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找什么

　　“我要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　?p>　　一個十歲的孩子，小臉蛋上寫滿認(rèn)真的說要建立屬于他自己的勢力。

　　劉榮聽得心中暗自好笑，即便是剛才出聲支持楊偉的劉大山，此時心里也是有些好笑，兩人都在心想你這孩子從小主意多不假，想的這些點子如果能順利做了，也確實能掙大錢，可這跟憑空建立一個能在京城扎下腳的勢力，根本是兩碼事，而要做這個的是一個僅僅十歲大，家里沒什么靠山的孩子？打死他們，怕也是不相信。

　　劉榮笑瞇瞇的說到：“好！！小孫孫有志氣，既然你義父都支持你了，叔爺也支持你！！”

　　楊偉說完后看兩人面上的表情，知道兩人多半以為自己在玩過家家，不過他也不說破，當(dāng)下他躬身謝過兩人的支持，當(dāng)下三人又再聊些家常，劉榮看時辰不早，該回宮了，劉大山楊偉兩人，加上從里屋喊出來的張翠翠等母女四人，一家子把劉榮送到大門口，門口劉大山手下的兩名校尉手里各提著個小木箱子已經(jīng)在那候著了。

　　劉花英三姐妹一一乖巧的上前跟劉榮告了別，劉大山這才指著那兩個小箱子，對劉榮說到：“叔父，這是兩千兩，您老先拿去用。”

　　“唉，都是叔父沒用，在宮里打混這么多年，還要你這個親侄兒時時接濟(jì)，老夫真是……”

　　說著話，劉榮一臉的慚愧，當(dāng)初家里窮，他為了給家里減輕負(fù)擔(dān)，也為了那進(jìn)了宮就能飛黃騰達(dá)的念想，正逢萬歷十五年宮里招人，劉榮就托人凈身進(jìn)了宮，這一晃快三十年過去了，他在宮里還只是個小小的尚膳監(jiān)監(jiān)工，非但飛黃騰達(dá)的半點身影皆無，就連平時巴結(jié)上面管事的銀錢，還要他這個后來參軍，經(jīng)過一路打拼當(dāng)上錦衣衛(wèi)小旗的侄兒接濟(jì)才行，得虧了有這些銀錢，不然他連這個監(jiān)工都做不上。

　　“叔父您千萬別這么說，”劉大山上前把住劉榮的兩只手臂，沉聲道：“自家人，莫說兩家話！”

　　“好，好！”劉榮又是感動又是慚愧的唏噓兩聲，這才看向站在劉大山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楊偉，“小孫孫啊，叔爺要回宮了，還不抱抱叔爺？”

　　哼！劉大山身后站著的劉翠英看見劉榮一臉笑瞇瞇的要去抱楊偉，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要往屋里走去，劉花英見狀趕緊一把把她拉住，同時小聲在她耳邊說：“二妹你做什么？”

　　劉翠英氣鼓鼓的小聲說到：“哼！叔爺就會偏向，偉弟是男兒身，他就喜歡的不得了，咱們還是他的親孫女呢，也沒見他對咱們和顏悅色過，哼！”

　　“你這妮子，”劉花英有些好笑的小聲勸著她：“偉弟將來還不是咱們的夫君？咱們劉家沒有男丁，叔爺喜歡偉弟不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拿?。?p>　　“哼！”

　　劉翠英不說話了，這時門前楊偉已經(jīng)跟劉榮抱完，“叔爺，您老在宮里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p>　　楊偉這句乖巧的話，聽得劉榮笑瞇了一雙老眼，他又把楊偉抱起來，又親又摸，直說沒白疼他，又是看的劉翠英心里一陣羨慕加嫉妒，“好了，”劉榮有些氣喘的放下楊偉，“老夫回去了，你們回吧?！?p>　　“叔父，保重。”

　　“叔爺您老保重。”

　　“噯，噯，都回吧。”

　　等劉榮出了胡同口，張翠翠招呼著劉花英三姐妹回了屋里，劉大山剛要招呼楊偉一塊回屋，楊偉驀地開口問到：“義父，西城這塊民生的情況，是不是你們錦衣衛(wèi)那邊都有存底？”

　　“有！”劉大山陡得挑了挑粗墨的濃眉，他這干兒子問這個做什么。

　　“那義父，”楊偉抬起小臉，仰視著劉大山，認(rèn)真的問到：“您能不能給孩兒弄一份存底過來？”

　　劉大山?jīng)]有當(dāng)即開口，考慮了半響后，低頭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楊偉，沉聲道：“可以！要幾年前的？”

　　“呃，”楊偉仔細(xì)想了想，“五年，不，最近十年！行不行，義父？”

　　“行！”

　　“多謝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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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京城，除了皇城，剩下的官署民宅商鋪，全部分布在大大小小三十三個牌坊里，京城共分五處城區(qū)，內(nèi)城正門正陽門內(nèi)，皇城兩邊為中城，中城兩側(cè)，延伸到各自城墻外，各為東城西城，皇城北門北安門起，到北面的內(nèi)城城墻外，為北城，而南城，則是說的外城。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劉大山就去了隔壁的阜財坊，阜財坊地處內(nèi)城南面的宣武門里，劉大山穿著一身黑底飛魚服，騎馬帶著兩名手下到了石虎胡同東面第二家一戶宅院門前。

　　此時宅院門前臺階上，早已站著兩個三十許，一身精悍氣的漢子，這兩個漢子身上穿的也是黑底飛魚服，劉大山三人下馬，雙方都僅僅只是點下頭，兩邊就再無任何交流，那兩人站在門口左，劉大山三人站在門口右，雙方誰也不搭理誰，氣氛正沉悶，這時大門口“吱呀”一聲開了。

　　從大門里走出一名亦是身穿黑底飛魚服的圓臉大漢，這大漢站在門前臺階上左右看了看，然后說到：“都來了，好！”

　　說著，大漢沖雙方擺了擺手就要轉(zhuǎn)身回到門里，左邊那兩個漢子也對大漢拱拱手，抬腳就要走，這時劉大山語氣生硬的開口說到：“亓，大人，等一等。”

　　“…………有事？”大漢轉(zhuǎn)身看向劉大山，臉上難以掩去一絲驚奇，那兩個要走的漢子，也是稀罕的看了劉大山兩眼，再看了看那亓大人，兩人知趣的上馬走人。

　　“雙哥，今兒真怪事，那劉大葫蘆竟然開口說話了，看來還是要求亓華什么事，以他那臭脾氣，竟然開口求人，嘿嘿?！?p>　　兩個漢子中，臉上左眼角有道刀疤的漢子在馬背上沉聲道：“他做什么，與咱們無關(guān)，走吧，過了今兒，從明天開始，兄弟們就能在家過個好年了?！?p>　　“駕～駕～”說話間，兩人漸行漸遠(yuǎn)。

　　門口的大漢，西城巡管阜財坊咸宜坊兩坊的百戶亓華，臉色沉靜的看著他對面的劉大山。

　　“亓大人，”劉大山再開口，稱呼大人也流利了幾分，拱手作揖后，他語氣依然生硬的說到：“屬下想央求大人一件事。”

　　“你說?！必寥A還是靜靜的看著對方，心里在暗自猜度這個一年半載跟自己說不上兩句話的“屬下”，今天第一次求人，能求自己什么事？

　　“屬下想查閱最近十年西城民生的資料，不知大人可否幫忙抄一份存底?！?p>　　“……可以！”亓華心里暗地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是什么至關(guān)要緊的事情，原來對方要求的僅僅只是這么簡單，他當(dāng)即答應(yīng)等過了年，經(jīng)歷司上工后，就給對方送去。

　　“多謝！”

　　劉大山拱手作了個大揖，方才上馬而去，“呵呵，這劉大葫蘆。”亓華看著三人騎馬出了胡同口，他這才搖搖頭，“砰！”轉(zhuǎn)身關(guān)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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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天，這天是臘月二十七，整個京城下了一晚上的鵝毛大雪，一大早，楊偉叫上趙北曹大壯田大毛王小六，身后依然跟著曹新王景兩個保鏢，五個孩子兩個錦衣衛(wèi)，一行七人身上都穿著厚實的棉衣，頭戴棉帽，腳上穿著綁在小腿上緊緊的棉靴，整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七人走出咸宜坊牌坊口，出了宣武門，一行人又出了外城。

　　進(jìn)出京城的來往客商行人一年到頭怕有幾千萬甚至上億人次，這京城外城的外面也是頗為熱鬧，以左安門，右安門兩處城門為線，酒肆茶棚，那些上不得臺面的青樓妓館，供人住店的客棧，供牲口歇腳的大車店，一些有些背景的商人在此修建的莊子，外城南門兩處一東一西的城門外，就這樣形成了兩處很是繁華的集鎮(zhèn)。

　　楊偉等人從右安門出了外城，此時曹新王景兩人早已把代表錦衣衛(wèi)的鐵皮腰牌翻在了腰上，兩人左手都是握緊刀鞘，右手虛握在繡春刀的刀把上，兩雙銳利的眼睛俱是瞇著眼睛，仔細(xì)又小心的看著周圍。

　　曹新一邊看著周圍，嘴里沉聲說到：“大少爺，你們可千萬不要亂跑，這城外不比城里，龍蛇混雜，頗有些牛鬼蛇神在，可大意不得！”

　　“？？？”趙北等四個孩子聽得滿頭霧水，楊偉卻是聽懂了，他重重的點下頭：“二叔，我知道了，”接著楊偉轉(zhuǎn)頭對著趙北他們，用很是嚴(yán)肅的語氣說到：“小北大壯，大毛小六，你們可不要亂走動，一定要跟著我，懂了嗎？”

　　要說這四個孩子最服誰，那肯定是從小就帶著他們玩到大的楊偉了，四個孩子學(xué)著剛才楊偉的樣子，小臉很是嚴(yán)肅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一行七人就這樣慢慢在右安門外的集鎮(zhèn)上溜達(dá)著。

　　一行人在楊偉的帶頭下，看似漫無目的溜達(dá)著，臨近年關(guān)，集鎮(zhèn)上很多酒肆茶棚都關(guān)門歇業(yè)，再加上下了一晚上的鵝毛大雪，整個集鎮(zhèn)幾條大路上幾乎看不見多少人影。

　　偶爾有幾個路上的行人，看見這五小二大的一行七人，很是有兩三個反穿皮襖的漢子一霎時很是興奮，可等他們挨到近前，看見曹新王景兩人腰間的鐵牌與手中的繡春刀，楊偉眼尖，他發(fā)現(xiàn)近前的這幾個漢子雖然明智的退去，可對曹新王景兩人，臉上卻沒多少忌憚的神色，甚至其中一個漢子，嘴角還帶著一抹嘲諷的微笑。

　　“哼！”這時趙北附在楊偉耳邊悄悄說到：“老大，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楊偉看了看面上有警惕之色的趙北一眼，頗為欣賞的輕輕點下頭，他這個奶兄弟，年紀(jì)雖小，這心思卻通透的很。

　　一行七人且行，就這樣毫無目的地的走了約有大半個時辰，一行七人雖然身上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可也是冷，曹新忍不住上前問楊偉：“大少爺，你到底要找什么？要不等改天天氣好了，我再陪著你出來找？”

　　“二叔，我要的就是這種天氣，咦？”楊偉看著視線前方不遠(yuǎn)處，白生生的小臉蛋上浮現(xiàn)一絲微笑：“二叔，我可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