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面對面
天色有些灰蒙蒙亮的時候，張昊回來了。
在車里快要睡著的汪一妍激動的差點叫出聲，昨天晚上，她們?nèi)齻€一路又開車到了江源路，在之前停車的地方將車放好，三個人輪流值守，輪流休息，天快亮的時候，正好是汪一妍的班。
看到張昊的摩托車從車外經(jīng)過駛進巷子里，她激動的坐了起來，腦子瞬間清醒了。
回過頭看到林樂然正睡的香，她有些不忍心喊她起來了。
這些天，林樂然被自己拖出來查案，不計報酬不怕辛苦，不但不抱怨，還時常在安慰自己，給自己力量。汪一妍心里清楚，林樂然并不是那么閑的人，除了要創(chuàng)作小說，林樂然還開了家私家偵探所，雖然偵探只有她一個，接到的案例也都是些雞毛蒜皮，可是這是林樂然的收入來源之一。
寫小說的錢其實原本完全可以滿足她的生活，而且甚至可以讓她過的很好，可是林樂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負擔(dān)——她的母親，是一個已經(jīng)癱瘓多年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說起來林樂然是個經(jīng)歷了不少坎坷的女孩子，可是不了解的人完全從她臉上看不出來。
汪一妍認識她的時候，一直都覺得她是個擁有幸福家庭的女孩子，在相處了很長很長時間以后，忽然有一天林樂然帶她去看了自己的母親，汪一妍只記得那是個氣氛壓抑的療養(yǎng)院，叫江京療養(yǎng)院。
療養(yǎng)院其實算得上利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療養(yǎng)院了，設(shè)施完善、環(huán)境整潔、工作人員也都很專業(yè)，可是就是透露出些壓抑的氣氛讓汪一妍很不喜歡。
而見到林樂然的媽媽更是讓她大吃一驚，她的媽媽坐在輪椅上，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她不認識林樂然，更不可能認識汪一妍。嘴里一直咿咿呀呀的說著語義不明的詞語，眼神飄忽不定。
“這個就是我的母親，”林樂然向她介紹著，“媽～這個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汪一妍，你不用再擔(dān)心我了，我現(xiàn)在也是有好朋友的人了?！倍自诘厣霞毿牡暮蛬寢屨f著話的林樂然，突然讓汪一妍明白她為什么是個如此溫柔的人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溫柔的人，往往是因為她們受到過很多的傷害。
林樂然和媽媽說話的一幕讓汪一妍很是心疼。
后來汪一妍才知道，林樂然的父親，十多年前入獄。
當(dāng)時也是一件殺人案，具體細節(jié)林樂然沒有說，汪一妍也沒有敢細問，只說她十幾歲的時候，父親入獄，后來在獄中死去。
母親受不了打擊便一病不起，再然后就誰都不認識了。親戚朋友在父親入獄后就把他們一家當(dāng)瘟神看待，別說幫她，不唾棄她都是好的了，這也是為什么，其實林樂然也沒什么朋友的原因。
這些年，她一邊打工掙錢一邊上學(xué)，還要一邊照顧生活無法自理的母親，日子過的十分窘迫，好在她天資聰慧，還是考上了虹町最好的大學(xué)，現(xiàn)在日子也算過的不那么差了。
汪一妍正陷入回憶中，忽然眼前的林樂然睜開眼睛，見她雙目無神，將雙手在她面前晃悠著喊她。
“我說.....讓你值守，你在干嘛哦～睜眼睡覺嗎？”林樂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手指戳了一下汪一妍的臉。
汪一妍突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干什么都好像吊兒郎當(dāng)，但是其實比誰都認真的林樂然。
“我想讓你稍微多睡會，你看你眼睛里都是血絲?！?p> “正常啦，天天趕稿的時候熬夜也還不是天天都是紅眼睛?！绷謽啡粨u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怎么個情況，還沒回來嗎？”
“唔......回來了，五分鐘前，騎著摩托車進去了，我們要這會去見他還是再等等？”
“回來了？那你不喊我！”林樂然戳了戳汪一妍的臉，“不等了，直接去吧。”
正說著，江小谷從前排伸了個懶腰，“汪隊，我們要去見張昊了嗎？”
“嗯，你清醒清醒，我們一起去吧。”
“好咧～”江小谷一下子坐了起來。
天已經(jīng)快要亮起來，很快太陽就要升起來了，只不過虹町市這個灰蒙蒙的天空，怕也是看不到了。三個人下車后伸展了一下，又一次走入這個蜘蛛網(wǎng)一般的巷群里，這次她們算是很快的找到了昨天晚上看到的3-3巷子。
在“6號”門前站定，三人都有些緊張。
“哐～哐～哐～”木制的門被汪一妍敲出了刺耳的聲音。
里面沒人應(yīng)，汪一妍抬手還要敲的時候被林樂然攔了下來。
她貼上耳朵聽門內(nèi)的聲響，果然，門里面有人悉悉索索的往來走著。聽著門內(nèi)的人快要走到門邊，林樂然才又抬手敲了敲門。
里面的人像是猶豫了一下，緊接著快步走到門邊，兩秒鐘后，門被打開了。
看到她們?nèi)?，張昊明顯的全身震動了一下。
“張昊是嗎？我們是虹町市公安局刑偵二隊的，方便進來問你幾個問題嗎？”汪一妍迅速切換出了嚴肅的工作狀態(tài)。
“是我.......可.......可以......”猶猶豫豫地說出這幾個字，張昊斜過身子將門開大讓她們進去。
“你大晚上去吳莊村干什么？”站定后林樂然開門見山，沒有給對方思考的機會。
“我.......我去送些東西。”張昊都沒法否認，直接說出了答案。
“送到吳小父母家？”
沉默了一下，“對?！睆堦恢刂氐狞c了點頭。
“送什么？”林樂然面無表情的繼續(xù)追問。
“一些錢?！?p> “錢？”汪一妍很是疑惑。
“送錢白天去不好嗎？非要大晚上去?！?p> “這不......吳小是個寡婦嘛，我大白天去容易被人指指點點......”
“別演了，吳小根本不在吳莊村，她失蹤了對不對？”林樂然打斷他的話。
張昊沒有言語。
“你和吳小什么關(guān)系？”林樂然追問。
“她，是我女朋友?！?p> “這就對了，我沒猜錯?！绷謽啡涣?xí)慣性的聳了聳肩。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見面這是第三次了?！绷謽啡粵]有直視張昊，而是一邊踱步一邊巡視了一圈張昊的家，“第一次是在樹林旁邊，當(dāng)時我還不確定那個死者是不是吳小，第二次是在吳小家樓下，第三次，就是現(xiàn)在了?！?p> “三次見面，你讓我確認了樹林那個無名尸體，就是吳小沒錯。”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吳小發(fā)生了什么，和你什么關(guān)系？”林樂然咄咄逼人的樣子讓張昊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吳小......。”說著張昊抱著頭蹲在地上痛苦的抓著頭發(fā)，嘴巴里發(fā)出哀嚎的聲音。
“吳小死了對不對？”林樂然咄咄逼人。
張昊的哀嚎聲愈發(fā)厲害了，自顧自蹲在地上，沒有回答的意思。
“怎么死的？是你......”汪一妍等不了了，迅速上前抓著張昊的肩膀問著。
“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殺她。”張昊抬起頭連忙搖著。
“這么說，你知道是誰殺了她咯？”林樂然心中有個人選，但是此刻她還不敢完全確認。
“我.......我知道?！睆堦粡牡厣险玖似饋?，已然滿臉淚痕的臉上，寫著一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