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偷雞
天一黑,銀街就活了,它興奮、躁動,踹著粗氣,張開大嘴,不停吐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流。
慕成雪坐在窗邊,居高臨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接上的人群,像一只蹲在樹上的貓頭鷹。每逢組織有重大任務(wù)時,她便習(xí)慣如此,這次深入相府并沒有組織的命令,可她行動的決心卻無比堅定。
時候已到,慕成雪合上窗,又將門從里面反鎖,屋內(nèi)的光線瞬間暗下來。她從暗格里取出一套深藍(lán)色夜行衣,放在一旁備用,站在鏡前,袖裙、襯裙、內(nèi)衣,一件一件慢慢脫下,直至露出光滑如玉的皮膚。
她從梳妝柜里取出一個瓷瓶,里面是鱷魚的脂肪,一點一點細(xì)細(xì)抹遍全身,以便蓋住體味。抹完后,慕成雪穿上夜行服,將長發(fā)梳成長辮盤系于腦后,右臂纏上銀針,左臂綁上袖箭,頸邊藏好毒藥,臉上帶上面罩。一切準(zhǔn)備就緒,她背上一個包裹,旋開機(jī)關(guān),順著密道,來到摘星樓樓頂。
此間的銀街,人們忙于縱情享樂,無人注意頭頂上的異樣,只有那輪明月注視著樓頂上的人。
“呼呼...”夜風(fēng)吹過,烏云遮住了月光,待云移月出后,樓頂已是空空。
相府以山而建,慕成雪站在山腰處的一顆大樹樹枝上,從這里看,相府全貌一覽無余。府中四四方方像個盒子,廂房里的燈熄了,拐角的路燈亮著,幾個光點在沿府中路道移動,那是守夜人在巡察。
還不到時候,慕成雪坐下,她再次檢查了包,確認(rèn)無誤后,將包袱掛在樹枝上。今晚能否成功就看里面的東西了。
不知過了多久,路燈已黑了,但守夜人還在府內(nèi)巡察??磥恚喔矶紩腥酥蹈惨?,不等了!
慕成雪站起身,一道皎潔的月光映在她臉上,抬頭看去,夜幕中,一輪孤零零的明月正頑皮地看著她。
慕成雪重新坐下,耐心等到月亮下山,才背起包裹,蹬離樹干,向相府潛去。
有左心華提供的相府地圖和巡更情況,慕成雪十分輕松地突破外圍哨更,來到內(nèi)府,她的輕功雖達(dá)不到歐陽正如御風(fēng)滑翔的程度,但也是極其出眾,穿行于屋脊墻頭,毫不費力。
慕成雪很快穿過了內(nèi)府的第一層警戒,循著左心華的圖示,來到第二層圍墻前,要更進(jìn)一步,必須翻越這堵圍墻。此墻高二丈許,縱是歐陽正如來也無法一躍而過。慕成雪摸了摸墻面,光滑如鏡,毫無摩擦,根本無法攀爬。
這該如何是好。慕成雪重新打開左心華的地圖,只見圖上繪著一條虛線,線上寫著一行字:翻越不易,此處別有洞天。
別有洞天?還有其他路嗎?
慕成雪沿著虛線所示路徑走去,來到一處墻根,墻根處隱約可見一叢綠竹。再看圖上,標(biāo)注的地方也畫著幾片葉子,旁邊寫著洞天兩個字。
看來這里就是洞天所在,只是洞天指的什么呢?
慕成雪走近那叢竹子,細(xì)細(xì)看后,差點沒笑出聲。只見竹子遮住的墻體,赫然有個狗洞。
洞口狹小,剛好能容一犬鉆過。慕成雪自度勉強(qiáng)也能鉆過去,只是她可不愿意受個小丫頭戲弄。
她抽出銀針,對著墻面“嗖、嗖、嗖”,三根銀針應(yīng)聲扎入墻面。
慕成雪氣沉丹田,騰地躍到空中,腳尖在銀針上一點,身體輕盈地向上飛起。借著三根銀針,她翻過墻頭,緩緩落下,只留下一陣輕風(fēng)在身后。
心華姑娘,這洞天還是留給你自己用吧。
到了內(nèi)服,離雪雞蟄伏的水塘就不遠(yuǎn)了。
慕成雪按著圖示,順利找到了地方。
即使一片漆黑,慕成雪也能借著微弱的光,看到池口不斷外溢的霧氣。
這方塘里其實已經(jīng)沒有一滴水,只不過是晚上的露氣,被凍凝成冰晶,不斷向外飄落,才造成這般景象。
確定周遭無人后,慕成雪將隨身攜帶的包裹放下、打開,包里發(fā)出一道微弱的金光。
這是金子,可又不是普通的金字。它叫水溶金,遇水即溶,并放出大量熱氣,為煉丹人偶然得之。
只要水溶金的熱氣能從這冰塘中融化開一滴水,就能與之反應(yīng)放熱,繼而再化開另一滴水,如此源源不斷,直至將冰池變成一汪清水!
慕成雪戴上銀絲手套,小心地將水溶金拿出,輕輕地放在冰面上。水溶金紋絲不動,仿佛一塊石頭,靜靜地呆在原地。
慕成雪早料到如此,雪雞產(chǎn)生的極寒把整個水池都凍透了,沒有一點水氣。
慕成雪從包里取出一支水壺,如果把水直接澆上,金子可能發(fā)生爆炸。她又拿出好幾截葦桿,小心地接在一起,將其一端放在金子上,自己站在四五尺遠(yuǎn)的另一端,慢慢將壺里的水倒入空心的葦桿。
慕成雪想讓水慢慢滴落,一滴一滴地與水溶金反應(yīng),可許久過去了,金塊依然沒有一點反應(yīng),最后水竟然從入口處溢了出來。
慕成雪把葦桿收過來仔細(xì)檢查,原來寒氣透過桿壁凍住了水流,水在管內(nèi)不斷積累成冰,阻塞了葦桿,水沒有出處,只能從管口處溢出。
這情況讓慕成雪始料不及,要不用熱水試試?可現(xiàn)在上哪里找熱水呢?
水溶金一動不動地躺在冰面,原本金黃的表面,開始凝起一層薄薄的霜。再這樣下去,只怕它都要變成冰塊了。
不能再猶豫了!慕成雪挽起袖子,快步走到池邊,迅速用銀針扎破一條血管,殷紅、溫?zé)岬孽r血順著她白皙的手臂,滴落在水溶金上。
“嗤...”金子表面立刻發(fā)出聲音,開始冒煙。
不行,還不夠。慕成雪運(yùn)起周天,讓鮮血不停地滴落在金子上。
水溶金更加活躍起來,像一頭沉寂的鯊魚,感受到了獵物的鮮血,渾身躁動不安。
周圍的冰已經(jīng)開始融化,融化的水又參與反應(yīng),放熱,放煙,繼而又融化了更多的水。
慕成雪按住血管,退到安全的地方觀察。
水溶金冒著大量熱氣,周遭的冷氣還在不斷沉降,冷熱之氣在半空中相遇,形成小水滴簌簌地落下,有些落在冰面上成了冰,有些落在金子上成了熱氣。冷與熱就在不停地拉鋸。
慕成雪有些緊張了,這水溶金能否降服雪山之神呢?也許這里并非雪山,而是京城,熱氣漸漸占了上風(fēng),冰面慢慢化開,水面平滑如鏡面,只有一點冰渣,而碩大一塊水溶金,也沒有一點剩下了。
冰面隨融化,可雪雞仍不見影子。慕成雪撿起一個小石子,以指力彈向水面,點起一道水波。那雪雞以為是一只小蟲,浮出水面,想看個究竟。
慕成雪眼疾手快,一道寒光,銀針不偏不倚,正好扎入雪雞的皮膚。她慢慢收回系在針上的銀線,一只通體潔白的青蛙,掙扎著四肢,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慕成雪伸手去抓,剛一觸碰,就閃電般抽了回來。實在太冷了,即使隔著銀絲手套,慕成雪也真切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慕成雪只能用線懸著,將雪雞帶回摘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