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璃永遠也忘不了那魚的味道,之后的每年花季,許依蘭都會給他們?nèi)齻€做一個花環(huán),玉龍就在小溪邊抓魚給兩個女孩吃。
那時的時光美好單純,可惜后來,時局動蕩,一伙亂軍沖進了村子,村民被殺不說,那條小溪都染上了血味兒,花也被踩的稀爛。
許依蘭母親被殺,蕭月璃母親也在那時受了重傷落下了病根,雖然躲過了那場浩劫,但村子卻已經(jīng)不復從前。
玉龍那之后就被其父接走,臨走前,許依蘭給他做了個橘色的花環(huán),玉龍那時便與兩個姑娘淚別。
許依蘭十四歲那年,她父親便已準備將她嫁出去,蕭月璃清楚的記得那天,許父正與媒婆商量親事時,一箱金子便砸進了屋子,來者是個翩翩少年郎,手上戴的花環(huán)異常醒目。
“伯父,玉龍真心求娶依蘭,求伯父成全?!?p> 已成一方將軍的玉龍,為了娶許依蘭,寧耽擱軍事,不遠萬里,甚至不顧男兒尊嚴,跪在許父面前。
“爹,女兒今生非他不嫁!”
許依蘭那時淚眼朦朧,與玉龍兩情相悅,許父也阻攔不了,且也放心將女兒托付于他,這事,便定了下來。
二人成親那天,全村的人都來湊了熱鬧,蕭月璃親手將許依蘭送進了洞房,眼看著房中燭火熄滅。
婚后不久,玉龍就因軍事不得不離開,并帶著許依蘭父女一起離開。
那時并未到花季,許依蘭一個弱女子,特意爬山采了白梅,熬夜為蕭月璃做了梅花手環(huán),還弄傷了手。
“蘭姐姐,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月兒!”
十一歲的蕭月璃,戴著梅花手環(huán),淚流滿面,不舍許依蘭。
“月兒,你記住,梅花不散,終會重逢,我們姐妹一定可以再見的!”
蕭月璃記得,那天她們抱在一起哭了許久,她還追了許依蘭的馬車。
如今,五年過去,蕭月璃看著手中被自己小心翼翼保護著的手環(huán),已是淚流滿面。
進宮,等同于生離。
她們姐妹,怕是此生都再難相見了。
蕭月璃嘆息一聲,終是抱著一絲希望,將早已枯萎的手環(huán)戴在了腕上,即使再無相見的機會,起碼……不會忘記她。
時光匆匆,一晃眼已過月余。
蕭月璃整日大門不出,只專心學宮中禮儀,性子卻還是那般冷淡。
王姑姑一直贊嘆她一點就透,蕭月璃卻不以為然,她知道自己無從選擇。
趙氏母女鬧過幾場,都悻悻而回,蕭月璃也只當是沉悶生活中的趣兒,并不放在心上。
“大小姐,妾身今日該為大小姐介紹宮中女眷了,”王姑姑接過丫鬟遞的茶潤了潤喉嚨,便開口道:“宮中女眷以皇太后為尊,皇上極重孝道,對太后事無不從,太后性子溫和,大小姐入宮后倒不必擔心?!?p> 蕭月璃輕輕顎首,表示已聽進去。
王姑姑接著道:“皇后娘娘乃后宮之主,端莊賢惠,膝下育有大公主、二公主和太子殿下,與皇上琴瑟和鳴;往下便是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乃前朝郡主,當今丞相長女,寵冠六宮,膝下育有三公主和二皇子;賢妃娘娘是貴妃娘娘的親妹妹,進宮時間尚短,暫無子嗣,婉妃娘娘是高臨國的公主,還有一位陳昭儀,乃鎮(zhèn)國陳將軍之女,與婉妃娘娘一同入宮,暫無子嗣?!?p> 蕭月璃聽著,暗暗記在了心里,對這位后宮冷清的皇上也多了絲敬重,捻了片梅花糕道:“淑、賢、德、麗四妃竟只有一位賢妃,子嗣也大多是皇后娘娘和貴妃所出,皇上……倒是個一心人?!?p> “大小姐說的極是,咱們皇上啊最是重情之人,皇后娘娘雖出身寒微,卻是皇上發(fā)妻,即使皇上成了一國之君,都與皇后娘娘恩愛如昔,這后宮嬪妃呀,還真沒有比得過皇后娘娘的,皇上一登基就封了大皇子為太子,這可是無上的恩寵呢?!?p> 蕭月璃只笑笑,并不答話,除了玉龍哥哥,她還真沒見過這世上有真心的男人,就是不知如今的蘭姐姐過的可好?
寒冬終會過去,隨著院中寒梅的凋落、冰雪的融化,仿佛在無聲的告訴世人,春天……便要來臨了。
“咳咳……”蕭月璃裹了裹身上的棉被,還是忍不住咳出聲來,她這副天生體寒的身子,季節(jié)交替便是最難熬的時刻。
一旁的王姑姑急忙接過丫鬟手中黑乎乎的湯藥,馬不停蹄的遞到蕭月璃嘴邊,一張臉都皺到了一起:“大小姐,該喝藥了?!?p> 蕭月璃仰頭便將那令人作嘔的湯藥一飲而盡,卻還是止不住咳嗽。
貼身伺候的菱星早已急得團團轉(zhuǎn):“大小姐這風寒一直不好,若是初一無法隨老爺進宮可怎么辦??!”
王姑姑不動聲色的剜了菱星一眼,菱星便立即噓了聲,王姑姑這才面色如常的安慰蕭月璃:“大小姐無需憂心,倘若初一無法入宮,還有大選的時候呢,來日方長,大小姐莫急。”
蕭月璃捧著熱乎乎的手爐,整個人縮在了被窩里,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并未將王姑姑的話聽進耳朵里,只一味的咳嗽。
王姑姑見狀,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讓蕭月璃好生休息,便憂心忡忡的退了出去,卻險些與迎面而來的蕭正冒撞了個滿懷。
“月璃,你怎么樣了?”
蕭正冒顯然是一路風塵仆仆的趕來,身后還跟著前來看熱鬧的蕭月華,蕭正冒顧不得別人異樣的眼光,直接沖到蕭月璃床前噓寒問暖,好像蕭月璃命不久矣了一般。
蕭月璃無心看他眸子里閃爍的精光,用力的將手爐又握緊了些,淡淡開口:“無礙?!?p> “姐姐,你若不適就開口與父親說,父親定不會為難姐姐初一進宮謝恩的?!?p> 蕭月華一副體諒姐姐的溫順模樣,卻是在暗諷蕭月璃裝病,不愿進宮面圣。
果然,蕭正冒臉色一變,擔憂的看向床上的女兒,心中早已飄過無數(shù)個念頭,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月璃怎會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對菱星使了個眼色,菱星便小心翼翼的從衣柜中捧出一套栩栩如生的金線云緞并蒂石榴襦裙,頓時驚呆了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