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請君入甕
次日，左心華像沒事人一樣上學(xué)了。趙天一也來了，心里忐忑不安，正想去試探下心華，不料，心華卻徑直找他而來。
“師兄？你昨天去哪里了？！害我找了半天才出來?！弊笮娜A假裝生氣道。
“??？”趙天一雖知道花香有短暫喪失記憶的功效，卻沒有料到效果有這么好，竟不知道從何答起。
左心華還一臉委屈地嗔怒：“醒來時一個人都沒有，我只好自己走回家?！?p> “嗯，那煜軒師弟昨天沒跟你一起回去？”趙天一小心問道。
“煜軒師弟，他昨天也去了嗎？”左心華故意說道。
“哦，沒有，沒有，嗯，師妹平時是不是身子弱??？”
“嗯，我確實不太愛走動?！毙娜A順著把話說了下去。
趙天一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了，怨我，怨我。這花香較烈，身子弱的人聞太久會受不了。昨天，師兄心切怕誤了賞花的時點，帶你跑快了幾步，你一下就昏過去了。”
“你這一昏可把師兄嚇壞了，我趕忙出去找人幫忙，回來有沒見你的身影，著人去東宮問，才知道你回了。許是中午，花閉了，香褪去，你自然醒來，就走了。師妹，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還好吧，只是不太記得昨天的事了。師兄，你頭上怎么有個包??？”左心華伸手去摸，帶了幾分力氣。
“哎呀呀，疼！”趙天一昨天才被打出的包，今天正是最疼的時候，被左心華一摸，疼痛難忍，叫了起來。
“尋人心切啊，師兄為了找你，昨天在花海里跌了一跤，現(xiàn)在還疼呢?！?p> 左心華一聽，趕緊裝出心疼狀，柔聲說道：“對不起，師兄，讓你受苦了。”
“哎呀，師妹，這是哪里的話？煜軒師弟怎么今天沒來??？”趙天一還是擔(dān)心趙煜軒來壞他的好事。
“他，昨兒個貪玩，被太陽曬迷糊了，請假了?！?p> “哦...”趙天一聽到這話，吊著的心落了下來。
“師兄，那花真好看，可有名字？我回去也弄幾盆玩玩。”左心華興奮地追問。
“我也不知道，師妹要是喜歡，師兄再帶你去花園里，采兩朵回來?！壁w天一一聽喜出望外。
“還去？可饒了我吧。我現(xiàn)在還有一點暈?zāi)??！弊笮娜A忙擺手道。
“誒，師妹，這次我們下了晚學(xué)去，那時花香不烈，保準(zhǔn)讓你盡興而歸！”
看著趙天一急不可待的嘴臉，心華都快吐出來了，可她還是強(qiáng)忍住，嘴上甜甜地應(yīng)承道：“那..我先休養(yǎng)幾日再約吧?！?p> 趙天一一聽，略顯失望：“那是自然，就依師妹吧?！?p> 散學(xué)后，心華與小紅說起日間與趙天一的事。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姐，你可不能再赴約了！”
“哼，我偏不！”
“什么？！”小紅眼睛瞪得渾圓，“上回要不是煜軒小王爺...，你這次還要去??？！”
“哼”心華奮奮地?fù)P起眉毛，“這次我要他好看！”
見心華如此，小紅反倒是擔(dān)憂起來：“對人渣當(dāng)然不能手軟，只是好歹是皇親，還是端王府的，還是要慎重呢?！?p> 心華沖小紅鬼鬼地一笑，“放心，山人自有妙計，去把趙煜軒叫來！”
不一會兒，小紅就找來了趙煜軒，聽完左心華的妙計，趙煜軒卻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不行！此計過于兇險，若是失手，姐姐一世清白可就被那禽獸奪去了?！?p> 心華沒想到趙煜軒如此反應(yīng)，此時，小紅在一邊插話道：“那你說怎么辦好？”
趙煜軒低頭想了想，說道：“我替姐姐走這一遭吧?！?p> “你？！”心華和小紅異口同聲地驚呼，隨后二人都噗嗤一聲，笑了。
趙煜軒有些惱怒，反問道：“笑什么笑？有何不妥?！?p> 心華見他認(rèn)真的表情，知道他是認(rèn)真的。這個人真是有點寶，本就是我與趙天一的恩怨，竟也肯為我去犯險。想到這，她心頭一熱，收了笑聲，也是認(rèn)真嚴(yán)肅地說道：“小王爺?shù)那榱x，我只能心領(lǐng)，你完全就不是這塊料啊?！?p> “怎么？難道我比你要丑？！”趙煜軒有些急了。
小紅見狀忙出來打圓場：“非也，非也。論相貌，煜軒王爺絕對是眉清目秀、膚白貌美，只是，這個身高...哎...”
不錯，論身高，煜軒確實比心華矮了小半頭。趙煜軒卻不以為然：“我還當(dāng)是什么，這有何妨，穿個低蹺鞋就可以了?！?p> 不錯，或可一試呢。
次日，趙煜軒又去上學(xué)了，趙天一見狀有些吃驚，但是過了幾天，卻沒什么反應(yīng)，就像那件事沒發(fā)生過一樣，不禁心里犯嘀咕，但后來他也想開了，大概是趙煜軒也試探了心華，發(fā)現(xiàn)她完全記不起來那件事了，自覺口說無憑，所以也就作罷了。如此一來，趙天一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又開始對左心華想入非非了。
這日，趁著午休，夫子離開的時候，他又纏住左心華：“師妹，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師兄再帶你去看花，可好？”
心華撲閃著眼睛，故作矜持道：“師兄，你急什么？這幾日莊妃看的好嚴(yán)，晚上過了時點，就不讓進(jìn)了。”
“晚了不讓進(jìn)，就去西宮唄。多的是房子，還怕過不了夜？”趙天一笑道。
“這怎么可以！”心華詳裝動怒。
趙天一見狀悻悻道：“師兄也只是怕誤了花期，師妹若是不愿，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吧?！?p> 心華見時機(jī)到了，裝出一副痛心的樣子，兩汪秋水盈盈，泛著淚光，柔聲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師兄貴為皇胄，而我...，今生怕是有緣相見，無緣....”
見著心華欲言又止的痛心樣子，趙天一大喜過望，趕緊搶白道：“千萬別說這話，師妹。在我心里，你可比天上的王母娘娘還高貴。他日，我父王登基，我必是太子，到時候一定要師妹你坐太子妃?！?p> 趙天一說到激動處，手開始動了，一把抓過左心華的一只手，就要放在嘴邊啃。左心華還好早有準(zhǔn)備，另一只手在趙天一大腿處，猛地一揪。趙天一哪受得了這個，嗷的一下松了手，一邊揉搓著大腿，一邊說道：“師妹，你下手好狠啊，疼煞我了！”
“誰讓你胡說！”心華嗔怒道，而后裝在害羞的樣子，頭也不回地跑了。趙天一見狀，自以為得之，不免心花怒放。
此后幾天，趙天一更是大獻(xiàn)殷勤，今兒個贈銀、明兒個送玉，左心華欲拒還迎，在收與不收之間反復(fù)橫跳，撓得趙天一像盒子里的蟈蟈，齜牙咧嘴，心發(fā)癢。
這日，左心華特意穿了件貼身短開，又讓小紅做了淡妝修飾，看起來既不失嫻靜，又添了嫵媚。
“哎呀，我家小姐今日真是美的跟畫里的人一樣，我看，天底下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毙〖t一本正經(jīng)地開玩笑道。
“滾！狗嘴吐不出象牙。”左心華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煜軒那邊怎么樣了？”
“小姐放心，煜軒小王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沒想到，煜軒小王爺肯為小姐你，做這么大的犧牲！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俊?p> “還說，看我揪不死你？”
兩人在房里，一個追、一個跑，邊笑邊玩鬧起來。
好，萬事俱備。趙天一你若是心懷鬼胎，就當(dāng)有此一劫。
左心華的一番打扮，果然釣上了趙天一，夫子才下課，他便心急火燎地找到左心華。
“師妹，今天這是穿了新衣?。 ?p> “哪里？剛?cè)雽m時，阿娘就塞了進(jìn)來，只是一直沒來得及穿?！?p> “好看的很啊”趙天一開撩了。
“是嗎？”左心華故意轉(zhuǎn)了一圈，裙擺飛揚，少女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xiàn)，趙天一看得有些迷糊了。
“師兄！師兄！你怎么了？”
趙天一好半天回過神了，不禁盛贊道：“妙！妙！師妹風(fēng)華絕代，穿什么不好看！”
“師兄，你...你...又取笑我了。”左心華捂著臉轉(zhuǎn)過身，細(xì)細(xì)地說。
“豈敢！豈敢！師妹，我若有半點取笑之意，不得好死！”
心華聽罷，回過頭來，臉仍是用手帕遮著，只留一雙汪汪黑眸，脈脈看著趙天一。
趙天一生性放蕩，這段時間在宮里，麗妃、端王、夫子早晚接茬看著，不敢造次，心里早就憋壞了。哪經(jīng)得起心華這般刻意撩撥，言辭越發(fā)露骨，手腳越發(fā)膽大起來。
心華低眉垂眼，做害羞狀：“師兄，放尊重些，被人笑話事小，要是莊妃、麗妃知道可就麻煩了?！?p> 一盆冷水澆下，趙天一身上的火勢反還勝了幾分：“師妹說的是，只是，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yōu)哉游哉，輾轉(zhuǎn)反側(cè)啊?！?p> 心華看他那樣子，狗熊吃不上蜜，抬頭沖著懸崖上的蜂巢“嗷嗷”叫，“噗嗤”一聲，嘴角上揚，笑了。
趙天一趕緊趁熱打鐵道：“哎，師妹，師兄一片真情啊?！闭f罷，真的用手狠狠錘了幾下胸口心臟處。
“騙人！”心華笑著說。
趙天一這邊卻急紅了眼，突然賭咒般狠狠說道：“我趙天一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難道，非要把我的心挖出來，師妹才肯信？！”
左心華急忙伸手用手帕捂住趙天一的嘴巴，作出一副心疼的表情，說道：“我信！我信！師兄，我怎么會不信。今晚三更，東宮正殿旁的小園旁的柴草房，等我?！?p> “啊。”趙天一聽到這話，反而一臉錯愕，“不是說好去看花海的嗎？三更怎么看？”
“哎呀呀?！弊笮娜A突然害羞道，“上次暈在花海里，我還有些后怕。我身子自幼弱不禁風(fēng)，不敢再去冒險了。天一哥，你不會怪我吧?！?p> “不會，不會，哪能怪妹妹呢，是我安排欠妥，只是，為何要約在東宮相見？”
“內(nèi)宮戒備森嚴(yán)，西宮我不知道是怎個情況，但東宮那地方可隱蔽了，三更以后，來巡夜的都不去?！?p> “哦。這樣??？”一說要去東宮，趙天一就有些猶豫了。
“我看你是不愿意，就知道你剛說的什么都是騙人的把戲！”左心華假裝生氣。
“我愿意，怎么不愿意！不光東宮，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妹妹開口，我都愿意去！”
左心華聽了，臉上笑成一朵花，抬頭迅速看了趙天一一眼，確認(rèn)不是謊話后，飛快地把頭埋下，臉紅得像蘋果，然后用極細(xì)微的聲音說：“記住，正殿旁的小柴房?！?p> “好，不見不散?！壁w天一下定了決心，他伸手去挽左心華的雙手，可惜佳人早已羞澀的扭頭跑了。
那一晚，趙天一魂不守舍，只覺得月亮在天上掛了好久，時間過得好慢。等啊，等啊，離三更只差三刻，他便翻身而起，悄悄潛出西宮，又悄悄潛入東宮。
一切進(jìn)行得非常順利，只是找那正殿旁的小柴房，著實是費了些功夫。趙天一急急推門而入，見屋里無一人，只有碼的整整齊齊的一堆一堆的柴火。還好沒有遲到，他送了口氣，但過了一會兒，馬上又愁苦起來，師妹，你可啥時候來啊。
“邦邦邦”更夫敲過三聲，左心華還沒露面，趙天一心里像泄了氣的皮球，心道：師妹何苦耍我來。
就在這時，門咯吱一聲開了，出現(xiàn)了一個纖細(xì)婀娜的身影。趙天一猶如老鷹看見耗子、花豹看見麂子，沒有細(xì)想，更不及說話，“騰的”一個虎躍跳過去，又“吧的”一個熊抱將黑影攬入懷中，然后將其狠狠按在地上。
“妹妹，你讓師兄等得好苦！”趙天一淫笑道，嘴巴湊過去就是一通亂啃。
黑影沒有反應(yīng)，趙天一見狀膽子愈發(fā)大了，循著溫潤的體香，就要行事。
“誰！？”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質(zhì)問，不知從哪里又出了兩盞燈籠。
趙天一頭皮一麻，剛起來的勢頭，噗地落了，只聽，身下那黑影則大喊道：“救命！救命！”，
只片刻功夫，兩個高大的巡夜人就闖進(jìn)柴房，一棍打翻趙天一，黑影也趁機(jī)爬起，說道：“就是這個人，打！狠狠打！”
趙天一只覺身上、腿上涌上無數(shù)的棍子，他雙手緊捂著頭，在地上翻滾，躲避著打向他的棍棒。
“哼哼，莊妃收到密信說有人來柴房勾搭宮女，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蹦呛谟斑呎f，邊用手絹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趙天一聽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這說話的少年不是別個，正是趙煜軒。
“敢來東宮勾三搭四，直接打死算了！”一個巡夜人說道，下手的力度隨即增了好幾分。
趙天一那骨頭哪能挨得住，終于說道：“兄弟，救命啊！”
一開始聲音太小，趙煜軒沒聽清楚，后來，趙天一直接喊起來：“煜軒兄弟，救命?。 ?p> 趙煜軒裝出吃驚的樣子，趕緊制止了毆打，又煞有介事地提來燈籠細(xì)看。嘿嘿，果然是趙天一。
趙煜軒憋住笑，故意問道：“怎么是你??？天一師兄。”
“我...我....”趙天一又羞又惱，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翻身坐起，長嘆一聲。
“哎！”趙煜軒也跟著嘆氣道，“我奉莊妃之命，前來拿賊，卻不想誤撞上了師兄啊，這可怎么復(fù)命啊?！?p> 聽了這話，趙天一如夢方醒，懇求道：“兄弟，你就當(dāng)我沒來過。就說沒有人！對，就說沒有找到！”
“這怎么能行呢？”趙煜軒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如果讓別人知道了，特別是莊妃知道了，我可就完了！不行！不行！”
趙天一見狀，撲通跪下，一把抱住他兄弟的大腿：“兄弟，我們平日是有些不愉快，但你饒我這一回，今生你是我大爺，做什么都可以，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
“哎呀，師兄，你這不讓我難辦嘛。”
“師弟！師兄不是人！”趙天一說完，啪地一下，重重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把趙煜軒嚇了一跳。
“是狗！”
未等趙煜軒回過神，趙天一又扇了一下。
“是豬！”
“是大尾巴狼！”
“不，是禽獸不如?！?p> 趙天一又朝自己狠狠扇了好幾下。趙煜軒見他灰頭土臉，嘴角扇得血沫子都出來了，一點都不像平日學(xué)堂里儀表堂堂、風(fēng)流倜儻的端小王爺，心中生出幾分不忍，嘟嘟囔囔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趙天一仿佛看見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跪行幾步，抱住趙煜軒大腿：“我就知道師弟大人有大量，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
“好，我要你明天起離開學(xué)堂！”
“這....”趙天一猶豫了，不是他舍不得什么皇家學(xué)堂，而是端王、麗妃那邊著實不好交待。
“看來，師兄有難處啊。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師兄，師兄也不要為難我了，隨我去見莊妃吧！”
“別，別，兄弟，我依，我依，只要你不把這事說出去！”
“行，那你在這里畫個押！”趙煜軒掏出一張黃紙、一根禿筆還有一盒紅印泥，看來是早有準(zhǔn)備。
趙天一感動地接過黃紙，低頭一瞧，苦笑道：“師弟，我這要是畫了這個，以后還做人嗎？”
“好，好，師兄還是信不過我啊，那就..”趙煜軒說完沖兩巡夜人使了個眼色。
兩人正要上前，趙天一又慌了，大喊道：“別！哎！別！我畫！這就畫！”邊說邊按了下去。
趙煜軒得意地收起黃紙，說道：“師兄啊，我可是給你擔(dān)了天大的干系啊，日后可不要忘記哦。”
趙天一坐在地上，感覺還在夢里一般，良久，他緩緩站起，沖趙煜軒笑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師弟，我到死也忘不了你這點好！”說完正要邁步離開，趙煜軒又拉住了他。
趙煜軒你還要怎樣？！趙天一心里那個火啊，可是想想自己的處境，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師弟，有何吩咐？”
趙煜軒沖他擠了兩下眼睛，又用嘴角撇了撇旁邊兩個巡夜人，手上做出一個數(shù)銅錢的姿勢。
趙天一如夢方醒，偏偏今晚赴約心切，未帶銀兩，只得將頭上的金簪和腰間的寶玉送了出去，方才脫身。
見趙天一狼狽地走遠(yuǎn)，柴房仨人相視一笑，兩個守夜人撤去偽裝，正是心華、小紅。
原來二人踩著低蹺，穿著墊肩，趁著夜色假扮成巡夜人與趙煜軒合伙演了這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