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會面（1）
張昊還是沒忍住，他悄悄的去了趟吳小的屋子，其實也沒什么事情，但是他就是懷念吳小的氣味，懷念那段時間他們能平平靜靜的在一起的日子，懷念那個時候躺在自己懷中眼神清澈的吳小，所有的想念匯聚在一起，快要讓他窒息了，所以在糾結(jié)和矛盾以后他選擇再冒一次險。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真的就是有這么差，剛從吳小房間出來要下樓的他，又一次的撞上了這幾個警察，躲過正面的相遇，他成功的逃了出來，原本他不確定那些人是不是警察，可是好死不死，在巷子里的他回頭看了，和那個人四目相對。
那個人，是上次在小樹林旁邊遇到過的，這次他可以確定，是個女人沒錯了，只是她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長相俊秀的男人。
看到她的眼神，張昊慌了，撒腿就跑，其實跑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而跑，天然的心虛嗎？一溜煙的從櫻花大道轉(zhuǎn)出來，他穿進了一個幾乎沒人注意的巷子，這片兒他太熟悉了，所以要在這里追上他，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靠在墻上喘了口氣，聽著自己心臟“砰砰”的聲音，汗水從額頭滴到地上，他確定那幾個人沒有追上來。
他覺得自己多此一舉，這一跑，警察肯定要懷疑自己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也好，警察可能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事情好像都在按照他們預(yù)想的樣子發(fā)展，他覺得是時候告一段落了。
不知道警察多久會找到他，應(yīng)該很快吧，他決定在此之前，再去見一見吳小的父親——吳瘸子，確保一切萬無一失。
自從那天晚上以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也沒有任何聯(lián)系，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最開始的默契進行著，該說的那天晚上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可是張昊不知道怎么的，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些天他面對著自己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糾結(jié)過、內(nèi)疚過、失落過......可是最終的想法是無論怎樣他一定要讓事情能按照預(yù)想的樣子發(fā)展，畢竟這是吳小的計劃，自己拼盡全力也要去實現(xiàn)。
至于其他的人，是死是活，他都不想再去管。
眼看著天要黑了，張昊站定了一下，從巷子深處走出來，探出腦袋四處觀察了一下，沒有見到那些警察的身影。
櫻花大道上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夜間的繁忙了，天色一黑，這里就是市井人生的快活之地，各色小吃的香味混合著啤酒飲料的潮濕感，再混合著人們此起彼伏的各種音色，美妙至極。
此時的張昊沒有心情體會這些，他穿過這條熱鬧的街道，尋找自己停放在街那邊的摩托車。
午夜時分左右到達吳莊村就沒有問題，太早的話引人耳目，被人看到就不太好了，他想著。
“嗨~~小張哎，哎哎哎哎哎~~~好久沒看到你了，咋不來吃串了??！”
正當(dāng)張昊用目光搜尋自己的坐騎的時候，旁邊一家他們以前經(jīng)常去的烤串店的老板娘眼尖的和他打著招呼。
“這段時間忙呢，沒時間過來?！?p> 張昊立馬堆上笑容，撓了撓頭回答著。
“老板娘最近生意好??？”
“湊湊合合吧，你看你，都不來照顧我生意了，你也不來，你女朋友也不來了，咋地？你兩鬧分手了？”
“沒有沒有~~就是她最近回老家了，可能得過段時間才能回來?！?p> 張昊嘴上應(yīng)著，心里冒出些許慌亂。
“老板娘你先忙，我還有點事兒，就先走了，等吳小回來了我?guī)齺?！?p> “哎~~好咧好咧，去吧去吧，多來照顧我生意喲~”
慌張的加快腳步從烤串店門口走過，沒兩步張昊看到了自己已經(jīng)有些陳舊的摩托車停在電線桿旁邊。
上車以后他長出一口氣，定了定神發(fā)動了摩托車。
夏季夜晚的風(fēng)在他耳邊徐徐掠過，看了看天色實在有些早，他打算先回自己住處一趟。
張昊住的地方在虹町市靠南的方向，按距離算在修車行和櫻花大道兩個地理位置直線的中間位置，與吳莊村的方向背道而馳。好在他本來就打算午夜再到吳莊村，所以此刻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
加上......他需要回去拿些東西——吳小給月月留下了一些錢以及吳小一直戴在身上的一條玉墜。上次的見面匆忙慌亂，他本就想找機會將這些送回去吳莊村，可是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對那家人，更何況是月月這樣的小孩子。
今天，他決定要去一趟，就一次完成。
回家取完東西裝到一個毫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里，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一碗面，蹲在馬路牙子上抽了煙定了定神，又磨蹭了好久，一翻折騰下來已然到了晚上十一點多。
街上都沒什么人了，可以走了。
空氣一點都不清澈，還是和往常一樣像是流動的固體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一路沒有思緒，好像沒過多久，眼看著就到了吳莊村的山下。
漆黑的樹林散發(fā)著瘆人的氣息，仿佛要將他吞噬進去。
停放好摩托車，深吸一口氣，張昊硬著頭皮開始爬山，安靜的空氣里他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樹林里沒有一絲動靜。
細密的汗珠已然爬上他的臉，上山的過程幾乎他都是靠著記憶摸索上去的，吳莊村他來過，但是他幾乎每次都只到村口，送吳小進了村，他就離開了，也不是他不想去，吳小是個寡婦，在這種小村子里，帶男人回來，會被這些人的唾沫星淹死。
而真正去吳小的家里，就一次，事發(fā)那夜，他趕來找吳瘸子。
雖然他其實多么想見一見吳小的爸媽，告訴他們他不在意吳小是個寡婦，更不介意他有個娃，他就是愛她。
可是誰都沒有料想到，他和吳小的父親吳瘸子第一次見面，是在那樣的狀況下。
正在思索著，他已經(jīng)看到吳莊村的村口影影綽綽的在不遠處。看了一眼手上陳舊的手表，差不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一點了。
村子里的人都睡的早，這個時間段，村外基本是沒人的。
不過他還是很小心的進了村，吳小家在村西頭的那院土房子里，院墻不高，門口貼著一對猙獰的門神。
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吳小的家，村西頭其實也沒幾戶人家，吳小家在這里很是好找。
在門口站定，張昊覺得自己的心快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了，此時此刻他比那個晚上還要緊張。
“邦~邦~邦~”舉起手用力的敲了敲門。
沒有聲響。
“邦~邦~邦~”加大力度又敲了一次。
“誰呀？”張昊聽到里面屋子傳出有人走出來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略顯滄桑的男人問道，是吳瘸子的聲音。
張昊沒有說話。
“誰?。。?？”吳瘸子又問了一遍，但是這次他一邊問一邊走向大門。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閂被打開了，然后門后出現(xiàn)了吳瘸子緊張的臉。
“咋是你！”吳瘸子看到張昊，壓低了聲音問著，隨后“哐~”的一下關(guān)上了門。
“你來干啥？快走，我婆娘看到你會瘋的，快走快走?。?！”吳瘸子隔著門壓低了聲音驅(qū)趕著張昊。
“叔叔，我今天來，是有事要和你說?！?p> “還有啥要說的！沒啥說的！”
“叔叔，這樣子說話不方便，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你先讓我進去?！睆堦灰矇旱土寺曇糁钡恼f著。
門里面沒有了聲音，緊接著是不知道多久的沉默。
“叔叔？”
“吱呀~”木頭做的大門被打開了，吳瘸子在里面示意了一下，張昊跟著走進去，隨手將大門閉上。
張昊心里長出了一口氣，他總算又一次踏入了這個院子，見到了吳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