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對質(zhì)
這天,靖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府中,一想到大禮還有諸多事項(xiàng)沒有頭緒,他不免腦袋又腫起一圈。
黔夫最近都沒有跟在靖王身邊,只有在府中時,才像平常一樣,護(hù)衛(wèi)左右。
二人默默走了幾步,靖王就拐進(jìn)他的房間,隨后沖黔夫使了個眼色,不讓他放任何人進(jìn)來,他要好好休息。黔夫一點(diǎn)頭,訓(xùn)練有素地站在門旁。
可才進(jìn)屋不到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爭執(zhí)聲,靖王十分煩躁,府上的人多少都怕黔夫,誰敢和他爭執(zhí)?
眼見爭執(zhí)聲越來越大,靖王帶著怒氣和不滿推開內(nèi)間房門。只見,黔夫如一堵墻一樣擋在來人面前,任來人不斷吵鬧,而他攔住的正是王妃。
與黔夫相比,王妃顯得分外嬌小。靖王想起這段時間對她的冷落,剛才的不滿和怒氣漸漸消散,心中只有了對王妃的愧疚,他默默回首,合上內(nèi)間的房門,坐下面對著門,張開雙手使出一記空鳴掌。
屋外,黔夫立刻閃到一旁。
王妃飛快地從黔夫身邊閃過,直奔靖王所在的房間,她現(xiàn)在太需要一個答案來破解心中的疑問。
靖王早已在房內(nèi)等候,雖然臉上略帶倦容,但依然堆出笑,特別是看到王妃紅紅的眼圈時,心中忍不住疼惜,脫口問道:“你怎么了?昨天沒睡好?”
王妃依舊板著臉,正視靖王,說道:“有個問題,王爺務(wù)必如實(shí)回答。”
靖王很反感王妃這樣的態(tài)度與方式,他很詫異,之前從未見過王妃這般,靖王心中隱隱有些不詳之感,但還是裝作輕松狀:“你說?!?p> “軒兒到底怎么樣了?”王妃問出了醞釀已久的問題,她既期待又恐懼地等著靖王的回答。
靖王先是一愣,可馬上反應(yīng)過來,笑著說:“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不是跟你說了嗎?過幾日就回府里,到時候我們一家就可以團(tuán)聚了?!?p> 靖王邊說邊走到王妃身后,右手輕撫了一下她的肩膀。
王妃往前一挪,讓開了靖王的手,她猛地一回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球直溝溝地蹬著靖王。
也許是太突然,也許是心里虛,靖王竟不自覺地低下頭,避開了王妃的視線。
“洪哥,你看著我!”王妃的語氣變得溫柔而堅(jiān)定。靖王把頭轉(zhuǎn)了過來,眼神卻有些閃爍。
“前些時候,你也說過幾天,現(xiàn)在,你又說過幾天。你給我一個準(zhǔn)頭,軒兒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
靖王強(qiáng)迫自己正視王妃的眼睛,但他無法正視王妃提出的問題,他頗為煩躁地一甩袖子,說道:“什么時候休學(xué)放課,夫子自有夫子的打算,不要說我,就是父皇也不便過問?!?p> 眼見丈夫還在敷衍自己,王妃發(fā)出一聲冷笑:“呵,你還在跟我說夫子,皇宮里的學(xué)堂早被人一把火燒掉了。洪哥,你還要騙我到幾時???”
最后一句話,王妃近乎是咆哮著說出口。靖王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紫,繼而又變白。靖王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妻子的詰問,他承擔(dān)得太多,也要考慮太多,他要沒了主意,只有沉默。
可沉默恰恰是此刻最壞的回應(yīng)。
王妃慌張了,她雙手用力扯著靖王的衣袖,說道:“這是真的?那...那軒兒怎么樣?他怎么樣了?”
眼見靖王站立如木偶,王妃用力捶打著他的胸口,幾乎是哭著說:“你說話??!說話!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胡鬧!”靖王猛地一甩袖子,王妃整個人都被帶到了一旁。
“之瀾,你不要聽信外面的胡言亂語,那都是端王黨羽別有用心散布的謠言!謠言!”
“對!你說得對,洪哥,就是謠言。那你告訴我軒兒到底怎么樣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哎...”靖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長嘆一聲,許久之后,他睜開眼睛,平靜地對王妃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有所耳聞,我也就不再瞞你了。”
王妃聽到這話,身體開始有些站不穩(wěn),她還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繼驚又怕地看著靖王,默默等待那最殘忍的話語。
“軒兒只是受了點(diǎn)傷,住在太醫(yī)院,我怕你擔(dān)心,所以...”
可就在這時,王妃突出禁閉雙眼,嘴里發(fā)出尖叫,雙手捂住耳朵,不?;蝿又X袋。
靖王愣住了,站在原地。
王妃發(fā)泄完了,她雙眼空洞,面目扭曲,有氣無力地說道:“趙洪,你還在騙我。”
“我騙你?!”這回輪到靖王詫異了,“我為什么要騙你?!”
“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王妃發(fā)出一聲慎人的冷笑。
靖王這回是徹底地蒙圈了,“之瀾,你這是怎么了?”邊說邊伸出雙手去握王妃的肩膀。
觸碰之時,王妃像被鋼針扎到一般,身體猛然一退,失聲喊道:“別碰我!”
也許是關(guān)心王妃心切,靖王并未理會王妃的警告,又上前一步,靠近王妃。
“我說了,別碰我!”王妃猛地一撩掌,靖王只得后退兩步。
“之瀾,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p> “誤會?哼。好,我再問你,最近在皇宮里干什么?”王妃并不抱什么希望。
“當(dāng)然是在照顧軒兒!”
靖王想都沒想便脫口說道,他確實(shí)在照顧,可也在忙著籌備自己的大禮。
“哈哈...”王妃搖頭發(fā)出一陣慘笑,她已無心、無力也無欲再去罵什么了。
靖王仍是一頭霧水,他不清楚王妃為何而笑,只感覺這笑聲來自深淵,這笑聲里滿是絕望。他下意識地再次伸手去挽王妃,去挽他心愛的人。
王妃后退幾步,再次拒絕了。她搞不明白,為何靖王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隱瞞,難道,非要自己戳破那層窗戶紙才罷休?
這次,王妃的語氣異常平靜:“趙洪,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大禮?”
這一問恰似一記重拳擊在靖王心里。他想解釋,可不知從何開始,其實(shí),他自己又何嘗不知,王妃已然不會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了。
靖王低頭想了想,無奈說道:“我這么做也是為了兒子?!?p> 是啊,他是為了兒子,沒有兒子,怎么延續(xù)香火;沒有兒子,怎么爭奪東宮。這沒有錯,這本就是命,天家的命!
王妃默默注視靖王良久,轉(zhuǎn)頭飛快地沖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