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兩個人的傷懷
身后沒有人再跟上來,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空氣滑過嗓子火辣辣的痛,蹲在地上拼命的咳了起來。
去醫(yī)院還是回學校?茫然的看著四周,第一次感覺這個相處了四年的城市那么陌生。
沒事的,就像她對司冉說的那樣對自己說,盡管現(xiàn)在還是無邊的黑夜,但是過不了幾個小時,天就會亮了,一切都會好的。
她多么多么的希望今天晚上是個噩夢,明天醒來還能有所期待。
有人說,只要有想見的人,就不是孤身一人,如果想見的那個人不再想見她了呢?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家拉面館,她不想吃東西但還是走了進去,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個能將她藏起來的地方。
手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嗡嗡的響,拿出來看果然有很多消息。
未接電話,微信未讀消息,未讀信息......未接電話都是司冉打來的,打開微信也有他的未讀消息,打開對話框回了幾個字:我已經(jīng)在回學校公交車上了,剛才你就當開我在玩笑吧/笑哭
笑哭這個表情甚是無奈,當你開心的時候看它就是笑的樣子,當你難過的時候再去看它才會發(fā)現(xiàn)這個笑是多么的假。
宿舍群里幾乎都是薛瑞和安迪發(fā)的消息,有艾特她的,最上面的一條還是她發(fā)的那條小視頻。
明明一個小時都沒有過去,為什么是這么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
“姑娘,你吃著什么?”
老板娘走到她身邊問。
“這個?!?p> 隨便的往菜單上指了一個。
“要辣嗎?”
“要。”
“我們店的辣可是最正宗的,如果你喜歡吃辣,那可來對地方了哈哈。”
老板娘一邊轉(zhuǎn)身走進廚房,一邊對孟展顏吹噓道。
看著老板娘眉飛色舞的樣子,群里面一直蹦噠著的表情包,路上追逐打鬧的小孩子,路邊依偎著的情侶,累彎腰還要清掃大街的環(huán)衛(wèi)工,還有那些在她不知道地方發(fā)生的悲歡離合......
魯迅曾經(jīng)寫過: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隔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果然,人的悲歡離合是不相通的,哪怕你現(xiàn)在心里面難受的要死,別人也還是半點也感受不到。
老板娘因為有了生意所以盡管是大晚上了干起活來也很有勁,不一會上面飄著一層紅油的拉面被端了出來。
一口吃下去嗆得她幾乎要咳出來,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咳,只要咳了第一聲,之后哪怕是把肺都要咳出來了也停不下來。
強忍著火辣辣的嗓子眼,本來像上了釉的白瓷一般的臉蛋被脹的通紅,天氣本來就熱,再加上吃著一碗飄著紅油冒著熱氣的面,汗水布滿了額頭,眼淚就在這熱氣中止不住的流。
大概是面太辣了,所以才會忍不住流眼淚。
是嗎?不對,她就是難過的想哭。
沒有經(jīng)歷過黑暗的人從不知道黑暗有多可怕,像一個不透光的盒子,把你囚禁在里面,讓你看不到一點外界的美好,你不能也無能為力走出去,在別人眼里你就是一個怪物,也沒人愿意接近你,更別說對你伸出援手。
葉煊在她生命里就是那么特別的一個存在,他是第一個愿意打開那個黑色盒子讓她看到光的人,可是,現(xiàn)在偏偏又是這個人,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難過不是因為葉煊對她的漠視,而是因為她知道她將永永遠遠的失去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單薄的身影抖動的厲害,像一只不知道要飄到何處的落葉。
如果仔細聽,能夠聽到女孩低低的又十分壓抑的啜泣聲,讓人聽見都會跟著難受起來。
老板娘看女孩哭的傷心,不吭一聲的往桌上放了一杯水和紙巾。
見女孩許久不動,正想著要不要提醒她桌上有紙巾,就聽到女孩低低的一聲:謝謝你。
跟她說了句沒關(guān)系就繼續(x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走的時候還在嘟囔著:這姑娘原來這么不能吃辣啊。
......
蘇婉卿說:“你跟他越來越像了,有時候我都快分不清你是你還是他了,你說,活著的是他的心臟還是你,又或者,一個人會因為一顆心臟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葉煊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剛剛沐浴過,水滴時不時的從他那濃黑的短發(fā)上滴落,黑色的拖鞋一直還套在腳上,另一只孤零零的落在腳邊。
狹長的眸子半閉著,眼神透過窗子灑向外面,他沒有住在葉家大宅,而是住在葉氏一處產(chǎn)業(yè)的最頂層,這里地段很好,是整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這個原因,一般的有錢人也不一定買得起這里的房子。
最頂層因為有一個一面墻那么大的落地窗,所以幾乎能將整個城市看在眼中。
他總是將房內(nèi)的燈開的很暗,剛好能使外面的一片霓虹折射進來,忽明忽暗的照在他眼角的那顆淚痣上生出幾分迷離之色。
他的房子裝飾很簡單,透著低調(diào)的奢華,不過給人最大的感覺大概是太空了,空蕩蕩的,不像人住的地方。
當初他選擇一個人住在這里就是怕奶奶不愿回葉家大宅住,盡管她至今也是沒有回去過一次,媽媽傷心去了美國,爸爸后來也跟著去陪她了,姐姐雖然在國內(nèi),但也都是在外面住,而哥哥......在另一個世界。
現(xiàn)在看來,那個他原本長大的地方,倒成了葉熠他們一家的了,不過人都不在了,他也不愿去計較這些。
回想起蘇婉卿問自己的那個問題,如果人可以因為一顆心臟就變成另外一個人就好了,這樣,他也不必再愧疚。
可是顯然這個假設(shè)不成立,他還是他,活著的是他,腦海中是他的記憶,心中的,是他唯一愛過的女孩。
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能裝作一副漠然的樣子,這個皮囊他用了七年,所以,就算在她面前,也可以用的得心應(yīng)手。
今天餐桌上,她就坐在他對面,他多想抬起頭看著她,一直一直的看著她,將她所有的樣子都印在腦海里,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