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這天早上,因為緊張老劉頭血壓升高了,需要穩(wěn)定血壓后才能再做手術(shù)。安排給老劉頭的第一床手術(shù),被檢查各項指標都合格的本該下午手術(shù)的老吳太太偏得了。任麗慰隨老吳太太的手術(shù)車剛?cè)ナ中g(shù)室。紅蓮便找到了322病房。探頭朝病房里看看,沒發(fā)現(xiàn)有老年男患者有女家屬陪護的,紅蓮來到離322病房稍遠些的地方依墻站著。站著站著她又蹲下了。發(fā)現(xiàn)劉老三從病房里出來,紅蓮忙站起來迎上去:“麻煩問一下,你們病房哪床患者姓任?”
“一床,那邊那個!”劉老三邊說邊往樓梯口走。
“那,護理他的人呢我怎么沒看見?”
發(fā)現(xiàn)紅蓮還跟著自己,劉老三就煩了“不知道,不知道!”
劉老三的態(tài)度讓紅蓮很是尷尬,不跟著沒問完,繼續(xù)跟人家已經(jīng)不耐煩了?;仡^看看322病房還沒人出來,紅蓮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跟著劉老三:“麻煩再問一句,一床家屬什么時候回來?”
“她什么時候回來我哪知道,你一個勁問我。想打聽你直接問那老頭不就完了嘛!”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被劉老三懟的臉紅脖子粗的紅蓮,羞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長這么大她哪干過這么沒皮沒臉的事。低頭走到休息廳找個空位坐下,低頭依舊側(cè)身斜眼盯著322病房方向。
任麗霞一手扶腰,一手扶樓梯緩慢上來,朝322病房方向走去。以為任麗霞是患者,紅蓮也沒介意,繼續(xù)盯著322病房。當任麗霞要走進322病房那刻,一個聲音從走廊遠處傳來“姐,等我一會!”要進322病房的女子停住了回頭看。紅蓮也尋聲看去,目光搭在遠遠快步走來的任麗慰臉上,紅蓮忽的一下站起來了,怔怔的看著任麗慰從身邊走過去,然后消失進322病房。
紅蓮斷定剛剛過去的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失散四十多年的妹妹紅玉?;剡^神來的紅蓮剛想去322病房,想想不妥又坐下了。想著一家人找妹妹找的那么辛苦,紅蓮的眼淚就流下來了,此刻紅蓮多想紅玉也叫自己一聲姐姐。然而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資格。紅玉和紅蓮長得真是太想了,只是紅蓮沒紅玉個高,沒她有氣質(zhì),沒紅玉皮膚好和穿得好。
任麗霞只跟任長生和任麗慰說參加表哥葬禮時拉架腰扭傷了,誰也沒想到任麗霞會傷的這么重。看著任麗霞,任麗慰心疼的囑咐她說:“姐,你可真是,拉架也這么玩命。萬一傷著骨頭怎么辦?下回再拉架可別這么玩命拉了。她們不要命,你不能不要命!”
“你是不知道小慰,要是王志文我倆再不拉架那就出人命了。表哥活著的時候也沒人心疼表哥。這家伙的表哥一死全都為表哥討公道來了。表弟們嫌表嫂不舍得花錢給表哥治病,不帶表哥去省城大醫(yī)院了。表嫂嫌表弟們表哥活著時連最后一面都不來見表哥。你說人都死了說這些還有啥用,活著時對表哥不好。”
任家姐妹正說話呢,護士進來說CT室的大夫讓一床家屬去一趟。任麗霞傷成那樣,任麗慰自然不會讓她去。任麗慰以為去了馬上就能回來,沒想到剛出住院部大樓,就被等候在外面怕被任家人發(fā)現(xiàn)的紅蓮堵個正著。
看任麗慰一個人出來,坐在樓口花壇上朝門口張望的紅蓮喜出望外:“哎,妹妹,你等一下!”說著站起來忙迎過去。任麗慰停下想走不走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猜測她為什么要叫自己。
“妹妹,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說點事兒?!?p> 紅蓮的話引起任麗慰警覺,想到紅家人正在找自己說句“沒時間!”任麗慰快速朝CT室走去。
紅蓮緊跟其后:“妹妹,看你我就覺得特別親?!?p> 紅蓮說得任麗慰心緊促一下,停住如刀子般的目光直射紅蓮:“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來任麗慰訓斥紅蓮的一幕被不放心任麗慰一個人去CT室的任麗霞正好撞到。發(fā)現(xiàn)任麗霞過來,紅蓮不情愿的離開。紅蓮當即決定把事實真像全都告訴任麗慰。
從小被親生父母送人就已經(jīng)讓人難以理解。得知自己是因病被遺棄的任麗慰更是難以接受。自己講完任麗慰突然不說話了,任麗霞有些擔心,想安慰她幾句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么話都蒼白無力,只好拽著她去CT室。從CT室拿回被退回來的CT檢查單任麗慰依舊一言不發(fā)?;氐阶≡翰块T口任麗霞實在憋不住忐忑不安地問任麗慰道“小慰,你不能因為咱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就不要我和爸吧?”
“生恩哪有養(yǎng)恩大!”
任麗慰這么說任麗霞高興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小慰,有你這句話姐就放心了。以前我嫉妒媽爸偏著你、護著你,對你好,什么都想跟你搶。從現(xiàn)在起姐再不跟你搶了,什么都讓著你,只要你肯留下來!”
“姐,你是想要回你失去的。是我一直再跟你搶,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姐!”任麗慰突然抱住任麗霞,抱得她喘不過氣來。
紅蓮沒有離開,而是躲起來了。如果不把妹妹找回去紅蓮都過不去自己的心里這道坎。羨慕地看著任家姐妹進了住院部大樓,紅蓮在住院部門口不遠處毛樹棵子邊坐了下來。她想找個合適契機再跟紅玉聊聊。也許是老天成全紅蓮的一片孝心吧,上樓后不一會任麗霞就出來走了,紅蓮趁機閃進住院部。
在322病房門口紅蓮剛露頭就被任麗慰看見推的遠遠的:“你們家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因為你們我媽死了,我爸住院了。你們還想怎么樣?非得等我們家人都死絕了你們才甘心那!”
“妹妹,你別誤會。我來真沒別的意思,媽太想你了,我就是想讓你回去跟媽見一面,陪她過個生日!你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我我就不來了,我真的不再來了!你說大老遠的誰愿意來回跑呀,我這也是沒辦法!”
“為讓我和你媽見一面,陪她過個生日,你們就,你們就就三番五次的……你們可真是,咋想的呢都?自私的人有的是,可我從來沒見過像你們這么自私的!
“妹妹,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不容易,你要是忙沒時間我替你伺候你爸,我有的是時間!真的,我有的是時間!。我替你伺候你爸!”
“不用!我爸能把我們養(yǎng)大,我們也能把他伺候老!”
“妹妹,殺人不過頭沾地,媽知道錯了,她腸子都毀青了,你就原諒她吧,??!姐求你了!妹妹,媽當年把你扔掉真是迫不得已。要是有一丁點辦法媽也不能把你扔掉,你想哪個當媽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你也是當媽的人,你應(yīng)該體諒當媽的難處!忘掉吧,啊,一切從頭開始吧!”
“從頭開始?是啊,不從頭開始你們怎么能活得自在,怎么能活得安心,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活出一副菩薩心腸呢?告訴你,你們這么做只能讓我更鄙視你們!
任麗慰離去,紅蓮才發(fā)現(xiàn)自己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竟沒說沒說母親要補償紅玉的事,跑過去拽住任麗慰:“妹妹,媽叫你回去過生日是假,想補償你是真。高鐵占地媽有錢了,媽想補償你給你錢!這才是我們要找你的真實目的!”
“補償一切就能回到過去嗎,你們補償我媽就能活嗎?要是啥都能用錢補償,殺人就別償命了,反正啥都能用錢擺平。你是這意思嗎?”
“妹妹,對不起。我們錯了,紅家真的錯了。你怎么懲罰我都行,只要你能原諒咱媽見她一面!
“見她干什么?感謝她當年拋棄我,還是感謝她現(xiàn)在氣死我媽?”
“妹妹……”
“不要叫我妹妹,我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任何關(guān)系都沒有。從你媽把我扔樹林那天起我和你們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走,趕緊走。離我遠遠的,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好,我走。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