚,心想二人若都不閃躲,辛棄疾固然前胸受千鈞之力、立斃掌下,義端也勢必被長劍穿腹,自然也是不能活了。
此時辛棄疾一心只求把義端除掉,而義端武功遠(yuǎn)在自己之上,只是他心虛才致使久戰(zhàn)不決,辛棄疾出此下策以性命相博,也是逼不得已;義端心思卻截然相反,只求保命逃脫,相較之下,已在氣勢上輸了一籌。
義端顧不得傷人,急忙撤掌縮胸讓過劍尖,不愿和辛棄疾拼命。
辛棄疾右手長劍走空,虛晃一招,左手趁機(jī)迅捷無倫地掏出身上所藏的短劍,暗下十成力氣順手一揚(yáng),短劍化成一道白光破空襲去。
義端身形尚未站穩(wěn),聽聲辨別暗器來向,硬生生向一側(cè)轉(zhuǎn)身,堪堪躲過了一劫。義端雖然躲過了短劍,但腳下稍微慢了些,只聽刺啦一聲,前胸衣服頓時被辛棄疾長劍劃開一個半尺長的裂口,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赫然掉在地下,骨碌碌滾了幾圈,落在一旁。
大家定眼一瞧,正是被義端盜走的印信。
義端見印信意外掉在地下,更加情急意亂,心竅迷失之下竟然忘了身處重圍之中,彎腰伸手便要去撿回印信。
背后一名勇士見他漏出破綻,揮刀用力斬下,義端躲避不及,后背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中了一刀,頓時皮開肉綻,鮮血四濺開來,忍不住慘叫一聲。
辛棄疾見義端受傷,腰身已經(jīng)不能直起,急忙前趨幾步大喝一聲“去”,抬腳向他下顎猛踢。
義端背后受傷已重,方寸又是大亂,中刀呼痛時嘴巴尚未來得及合上,下顎陡然又狠狠受了一腳,口中立時噴出一股鮮血,血中帶骨,卻是磕掉了兩顆牙齒。
辛棄疾不給義端喘息之機(jī),倒轉(zhuǎn)劍身,用劍柄向前猛擊他的腹部,只聽咔咔幾聲脆響,義端數(shù)根肋骨齊齊折斷。
義端接連受到重創(chuàng),再也堅持不住,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將死的懼意,又似乎不敢相信報應(yīng)來得太快,身體跌跌撞撞不住倒退,最終斜靠在一根大柱柱身,只有出氣沒有進(jìn)氣。
辛棄疾暗覺不忍,但立刻又醒悟過來,心知此人不除必留后患,萬勿因?yàn)樽约旱囊粫r私心不忍而貽害大局,遂抬手將長劍調(diào)轉(zhuǎn)平舉,手中使力一彈,劍身直直飛向義端和尚,自前腹穿入自后背刺出,將他牢牢釘在了柱子上。
辛棄疾看義端口中呻吟兩聲之后不再動彈,知道他終于斃命,嘆了一口氣,從地上撿起印信揣在懷中仔細(xì)放好,又搜遍了義端全身,卻上下不見暗藏地形圖的《九議》書冊。
濟(jì)州府衙門外人聲逐漸嘈雜,附近的金兵陸續(xù)趕來,辛棄疾只得放棄搜尋《九議》一書,對著僅存的勇士與歸降的叛卒喊道:“大家隨我奮力殺出濟(jì)州城去?!?p> 說罷再也顧不及其余,領(lǐng)著眾人一路殺往北門方向,金兵想不到有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闖進(jìn)軍營,反應(yīng)遲緩,竟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守城金兵倉促間不明狀況,恐怕城池被人偷襲,也不敢全部出動攔截。
辛棄疾等人一路邊打邊逃,城中歸降漢人士兵越來越多,聲勢漸漸壯了起來,至殺出北門時行伍已經(jīng)是浩浩蕩蕩,綿延數(shù)里。
辛棄疾領(lǐng)著眾軍與守在北門外的兩名義士會合,不敢停留,又朝著萊蕪方向奔出幾十里地才命大家稍作休息,歇息了一會兒,辛棄疾讓看馬的兩名勇士先行返回萊蕪,將這里的情況向李鐵槍等人報告,隨后讓士兵清點(diǎn)人數(shù),五十余名勇士在混戰(zhàn)中大多殉難,只剩下幾人,且都受傷,歸降的士兵則有近萬。
辛棄疾想到死傷的勇士不禁心中難過,好在張安國被生擒了,義端伏誅,印信也是原璧歸趙,心中才略感安慰。約莫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辛棄疾才率領(lǐng)大部隊伍向南進(jìn)發(fā)。
第四日下午,辛棄疾率領(lǐng)著歸正軍隊到了萊蕪城外,李鐵槍等人早得了稟報,都出城門相迎。李鐵槍執(zhí)著辛棄疾的手,一直走到中軍帳中方才放開。
辛棄疾將事情經(jīng)過向眾人講述了一遍,又把印信交給李鐵槍。李鐵槍聽完大聲贊嘆道:“辛壯士真是神人也?!比汉蓝紦嵴拼笮?,紛紛向辛棄疾祝賀。
李鐵槍道:“等戰(zhàn)事一了,我定要與辛壯士大醉三天?!闭f罷站起身來,端起一碗茶水對眾人道:“辛壯士率領(lǐng)的勇士幾乎死傷殆盡,連尸首也不能帶回,然而他們忠勇有加,死得其所,今日我等以茶代酒祭奠,以告慰眾位英雄的在天之靈?!?p> 說罷將杯中茶水向地上一灑。眾人也都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地上灑了一杯茶水。隨后李鐵槍依辛棄疾的意思,對跟隨張安國叛亂的士兵不加追究,所有歸降的士兵由王友直編排在各部軍中。
李鐵槍讓辛棄疾等人下去好好休息,王友直自去安排降兵。張安國則被秘密押送至采石,之后又被虞允文派人押解至建康,趙構(gòu)下令將張安國游街處死。
十月深秋時節(jié),金軍終于遵照完顏亮的計劃分路出發(fā)南下,主力渡過淮河后,淮河南岸宋軍大潰,金軍很快就進(jìn)迫長江,與駐守采石的宋軍隔江相望。
完顏亮命令金軍步、騎兵以及水軍戰(zhàn)船沿長江北岸駐扎,蓄勢待發(fā)。
兩日后完顏亮得到訊息,說劉萼、徒單貞與完顏福壽等人均大敗宋軍。完顏亮見左右戰(zhàn)局已定,兩翼無虞,便親率中路金兵立即渡江。
血日當(dāng)空,卻沒有一絲一毫暖意,反而似一張血盆大口懸在中空,令人有惴惴不安之意。
長江江水滾滾東流,濁浪排空,水波拍打岸邊怪石,發(fā)出巨大的聲響,江面白色水沫漂浮涌動,夾雜著一些斷木殘枝沉沉浮浮,南歸雁陣奮翅急飛,天空中陣陣哀鳴傳來,更加增添了幾分悲戚。
完顏亮與耶律元宜在一艘巨大樓船上坐鎮(zhèn)指揮,指揮戰(zhàn)船船體寬大,三根高逾數(shù)丈的桅桿上,巨大的船帆吃飽了大風(fēng)破浪前行,煞是威風(fēng)。
金兵三百余艘大小戰(zhàn)船如離弦之箭駛向長江南岸,金軍各艦裝有投石機(jī)及各種火器,船上金兵手持硬弩,腰挎彎刀,殺氣騰騰,與完顏亮的指揮艦齊頭并進(jìn),前后左右延及數(shù)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