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池道:“四弟說的一點都沒錯。殺死這些人的兇手必定以為一把火燒了便能一了百了,因而出手之時顯然是肆無忌憚,沒成想教咱們兄弟撞見了,算他走霉運,他的殺人掌法路數(shù)讓我們都看了個明白。我們四寶多年來跟隨主公習武,對江湖上有名望的幫派武功都略知一二,我和四弟分析那些死尸上的掌法多半是……是……”
謝家池說話素來干脆,此時說到這里卻吞吞吐吐起來,著實讓歸亦遠疑慮。
葛家溪朗聲道:“咱們只管實事求是地說,并且不見得說的就是對的,至于真假與否,主公與夫人自然會定奪。我來說罷,我們兄弟二人推斷那些人都是被摔碑手打死的。”
歸亦遠陡聞此語忽地站起身來,詫愕道:“你們二人看仔細了?”
葛家溪也站起身來道:“我們看仔細了,那些死尸受掌之處骨骼盡斷,隱約有手掌形狀,力透胸背?!敝x家池又將死者情狀不遺巨細說了一遍。
歸亦遠頹然跌落木凳,臉色難看至極,半晌說不出話。
魯雨田悄悄問歸友丘道:“這摔碑手是什么武功,將你爹爹嚇成這樣?”
歸友丘道:“摔碑手是少林寺絕技,向來不外傳。少林寺數(shù)百年來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素有俠義之名,寺中有幾位得道高僧也是家父的至交好友,私交甚篤。謝三叔和葛四叔說臨安城西無辜死者均斃命于少林絕技之下,看爹爹表情,謝三叔所說的情況定然不差,此事果真屬實的話,少林寺幾百年的清譽怕是要毀于一旦了,無論于公于私,爹爹都不免關(guān)心而亂。”
魯雨田又問葛家溪道:“葛四叔,你能否將失火那家是什么樣子說給我聽聽?”
葛家溪道:“這個當然可以。那苦主家在臨安城西大約二十里路的樣子,看情形也是中戶人家,沒有鄰居。”
魯雨田心中不詳,又問道:“你沒有問鄰人這家姓什么?”
葛家溪一愣道:“這個還真是忘了問,只是一心察看死者掌傷,別的都疏忽了?!?p> 歸友丘詫異問魯雨田道:“你認識這戶人家?”
魯雨田心不在焉地道:“我又沒親眼看見到底是哪家,怎么能知道是不是我認識的?”歸友丘吃了一鼻子灰卻并不在意。
裴臺月?lián)嵛繗w亦遠道:“謝、葛二位也許只是忙中看走眼了,沒有證實之前何必妄自煩惱?何況即便就是少林掌法,也未必就是少林僧人干的?!?p> 歸亦遠眼光閃爍道:“夫人此話怎么講?”
裴臺月道:“少林絕技向不外傳不假,不過卻不禁止少林僧人還俗啊。”
歸亦遠聽了裴臺月的話猶如醍醐灌頂,大喜道:“夫人果然聰敏我十倍,少林僧人學得絕技之后下山作惡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就與少林寺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了。”
裴臺月又道:“說不定此人還與你最近追查的有關(guān)也說不定?!?p> 歸亦遠拍案大叫道:“正是。我讓謝、葛二位兄弟遠赴淮北,便是得到了消息,說四十年前那些恩怨舊事有人再興風浪,而當年那些人中便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和尚。”
魯雨田越聽越糊涂,便問歸友丘道:“你爹爹說的到底是什么事?”
歸友丘道:“這其中關(guān)節(jié)我也不甚明了,似乎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改日我去向爹爹詢問后再告訴給你?!濒斢晏锫牃w友丘也不知道,也不好意思去問歸亦遠,畢竟此事與自己并無關(guān)系,只好想想作罷。
歸亦遠沉思一會兒道:“凈塵大師的接任大典雖然還有兩個多月時間,不過我以為可以提早動身,臨安城西一事也可以早早地向大師請教查詢,如此一來也不致沖突了大師接任。”
裴臺月道:“這樣也好,不過此去河南一月足矣,未免也太早了些,咱們大可以繞道臨安,若有機會可親自去看看還有什么特別之處,有意外收獲固然好,沒有的話就算是游山玩水了,也不耽誤行程?!?p> 歸亦遠笑道:“還是夫人考慮得周全?!庇值溃骸八餍悦魅找辉缭蹅兙蛦⒊汤@道臨安去往少林寺,我與夫人、魯姑娘、丘兒以及四寶兄弟一同前往,莊中的事情請王賢弟提早安排人手關(guān)照即可?!?p> 王家竹答應一聲,眾人見事情商量妥當,都起身告辭,魯雨田也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
第二日早晨,歸亦遠把歸友丘叫到后房,拿出一套弓箭行頭遞給他道:“這把龍舌弓是我歸家祖?zhèn)飨聛淼?,須運懸絲振之功才能發(fā)揮它的全部威力,今日我把它交給你,希望你以后能繼承歸家遺志?!?p> 歸友丘道:“爹爹請放心,孩兒不敢忘記。爹爹十幾年前在山洞里揮劍寫下‘西北望射天狼’六個大字,孩兒當年太小不能懂得其中意思,如今早已領(lǐng)會?!?p> 歸亦遠哈哈大笑道:“不錯,正是我歸家的好兒男!”
歸友丘仔細打量這把龍舌弓,這把硬弓弓體由上等拓木制成,弓弦傳言為黑蛟之筋,弓背雕刻有星斗花紋以及龍紋鳳篆,箭袋以鯊魚皮制成,用象牙作飾,箭袋中插著二十余支羽箭,箭鏃均是精鋼制成,青光冷冷。
歸友丘正看得出神,外面?zhèn)鱽硗跫抑竦穆曇簦骸爸鞴⑸僦?,咱們已?jīng)準備妥當了,夫人讓我來問是否可以出發(fā)?”
歸亦遠帶著歸友丘出了房,王家竹正站在院落等回話,歸亦遠道:“可以出發(fā),咱們這就走吧?!比藖淼角皬d,裴臺月、魯雨田已經(jīng)其他三寶都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魯雨田暗暗發(fā)愁道:“我看下山如何下得去?!?p> 歸亦遠領(lǐng)著裴臺月等七人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不一時來到臨淵的山崖邊上,山崖平地上除了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之外別無他物。
魯雨田站在崖頭往下探頭俯瞰,下面那條大河水勢浩渺,滾滾蕩蕩向下奔流而去,一股水汽自河底漫卷上來,撲在臉上還有一絲涼意。魯雨田只覺心神一蕩,再也不敢往下多看一眼。
歸亦遠對歸友丘道:“丘兒,鳴箭?!?p> 歸友丘道:“是?!比∠麻L弓,曲臂在箭袋中抽出一支鳴鏑搭弓控弦,等弓弦緊繃時突然抬手朝天空射去,那支鳴鏑嗡地一聲直穿云霄,同時鏃鋌發(fā)出尖銳的嘯鳴。
那鳴鏑的聲音剛響到一半,魯雨田就聽見腳下發(fā)出卡啦卡啦的聲響,仔細一看,崖邊巨石根部一根成人臂膊粗細的鐵索緩緩從地面以下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