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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瓣梅之京城風(fēng)云

第九章 圍城

六瓣梅之京城風(fēng)云 人之后 4021 2024-10-17 09:29:21

  刑部大院里,尚書劉謹(jǐn)正坐在桌前,滿臉愁云,面對桌上兩個信封沉思。

  一封來自靖王府,里面裝著一張黑貼,上書:冤有頭、債有主、勿謂言之不預(yù),此外,還畫了一朵六瓣梅。

  另一封是告密信,劉謹(jǐn)剛收到黑貼,就有人飛刀傳書給他告密。信中說道:一個六瓣梅的重要人物,正藏身于銀街摘星樓養(yǎng)傷,甚至還附了嫌疑人的一張畫像。

  劉謹(jǐn)苦笑一聲,這哪是兩封信,分明是靖王走的兩步棋,自己是少數(shù)幾個還沒明確站隊的朝中大臣,靖王這是逼自己支持他啊。

  六瓣梅再厲害,憑王府的戒備、靖王的實力,還需要刑部幫忙?畫像都搞到了,還需要刑部去抓人?靖王倒好,把敵人、線索都告訴了你,就問你劉謹(jǐn)管還是不管?管有討好靖王之嫌,不管瀆職是沒跑的。

  管肯定要管的,自己到底還是個刑部尚書,關(guān)鍵就要看是誰管了?劉謹(jǐn)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晚上的摘星樓正是人群最密集、最熱鬧的時候,樓內(nèi)茶客進出往來如織,伙計、侍女都忙得不可開交,在大堂、雅間之間不斷穿梭,這時一隊藍衣巡捕走進樓來。

  見來了沖子,翠娘走下樓笑嘻嘻的迎上去,那隊巡捕領(lǐng)頭的正是刑部銀街值更處的老吏。翠娘與老吏同在銀街相處多年,算是老相識。

  “張捕頭,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翠娘熟練地展開笑臉。

  “阿翠啊,你別見怪,上頭最近逼得緊,兄弟們只好叨撓,妨礙你們做生意了?!崩侠粽苏倜?。

  “這是哪的話?您和兄弟們都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今日趕巧,我們剛進了些新茶,給弟兄們拿去嘗嘗”。翠娘的一只手搭進老吏的臂彎里。

  老吏也不生分,任由翠娘牽著。翠娘像個牛郎,把一群牛從前門牽進了大堂。進門時,她還不忘給一個伙計使了個眼色。

  “張捕頭,您和兄弟們難得來這回,得去雅間喝幾口淡茶解渴,再整幾塊點心,阿翠再叫兩人給您唱兩小曲,解解乏?!贝淠餇坷侠艟屯亲?。

  老吏卻滿滿拂開翠娘的手,和顏悅色地說“不了,不了,例行檢查,我們兄弟看一下就走,阿翠你忙你的,莫耽誤了你們發(fā)財?!?p>  “這怎么行?”翠娘雙手又拽住老吏的胳膊,“兄弟們平素里巡街敲更,又苦又累。今天到了樓里,半口茶都不喝。傳出去,外人豈不說我們摘星樓失了待客的規(guī)矩。

  “別!別!別!”老吏手?jǐn)[得像個蒲扇?!把餐昴銈儯旅孢€有好幾家酒樓、賭坊要去,不坐了?!?p>  “哎呀,真的一口茶都不喝?”

  “不喝,不喝,下次吧。早點巡完,睡覺。”老吏把翠娘的胳膊從手挽里掙出來。

  “那好,您和弟兄們且看著,有什么事,支會我一聲。”

  翠娘只好作罷,匆匆跑上樓,正撞見從密室里出來的慕成雪。

  慕成雪簡單了解了剛才的情況,眉頭微蹙,心中掠過一絲疑慮:歐陽正如后腳才進來,刑部的沖子前腳就上門?巧合嗎?

  “可有生面孔?”慕成雪不放心地問。

  “細(xì)細(xì)看過,沒有?!?p>  “哦,警鈴是你叫人拉的?”

  “是!”翠娘微微點了下頭。

  “你覺得哪里可疑?”慕成雪問。

  “張麻子每月月初例檢來一下,今兒是月底,怎么來了?老身覺得有怪,就搖鈴?fù)ㄖ斯媚?。”翠娘把頭抬起,焦急地說。

  “是不是例錢給少了?”

  “沒有,每月例錢都是足數(shù),差小乙按時送過去的。”

  這就奇了怪了。慕成雪走到走廊邊,雙手輕輕扶著欄桿,直直地盯著大廳里那隊藍衣巡捕。

  老張頭一伙也就圍著大廳轉(zhuǎn)轉(zhuǎn),目光隨意地在茶客身上游走,跟菜市上主婦打量攤位的果蔬一般,或許真的是巧合吧,慕成雪自我安慰道,但她又覺得不可大意,想去把樓里的機關(guān)重新檢視一番。

  此時,一個侍女跑過來,向她欠身說道:“樓主,望月閣的客人點名要您去招待?!?p>  “就說我沒空!”慕成雪冷冷回道,目光一刻不離樓下大廳里的巡捕。

  侍女從胸衣內(nèi)掏出一疊銀票,“這是他們付的酬金,一萬兩!”

  一萬兩!慕成雪轉(zhuǎn)過頭,看著侍女手中捧的一堆銀票,頭面一張就是一千兩。在摘星樓這個銷金窟里,最不缺的就是錢,但一次出手一萬兩!那可是一個縣城一年的收入啊!慕成雪卻沒見過這么闊的客,會是什么人呢?

  “明白了,干什么的,這么闊綽?”慕成雪抬眼看著侍女。

  “說是關(guān)外的大參商?!?p>  “我知道了,下去吧。”

  “那,樓主,該怎么回復(fù)?”

  “你不是已經(jīng)收了銀票嗎?請他們稍候。”

  歐陽正如、張麻子、大參商,奇怪的事湊一起了??磥斫裢硎且獰狒[熱鬧了。

  慕成雪稍事打扮,走進望月閣。閣里除去侍女、舞女,只有一女兩男,三個商人打扮的人坐在中間的坐席上。

  女的非常年輕,坐中間,兩邊各坐一人。慕成雪微微欠身向三人行過禮,徐徐向茶案走去。

  那年輕女子卻站起朝她走來,距離不到兩步之時,慕成雪看清女子的面容,一張娃娃臉,身段嬌小,眉目精致,哪像是關(guān)外的,倒有點吳越女子的風(fēng)味。

  年輕女子站定,上下打量慕成雪,還不住微微點頭。慕成雪輕垂眼瞼,避開她的目光。

  “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世間竟有如此美貌女子,讓我都有些嫉妒了?!蓖尥弈樥f話倒還底氣十足。

  “這位客官謬贊了?!?p>  “在下姓沈名華,久仰慕姑娘,特從關(guān)外前來拜訪?!?p>  “這樣說來,三位都從關(guān)外來的?!?p>  “不錯?!?p>  “可是”慕成雪語調(diào)忽變,“我看幾位倒像是公門中人,不知今夜喬裝到訪,是何用意?若是想喝茶,支會小女子一聲便可,何必如此周章,還多出這一萬兩銀子?!蹦匠裳男渥永锾统鲢y票客氣地放在座椅前。

  女子臉青一陣,紅一陣,“我聽不懂姑娘在說什么?”

  慕成雪端起茶壺給閣間里的三人滿上,爾后,緩緩于三人對面坐下:“三位不必裝了,腳穿官靴,除了這位姑娘,另兩位官人額上都有一條中額線,這是長年累月戴官帽壓出來的。”

  女子面露驚訝,身邊的兩位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女子微微一笑,說道:“姑娘真會講笑話,我們這褲罩下的靴子,你幾時看見了?這兩位頭上的中額線怎就是戴官帽壓的。關(guān)外冷,我們可都是戴熊帽子,披貂皮子出門哦?!?p>  慕成雪接著說:“關(guān)外的熊皮帽,內(nèi)襯是軟的,怎能壓出額紋?至于官靴,我們雅間的地板,用的是柚木,耐腐、耐火,走上去聲比較悶。但官靴厚重,聲音響,尤其是這刑部的官靴最響了。”

  女子笑了:“慕姑娘是屬貓的,耳朵真尖?。 ?p>  慕成雪也笑笑:“是不是該叫您一聲沈大人。”

  事到如今隱瞞也沒有用了。女子擺手道:“在下程無雙?!?p>  程無雙!鼎鼎大名的女巡捕,刑部竟打出這樣一張狠牌,難道說......

  程無雙上前一步,說道:“摘星樓樓主,果然名不虛傳,下官佩服!”

  “程大人先讓老張頭帶隊入樓巡查吸引注意力,再派暗探入樓查訪,為了掩護暗探,還假冒客商,用一萬兩銀子把我栓住。瞞天過海,妙的很?!?p>  “再妙也沒能逃過樓主的火眼金睛啊?!背虩o雙重新坐回座位。

  慕成雪看著程無雙的臉冷冷說道:“程大人,摘星樓從來只做干凈生意,正當(dāng)買賣。刑部有什么話要問、有什么忙要幫,盡管開口,摘星樓絕對全力相助?!?p>  程無雙喝了一小口茶:“我這么做,也是不想驚擾摘星樓的生意。至于干不干凈、正不正當(dāng),一會兒自見分曉?!?p>  程無雙朝慕成雪輕蔑地一笑。她的暗探半個時辰前,就已經(jīng)遍布整座茶樓,劉謹(jǐn)?shù)南⒔^對準(zhǔn)確,這次一定能撈到一條大魚!

  “那小女子就陪程大人和兩位官爺?shù)鹊劝伞!蹦匠裳﹥墒忠粩?,把長袖拂在兩旁。雖然已把密室機關(guān)鎖住,但面對從未遭遇的對手,慕成雪心中也有些不安,只是面子上絕不能輸,否則難免引起神捕的懷疑。

  程無雙也在她對面坐下,吹吹溫?zé)岬牟杷S后端到嘴邊,又小小地抿了一口。她斜眼瞟了一下慕成雪,慕成雪毫無表情的臉上,浮出一道笑,就像冰封的湖面,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這笑是蔑視,是挑釁,她從未在辦案中遇到過。

  程無雙想起臨行時劉謹(jǐn)?shù)亩冢赫菢潜尘皬?fù)雜,行動要格外小心。好吧,這摘星樓當(dāng)真不簡單。今天,我就看看這破樓里有何乾坤!

  程無雙看了兩名部下一眼,兩人坐下了。慕成雪卻示意舞女、樂官們出去。望月閣內(nèi),二人都端坐于坐席上,面無表情,不發(fā)一言,幾團茶霧在空中騰舞,好似廟里兩座被供香的菩薩。

  不知過了多久,閣門外響起敲門聲。

  “梆、梆梆、梆梆梆”

  這是暗哨傳來的信號。程無雙笑了,她從席子上站起,挺胸抬頭,舒展了下身體,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tài),俯視端坐于地的慕成雪,說道:“謎底就要揭曉了,慕姑娘請!”

  慕成雪抬頭看向程無雙,冷冷回道:“何不請門外的客人進來。”

  “好!爽快!?!背虩o雙揚起一對烏眉,沖門外高喊一聲“進!”

  一個粗眉、闊鼻、大嘴吧的寬厚漢子推門而入。

  一進格間,漢子便察覺氣氛有些不對,他剛巧站在程無雙和慕成雪之間,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知該說什么,尷尬至極。

  “找到什么了?”程無雙打破靜寞,大聲問。

  漢子驚醒了,他快步走到程無雙旁邊,俯下身把嘴湊到她耳邊,正要言語,卻被程無雙一把推開。

  “咬什么耳朵?!大聲說找到什么了?”程無雙趾高氣揚地命令。

  暗探一怔,臉上浮現(xiàn)吃壞肚子的表情,壓低聲音,小心問道:“當(dāng)真要說?”

  “只管說?!背虩o雙用力拍打暗探的后背,給他打氣。

  漢子咽咽口水,緊閉嘴巴,沖程無雙輕輕搖頭。

  程無雙心里一個咯噔,把漢子拉到一旁,問道:“到底什么情況?”

  那漢子皺著眉頭,鼻子、眼睛、嘴巴快縮到一塊去了,“程頭,沒有哇!”

  程無雙一雙眼睛緊盯著漢子,追問:“找仔細(xì)了?”

  “都找過了。不過,按大人事先的吩咐,為不引人注意,我要弟兄們小心點,別聲張,所以......”

  “所以什么?程無雙追問,像溺水的人看見一根木頭。

  “所以有些地方?jīng)]有細(xì)查。”

  出發(fā)前,程無雙既怕打草驚蛇,又忌憚?wù)菢潜澈蟮膹姶髣萘?,想拿到實證后,再來搬這座大山。所以叮囑了部下,便衣出行,低調(diào)行事??扇缃裆矸荼┞叮瑢嵶C也沒有拿到,她想索性豁出去。

  “你看這樓里有沒有鬼?”程無雙問那漢子。

  “鬼?大人,銀街的鋪子,哪家沒一點鬼?”

  “好!”程無雙主意已定,回身正面慕成雪

  慕成雪迎著程無雙,近乎是溫柔、和氣地說道:“程大人,看來是個誤會。諸位大人平日工務(wù)繁忙,難有空閑來摘星樓。今日,既來了,喝杯清茶可好?”

  “不好!”慕成雪拋來的和解善意被程無雙硬生生地話頂了回去,對手越是示好,就越有追查的必要。

  “我等既為公吏,上替天子解憂,下為百姓除害。今日此來,只為搜捕一賊人。”程無雙往旁邊一伸手,漢子將一卷綢布放到她掌中。

  慕成雪隱隱看到布卷上有墨跡。程無雙輕啟綢布,布上畫著一個人。那眼睛、那耳朵、那鼻子,不錯,正是歐陽正如無疑!

  慕成雪的手掌在衣袖里輕輕抖動,腦海里閃出無數(shù)種情形,可沒有一種能解釋現(xiàn)在的狀況。這時,程無雙又發(fā)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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