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坐落在盛京城外,陽山之上。這里每日香客絡(luò)繹不絕,有城里的人,也有外地慕名而來的。
從出城之后,馬車走上約莫一個時辰左右,便能看到一片桃林。再走上兩刻鐘,就看到了上山的路,和山腳下的鎮(zhèn)子了。
今日上山的馬車不大多,倒是桃林里外面有不少的馬車。
如今才三月中旬,一棵樹上也就開了那么幾多花,大多數(shù)都還是花骨朵兒,含苞待放。這時候來,委實沒有什么看頭。
所以,在馬車路過桃林的時候,車中人終于忍不住與趕車之人說起了此事:“桃花沒開前來一次;桃花開了之后,又要來幾次;等桃花敗了,還要再來一次。周而復(fù)始,究竟有何意義呢?”
駕車之人一面放慢了速度,一面在心中思忖,該要如何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來這里的,都是些少男少女,他們?yōu)楹味鴣恚s車人的心里十分清楚。其實,他身后馬車?yán)镒娜?,年紀(jì)跟他們一般大。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情,她大概也會坐在里面......
車?yán)锶说恼f話聲,成功的阻止了他的胡思亂想。
“墨叔,你說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找個時間進(jìn)去看看啊。畢竟,這里可是爹和娘定情的地方呢?!?p> 他無法看到她的臉,只聽聲音,實在是很難猜出,她說這話的心情。然她這話,卻讓他拿鞭子的手微微有些發(fā)抖,好在他很快就穩(wěn)住了心神。只是,還沒等他說些什么,車?yán)锏娜司陀终f話了。
“我只是隨便說一說,你不必放在心上?!?p> 趕車人側(cè)頭看了一眼桃林的方向,桃樹錯落有致,他看不到那些人在做些什么;不過,只聽聲音也能知道他們有多歡樂。車?yán)锏娜?,再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讓馬車走快些,遠(yuǎn)離這里。
“駕。”
馬車隨即加速,隨著馬車的遠(yuǎn)去,桃林里的歡聲笑語也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耳邊。
但林子里的笑聲并未因為他們遠(yuǎn)離而停止,不要說他們沒有聽到她的那番話,便是聽到了,那些人也不會在意的。
上山的路,他已經(jīng)走了許多次了。他知道馬車以何種速度上山最是平穩(wěn),她喜歡在車?yán)锟磿?,別人駕車,他實在是不放心。
所以,馬車減速之后,她立刻就明白,有事發(fā)生了。
“何事?”
“前面有三個人,也是要上山的。”
“既然順路,那便帶他們一程吧。”
在這之前已有許多馬車路過了,那些馬車匆匆在他們身旁駛過,沒有一絲停留。
所以,馬車停下的時候,三人都有些驚訝。
見那車夫朝他們走了過來,那婦人將兩個小的護(hù)在了身后。
他好似沒有看到一般,在離他們?nèi)艘徊街h(yuǎn)處站定,笑著問道:“夫人,可是要上山?”
這人是個男人,而且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便是站在一步之遠(yuǎn),也給了他們不小的壓力。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一笑確實讓他們放松不少。
“是?!蹦菋D人頷首道。
“我們也正要上山”,他指著車廂說道:“相遇便是緣分,我家小姐說,請幾位坐我們的車上去?!?p> 婦人有些猶豫,她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兩個孩子也都還小。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們肯定不是這男人的對手,還是自己走上去穩(wěn)妥一些。
不過,她旁邊的綠衣女子倒是心動了。他們本也是坐車過來的,可到了山下,那人卻突然加價,她娘為了省那些錢,便讓他走了。
“多謝。”她快人快語的答應(yīng)了下來。
見她答應(yīng)了下來,那人便立刻走開了,應(yīng)該是去取車凳了。
“你......”趁他離開的這功夫,婦人就要開始數(shù)落她了。
她話還沒說完,那綠衣姑娘便對另一邊的人說道:“小蕓,快點兒扶我娘過去?!?p> 那個叫小蕓的非常聽話,立刻就扶著婦人往馬車方向走了。走上去還要花不少的時間,有馬車坐,當(dāng)然要抓緊了。
“夫人,那位大叔看著不像壞人,您就別擔(dān)心了?!?p> 婦人想要說些什么,但是他已經(jīng)拿了車凳回來了,只好將那些話都咽回了肚里。
這馬車從外觀上看,倒不是特別的華麗。不過,里面很寬敞,而且光線極好。
所以,她在掀開簾子之后,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坐在左邊的,那人口中的小姐。
她完全沒有被她的到來打擾到,專心的拿著筆在手里的書上寫寫畫畫。
綠衣女子沒有看很長時間,畢竟她娘還沒有上來呢。
三人都上來之后,那人終于抬頭看他們了。
在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后,三人都有些愣神了。
那人微微一笑,對他們點頭示意。李氏從前也是見過不少美人的,便是如此,她也不得不說,眼前這人,確實漂亮。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一雙丹鳳眼尤其好看。便是與京中那些有名的美人相比,也絕對不會落了下風(fēng)。
那綠衣女子眼神更是熱切,原以為她上次在尚書府里見到的丞相家的小姐就已經(jīng)夠漂亮了,沒想到面前這人竟比她還要漂亮,京城果然是塊兒寶地呢。
美人總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同時也容易讓人放松戒心。
“多謝小姐。”李氏道。
“順路而已,夫人不必客氣。”
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再說話了。
車上只有她一人,便已經(jīng)讓李氏有些意外了,她對他們的態(tài)度,更是讓她有些捉摸不透。
她身旁的綠衣女子,并沒有想這么多,她現(xiàn)在一心想著要跟她做朋友,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可能她就再也見不到她了。而且,她能載她們上山,說不定下山的時候也能載他們一程。
“我叫柳瀟瀟,柳是柳樹的柳,風(fēng)雨瀟瀟的瀟瀟?!彼χf道。
李氏倒是想攔她,可那人就在他們對面坐著,她無論做什么,都會被那人發(fā)現(xiàn)的。而且,她的女兒她也是了解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攔下來的。
對面之人也朝她笑了一下,然后告訴她:“我叫易羽,容易的易,羽毛的羽。”
她語氣輕快道:“羽姐姐好?!?p> 很少有人這么叫她,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這么叫過她。只是,柳瀟瀟臉上的笑容,讓她想起了一個人,她現(xiàn)在差不多也跟她一般大了。所以,她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對她笑了笑。
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柳瀟瀟的笑容也更加的燦爛了。
李氏沒有說什么,她在心中將自己知道的京中貴人的名姓快速過了一遍,卻并沒有與她同姓的??此哪?,說的也不像是假話,且他們的馬車也并沒有什么特殊標(biāo)識,所以,她應(yīng)該并非勛貴之后。這倒是有些可惜了。
“羽姐姐,你也是來還愿的嗎?”柳瀟瀟一臉好奇的問道。
“是。”
柳瀟瀟開心的說道:“我們也是呢?!?p> 然后,她又問道:“羽姐姐,你們什么時候下山?。俊?p> 李氏當(dāng)然知道她的女兒想要說些什么,所以她也仔細(xì)的等著易羽的回答,倒不是她也想要坐他們的車下山。她只是想要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還要去見一位朋友,得下午才能離開?!币子鸫鸬?。
這讓柳瀟瀟心中有些失望,她還希望她能跟他們一起下山;那樣他們就可以坐車回去,然后為表感謝,她就可以邀請她去自己家坐坐了,那之后他們就可以成為朋友了;等他們熟識之后,她就可以帶她去那些人的面前,如此一來,那些人就再也不能小瞧她了。
她的話倒是讓李氏放松了不少,看來他們當(dāng)真只是湊巧遇見上了而已。
當(dāng)然,這并沒有打擊到柳瀟瀟,就算他們不能坐馬車下山,那她也得跟她交上朋友。至少應(yīng)該先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這樣以后找起來就方便了。
“羽姐姐,你家住在哪里???”
她倒也不傻,沒有先把自己的住處說出來。
易羽臉上笑容褪去,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李氏。
李氏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好心讓他們坐車,結(jié)果他們竟開始打聽她的住處了,這確實有些不太好。她轉(zhuǎn)頭對柳瀟瀟說道:“瀟瀟,你少說兩句。”
柳瀟瀟覺得有些委屈,她記得上次哥哥的朋友也是這么問的。不過,好像在問之前,他先說了自己的住處的。
“我家住在玉林坊三才胡同里?!绷鵀t瀟一臉驕傲的說道。
便是李氏聽了這話,也沒有立刻打斷她,而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她身邊那小丫鬟看起來也挺開心的。
這三才胡同,易羽也是知道的。因著有一年,狀元出在了那里,而他又是連中三元之人,因此便改了這個名字。之后狀元在京中留任,又在那里住了些日子。在那之后,那地方就變成了新科進(jìn)士租房的首選。普通人家,也以住在那里為榮。
不過,考慮到去歲才結(jié)束春闈,她二人又有些地方口音。想來,應(yīng)該是前者了。
易羽又恢復(fù)了笑臉,言道:“恭喜夫人?!?p> 她雖未與柳瀟瀟說自家住址,但是李氏也還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她,然后又轉(zhuǎn)頭瞪了柳瀟瀟一眼。不由得在心中感嘆,這人與人果然是不能比的。這事要是放在自家瀟瀟身上,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他們家中有幾口人都說的一清二楚了。
柳瀟瀟被她娘瞪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而且,她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呢。她還是不太明白,問題出在什么地方,明明哥哥的朋友也是這么說的,然后哥哥就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了他。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氏就與易羽說上話了。只有這樣,才能阻止柳瀟瀟亂說話。
不過,她二人說的話實在是沒有什么意思,是她最討厭的書,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插嘴,她也不想插話。
跟她說的越多,李氏就越覺得可惜,以她的容貌與學(xué)識,做自己的兒媳倒也不差,只是她的身份......
北冥極淵
科舉考試每三年一次,禮部考試在二月,殿試在四月,因此稱為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