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隊里也有女子,比較少,一只手就能數過來,其中有個叫翠花的,三十歲模樣,微胖的身材,性子有些潑辣,很是看江欽栩不順眼,動不動就克扣她的口糧。周圍人都知道翠花喜歡鏢頭,為鏢頭一直守身如玉,鏢局里的姑娘都是有主的,冷不丁來了只年輕漂亮的小狐貍精,她能不警惕嗎?
江欽栩覺得翠花姑娘的眼光很奇妙,畢竟他們那兒有個公子如玉般的秦大夫,對方居然堅定不移地喜歡上了五大三粗的鏢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頭兒,那妹子瘦不拉幾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加入我們鏢隊能做什么?”
“翠花,人家小姑娘無依無靠的,總不能讓我就這么丟下不管吧?!?p> “頭兒,您平時救濟些乞丐我翠花一定舉雙手贊成,可這妹子來歷不明,她說自己遭了難,可你看她這派頭就不像咱們這種糙人,萬一惹了麻煩,我不要緊,可你不能連著兄弟們一塊兒吃苦頭?。 ?p> “你也想太多了,一小姑娘能惹什么麻煩,我是老大,我說了算,就這樣吧,到時候你帶著她,練得結實點兒,別像現在這樣風一吹就能倒似的?!?p> “頭兒,頭兒!”翠花見勸說不成,神色頓時陰沉得能擠出水來,她狠狠瞪了一眼一旁自顧自啃干餅子的江欽栩,啐了一口,“小狐貍精!”
“汪!”
“叫什么叫,把你做成狗肉湯!”翠花跺了跺腳走開。
小土狗還想叫兩聲,嘴里被塞了片餅子,頓時叫不出來了。它瞅了一眼自家鏟屎官,不明白為啥鏟屎官不生氣。
“吃吧,說不定哪天又吃不上東西了?!?p> 小土狗蹭了蹭江欽栩,挨著對方的大腿開始啃餅子。
一人一狗餅子啃得分外和諧。
晚上休息,重傷員依舊睡在馬車里,秦梓學作為大夫,自然是要挨著馬車休息的,幾個人也不講究,給對方鋪了塊布用來躺著,自己就地睡下,留幾個人守夜。
鋪在地上的布面積較大,可以容下三人,翠花難得熱情地招呼江欽栩這個吃白飯的一塊兒在馬車旁守病人,守著守著自己就跑了,徒留江欽栩和秦梓學兩人孤男寡女共坐一布,然后偷偷藏在遠處偷看。
把翩翩君子的秦大夫和身材纖纖的小狐貍精湊一對,翠花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然而前半夜翩翩君子在一個角落分藥材,身材纖纖在另一個角落和狗子啃大餅,毫無交集??吹么浠〒闲膿戏?,計上心來。
翠花“蹭”地一下沖了過去,不由分說把布揚起,而揚起的那塊正好是秦梓學這邊,毫無防備的秦梓學一下子就滾了過去,在翠花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江欽栩抱著狗子閃到了一邊。
“秦大夫!你沒事吧?!贝浠ê苁?,但立刻上前道,“江妹子你快扶秦大夫起來??!”
“不必了?!鼻罔鲗W被滾得有些暈頭轉向,他緩了緩,才站起來,看著滿地的藥材,苦笑了一下,但還是好脾氣地問道,“翠花姑娘有什么事嗎?”
“額......”沒想過怎么圓場的人語塞了。
“翠花姐姐性子直,行動如風,應當是有什么急事吧?!苯瓪J栩似笑非笑,不知道是替對方說話還是諷刺,但單純的翠花就當成了前者,頓時覺得眼前的小狐貍精也不是那么可惡。
“對,是有事,我還是去找頭兒說吧,不打了秦大夫和江妹子了?!?p> “翠花姑娘走好?!鼻罔鲗W低頭,卻見江欽栩已經彎腰在撿地上的藥材了,連著那只小土狗也在將藥材叼到藥籃子里,他笑了笑,蹲下身也一塊兒撿。
兩人將藥材重新分好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多謝江姑娘?!?p> “不必了,他們以后分你肉了記得給我一半。”江欽栩慎重的囑咐道,連著她腳邊的小土狗吐著舌頭格外興奮。
秦梓學:“......”
江欽栩當他默許了,然后一人一狗在秦梓學復雜的注視下又蹲回角落里啃餅子了。
“對了,現在是大夏幾年?”
這個問題有點兒奇怪,但秦梓學還是回答道,“大夏三十九年?!?p> “哦?!?p> 少女還是在埋頭啃餅子,看背影絲毫看不出什么,秦梓學收回目光,將心里頭怪異的一絲熟悉感抹去。
江欽栩吃著吃著把剩余的餅子丟給了小土狗,抬頭望向天空孤零零的新月,心里頭輕輕嘆道:“已經六年了啊?!?p> 帝都,昭王府。
宋謙在侍衛(wèi)的帶領下,經過層層府邸,心里的不安與敬畏越來越濃,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他怎么敢來求這位祖宗,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對方年紀比自己小一輪,可只要站在對方面前,他就像是瞬間被扒光了一樣,無所遁形。
宋謙終于看到主座上坐著的黑衣男子,或許是因為在府中的緣故,對方長發(fā)未束,任之垂在背后,多了幾分散漫,他微微垂頭,宋謙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威壓自頭頂壓下,讓人喘不過氣來。下一刻,對方的右手抬起放下,緩緩地摩挲著左手手腕上的沉香手串,頭頂的威壓似乎少了些,宋謙才敢稍稍直起身子,他心中火急火燎,卻依舊不敢先開口說話。
“宋大人來找本王,所謂何事?”陸珩珈的聲音不喜不怒,實在聽不出是什么心思。
“是、是為犬子的事情。”陸珩珈回到帝都不滿一月,宋謙卻是確定對方肯定是知道了始末,他本依附于陸珩珈做事,對方的手段有多狠多無情他十分清楚,他那個兒子有多不成器他也知道,可他就這么個兒子,要是保不住宋家就絕后了。
“嗯?!辈焕洳坏貞?。
宋謙心中忐忑,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繼續(xù)地說道,“王爺,犬子打了張敬初這事兒是不對,可是犬子也沒占到半分便宜,如今張家咬著犬子不放,非讓宮里頭那位做主,這擺明了欺負我宋家宮中無人啊?!?p> “......”
“王爺,下官就這么一個兒子,不能讓宋家的香火斷在下官手里,求王爺幫幫忙,下官日后必當做牛做馬來報答王爺的救命之恩?!彼沃t的頭不要命地往地上磕,他雖然為陸珩珈賣命,但向來只有對方做主的份,哪有他討價還價的余地。
陸珩珈垂著眸子,淡淡的神色似乎根本沒聽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