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把諸位大人召來，咳咳…”
端王還是頭次面對這么多二品大員說話，看著滿眼紅彤彤的官袍，心里還是有些緊張，話說到一半就不由得咳了咳。
“王爺，怕是吸了些寒氣，驚了嗓子，喝點熱茶就好。”左相不失時宜地出來解圍。
端王點點頭，端杯喝下一點熱茶，潤潤喉，清清嗓，壓壓驚，坐好后又開始說話了。
“這次召集諸位大人來內(nèi)閣議事，主要是討論明年的財政預(yù)算，核定今年的決算。今年的支出，本王已知會各部清理整出總賬和明細賬，交戶部匯總清算，張大人事情怎樣了？”端王頓了頓，看向了張敬之。
張敬之微微點了點，拿出一本折子，放在面前。
“好，看來張大人已經(jīng)盤好了，去年一年，我中土一共開銷多少，各部開銷各是多少？張大人先交個底吧。”
今年的開銷，哪些國庫出，哪些各部自己受，到見分曉的時候了。在座幾位尚書神色各異，禮部陳首善、吏部王平神情泰然，刑部劉謹、工部馬志遠略微緊張，兵部何必勝忐忑不安。
張敬之慢慢打開折子，看著上面的字念道：“今年，中土共開銷四千七百萬兩白銀，禮部、戶部、吏部分別是九百萬兩、八百萬兩、八百萬兩，與預(yù)算相差無幾；刑部、工部是一千一百萬、一千二百萬，多一點，將將超了預(yù)算?！?p> 劉謹向端王說道：“王爺，今年幾個省大旱，流民作奸犯科，刑部經(jīng)費自然多了一些。這些在明細賬中都有記錄，也都呈交戶部了?！?p> “是這樣嗎？”端王看向張敬之。
“是！”張敬之回得莊重而恭敬。
端王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工部尚書馬志遠。
馬致遠站起來，對端王微微做了一揖：“前面劉大人說了，幾個省大旱，漕河水位淺，走不了糧船。一面疏浚備用道，一面修了引水渠，把臨近大澤的水引了漕河來，水位高了，才得以開漕。多用的錢也走了明細賬。”
“不錯，一共是三百萬兩?！睆埦粗聪蚨送酢?p> “好。既然有明細可查，就都納入廷議部分，交皇上定奪。左相，您看呢？”端王問道。
左相沒有做聲，只默默點點頭。
“張大人，我們兵部的支出，怎么不見你說起啊？”何必勝突然喊道。
“兵部的賬，王爺，就暫不納入廷議吧。”張敬之緩緩說道，字字砍在何必勝心上。
“什么？！”何必勝剛在外面，就受了張敬之一肚子氣，一個新人，就敢給他這個老資歷臉色，這會兒干脆不把兵部的賬呈國庫報銷。
何必勝氣極了，跳了起來，官帽兩邊的帽翅被上下晃動。
“六部都算了支出，你們戶部為什么惟獨不呈兵部的！皇帝不差饑餓兵，打仗吃糧，天經(jīng)地義，你們戶部不報兵部的開支，這是要干什么？！”
何必勝眼里冒著火，聲音是越來越高，要把滿心的委屈、不滿都要宣泄出來。
端王心中有些不快，陰沉著臉，看著何必勝：“何大人有理不在聲高，且聽張大人把話說完?！?p> 何必勝掃了一眼端王，又往上看看左相。左相給了他一個要他老實的眼神。
“哼！”何必勝冷冷地哼了一聲，斜了一眼張敬之，奮奮不平地坐下了。
何必勝坐下去了，張敬之慢慢站了起來，手里舉起另一本小折子，掃視眼前，朗聲說道：“諸位大人，這本就是兵部上呈的支出賬。下官昨晚又復(fù)核了幾遍，今年兵部支出超過年初預(yù)算七百萬兩，下官又找出去年、前年兵部的支出賬，都超預(yù)算六、七百萬兩。所以，兵部今年的支出賬，下官認為暫不呈兵部的賬，待復(fù)核清楚后，再上奏皇上獨議?！?p> 張敬之說完將目光停在何必勝身上，右手一揮，掌中的小冊子，“啪”地落在了桌子中間。
何必勝一驚，怒目圓睜，猛的一錘桌子，正欲發(fā)作，忽然想起了左相剛才的示意，又不好發(fā)作，只擠出了一個你字。
一旁的王平見狀不妙，趕緊說道：“張大人，今天是算今年的賬，議明年的錢。去年、前年的舊賬就不要再翻了?！?p> 張敬之看了王平一眼，不置可否。
王平說完張敬之，轉(zhuǎn)頭又說何必勝：“老何，你也別上火，議事就議事，把這七百萬兩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這錢不是戶部的，也不是兵部的，是國庫的。該出的，就算是超了預(yù)算，國庫也得出，戶部也得報！”
“我中土外無強敵入侵，內(nèi)無叛民作亂，兵部年年反倒虧空六、七百萬兩銀子，他說得清嗎？”張敬之不屑地嗆道。
“照張大人意思，只要沒有戰(zhàn)事，我中土就要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咯。干脆不要兵部了，并入你們戶部如何？”何必勝反唇相譏。
“我沒這么說?！睆埦粗沧灾獎偛旁掃^了，淺淺地往回找了一句。
“必勝！”一直沉默不語的左明義開口了，側(cè)著身子，眉頭皺緊，看著何必勝，極不耐煩地說道，“議事閣，議事閣，就事論事，不要總是你們、我們的！成何體統(tǒng)！”
“是。恩相！”何必勝低下了頭。
“還有！聲音小點兒，震得我耳朵疼！”
“是。”何必勝又壓低了聲音。
做完了這一切，左相看了一眼端王。
端王立刻會意，對張敬之說道：“張大人，兵部今年虧空雖多，但或許真有內(nèi)情呢，內(nèi)閣議事，得讓人說話啊，先聽聽何大人怎么說吧?！?p> “是，王爺?！睆埦粗碜?。
何必勝又重新站了起來。
“其實，都是大家知道的事。今年，東南起了臺風，三十艘戰(zhàn)船受損，需要修理，這一項是二百萬兩，其實這是工部找的人、找的料，按理要入工部的賬，怎么就是兵部來報？”何必勝說。
“何大人，船是工部修的不錯，但是兵部在用啊，怎么，錢還要工部報，不合適吧?！瘪R志遠低眉道。
“馬大人，你就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