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城,這座高懸于世間高峰的城池,向來沒有太多年慶的氣息。無論是從它建立之處開始,還是在十年前的天地巨變之后,這座城池與其他的地方還是不一樣的。
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秦王城就沒有一絲年關(guān)的氣息。只是沒有其他地方那么濃烈,那么歡慶而已。
整座虎賁營的肅穆籠罩著這座城池,往往會顯得有些沉重,即使是年慶也并不例外。
于外來的人來說,年慶多少會慶祝一些。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卻難以真正歡慶起來。至少這里不曾綻放煙花,或許是因?yàn)榫嚯x天空太近的緣故吧。
而始終在這座城池里住著的人們,對于年慶的感覺就有些奇怪了。平淡雖然平淡了些,但并非全然不在意。卻沒有太多喜慶的氣氛。
在這高高的王城之上,足以俯瞰世間燈火,自然會生出不一樣的感覺?;蛟S,當(dāng)你近近去看的時候,忍不住心生向往。而等到孤獨(dú)俯視的時候,或許只會一笑。這座王城里有許多這么孤獨(dú)的久遠(yuǎn)的靈魂,顯得有些蒼朽沉暮。
然而歷史的沉重并沒有掩蓋這座城池的活力。只是沒有轟烈的煙火和游走的歡笑罷了。
其實(shí),那些蒼朽的大多并不是如何的老朽,只是難以被這突變的時代接納罷了。比之那些動輒萬年以上的圣地道統(tǒng)之類的,千年底蘊(yùn)的秦王城并非如何老朽。
一年年輪回之末,慢慢消磨的是希望。人的壽命或許有百年,但對于那些戰(zhàn)虎來說,哪怕照顧得再好,再是神異,十年都足以讓它們漸漸感受到了暮色的降臨。對于秦國的虎賁營來說,戰(zhàn)虎和精銳的將士一樣重要。
又一年過去,如同喪鐘又撞響一次。
年慶,對于虎賁營來說絕對算不上喜慶。漸漸地,他們甚至羨慕其那出征戰(zhàn)死的同袍起來。因?yàn)樗麄冋业搅俗约旱臍w宿。而對于秦王城中的這些人來說,隨著又一年的過去,他們越發(fā)地躁動起來了。逝去無法挽回,他們等待一去不返的出征。
這是一支消磨掉希望的軍隊,是一支帶著哀色的不敗王牌!
年慶,不屬于他們。
他們只是又來了英靈堂一趟,沉默地站了許久,然后又各自散去。
如今的秦國很強(qiáng),卻充斥著暮氣。雖然他們的年輕代也很強(qiáng)。但是秦國的年末并沒有度過,春天也沒有煥發(fā)。
蟄伏的生機(jī)在躁動著,或許在等待最后一場肅殺!
莫讓只是在那處庭院中,把自己關(guān)在一間小屋里,關(guān)了整整一天,算是這樣度過了年慶吧。
誰也不知道在那間看著普普通通的小屋之中,莫讓是怎樣的情緒度過了這樣的一整天。只知道當(dāng)莫讓出來時,似乎又與尋常時候并沒有什么兩樣。至于年慶,不屬于他。他的雙眼之中閃過銳利寒光。
終于年慶了,可以正式出征了!
秦王和他提過出征北方草原的想法。而他也希望,過完今年,哪怕莫讓整個身心都為即將到來的出征而躁動著。
莫讓出了那間小屋,就這樣尋常地等待著今年的結(jié)束,和第二天的到來。
而在秦王殿之中。秦王的幾個子嗣都已長大,看上去有的尚且年少,有的也極為成熟穩(wěn)重了。畢竟秦王看上去也是如此年長了。
年慶,對于秦王一家來說,也只是團(tuán)圓吃了幾頓飯而已。秦王一家的關(guān)系并不像曹王一家那般和睦?;蛘哒f,曹王完全是歷代諸王之中的一個另類。當(dāng)然,秦王子嗣之間的競爭也沒有強(qiáng)烈到什么地步。因?yàn)橹翉?qiáng)的虎賁營,并不服從任何一個人。
用過豐盛的團(tuán)圓年宴之后,秦王一家便各自散去。
秦王獨(dú)自走入深深的宮殿之中,走得頗為熟悉。然后走到一處頗為寬敞的庭院之中慢慢停下。默默矗立了許久,然后竟不顧形象地坐在回廊之上。目光散落在這一處沒有人,卻收拾地頗為整潔的庭院之中,有些失神。
秦王呆呆地看著,恍惚間如同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其間騰越歡笑。
然而這一處庭院并沒有一個人。這里如此冷清,如此整潔,如同刻意保存下來僅供緬懷一般。
夜慢慢降臨,慢慢深邃。
冷清的院落之中,孤獨(dú)地緬懷。身體不知不覺間漸漸麻木,神思回憶了一遍遍只??瞻?。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秦王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他眼中的神光慢慢匯聚起來,顯得有些哀傷和茫然。他撐了撐地,終于有些踉蹌費(fèi)力地站了起來。
他再望一眼這庭院,這寬敞而又簡練的庭院,并不是如何的漂亮,反而有些乏味。但是有一點(diǎn)好的就是有足夠的空間。這空間足夠讓再調(diào)皮的孩子盡情搗鼓。
秦王離去了,并沒有回頭。
他這余生不知回眸過多少次,然而并沒有改變過什么。于是當(dāng)每一次偏轉(zhuǎn)目光,他都不會停留。雖然他相信,應(yīng)該還有希望。
他坐擁著強(qiáng)大的秦國,坐擁著至強(qiáng)的虎賁營。然而他并不是一位野心勃勃的雄主?;蛘哒f,他或許只愿做一位守成有余,開拓不足的君主。他想得也很簡單,只想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他不會說,這天太低,這地太小,因?yàn)樗男臎]有那么大。
但是,他依舊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君主。他也知道,如今的秦國需要戰(zhàn)爭!無論是被時代所逼,還是消逝的虎賁營的渴望,如今的秦國都需要戰(zhàn)爭!那么,就戰(zhàn)吧!正好,局勢也在變化了。
秦王頭也不回地遠(yuǎn)離著這處庭院。他輕輕皺起了眉頭,然后輕聲念道:“蠻荒,西方,東方……”
在秦王心里,北方讓莫讓去,暫且可以穩(wěn)住局勢。那么剩下的就是他們的了??v橫披闔!一個足夠精彩壯烈的舞臺。
秦王喜歡收成,并不是因?yàn)閻酆煤推?。只是因?yàn)樗淖非蟛⒉皇窃谕饷妗?p> 秦王,對于那個時代中站在權(quán)力高峰的人來說,會憐惜生命嗎?那個時代中,廉價的生命比現(xiàn)在不知多出多少倍。憐惜得過來嗎?
而他,也是一個淡漠的人。只在乎自己要守護(hù)的,自己看得到的。他,能力有限,心胸也有限……
秦王離去,提起了天子征伐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