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岳大重乎,莫撼山兮!
星穹天闊乎,萬載空流!
白貓跨過千山萬水,走到熟悉的地方。這里只是一個光禿禿的小荒丘,這里就是傳說中的泰岳!
白貓確定它沒有走錯。這條路它太熟悉了,永遠都不會走錯。只是曾經(jīng)巍峨恢宏的泰岳,如今為何想過小小的墳堆一般?白貓知道答案,那是因為一場曠古爍今的大戰(zhàn)!那一戰(zhàn),自古最強的天庭隕落!那一戰(zhàn)的對手是天道!
然而天庭雖隕,神魂不死!葬于這荒丘,無人可知罷了。也是那一戰(zhàn)之后,人族崛起。
昔日天庭,萬族來拜,天尊地敬,何等輝煌。然而與天道一戰(zhàn),成王敗寇,又何等蒼涼!昔日多么輝煌,今日便多么蒼涼!
白貓走上荒丘,這里它已經(jīng)許久不曾來過了。它來這里,想要追尋某些東西。昔日天庭雖敗,卻硬是開辟出一片天外天,遺存著希望茍活著。如今天道已死,白貓想來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線索。
白貓走上荒丘之頂,便看見一只巨大的石龜承馱著空無的一切。石龜之上已經(jīng)遍布裂紋了,一些縫隙之中甚至長出了荒草。白貓駐足停留,荒丘之上什么也沒有了。
“白,你來了。”一道蒼朽的聲音響起,充滿了疲憊與堅持。
白貓看著石龜,道:“許久不曾來過了?!?p> 恍惚間,石龜似乎睜開了眼睛,又或者那眼睛之中有了神采。它似乎在等待,它似乎已是燈枯油盡,憑吊著的不過一縷執(zhí)念。
白貓看著這一切,依舊冷傲。只是它吐出的話語,有了一絲緬懷。然而這情緒如此之淡,幾乎微不可聞。白貓道:“天道死了,我來這里看看。另外,我想用一下大千鏡。”
石龜身上的氣息似乎波動了一下,然后慢慢泄去。那股憑吊它的執(zhí)念,似乎也隨著白貓的到來和天道之死的消息全部消散。石龜只是道:“大千鏡碎了,一切都碎了,泰岳,星穹……”
石龜也碎了,終于成了一地石塊。
白貓似乎皺了皺眉頭,有些愣愣地看著滿地石塊。終究只是一嘆。它踏過碎石,走到荒丘之上的一片荒草之中。它猶豫了一下,然后取出了一粒朱丹吞服了下去。它全力以赴,似乎在催動著什么??上В翢o動靜……
荒丘之上一片安靜。瑟黃的草偶爾隨風(fēng)起伏。白貓看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這里曾有一座天庭,這里曾有一片天外天。這里,最后只剩下白貓在地上劃下的“戰(zhàn)天陵”三個字,最后被風(fēng)吹散……
白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沒有人來告訴它。它只是被孤獨地留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渾渾噩噩的活著,又似乎承載著故去英靈們的某種期望。
這個世界變成了他們期望的模樣了嗎?還是又發(fā)生了什么意外的變化?
白貓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追尋著。
…………
故京城,下起了瀟瀟秋雨,有些冷。
天空布上一層灰幕,行人撐著油紙傘走著。似乎是不變的畫面上綻放了朵朵花朵。澆不息的熱情依舊在雨中淌行著。
天色漸亮,安若也找來了一把昏黃的油紙傘撐著出門。丑兒緊緊挨在其旁,擠入那一趟潮流之中漸漸看不清。
小院再次空了下來,只剩老馬和安若救回來的那人。
老馬注視著兩人消失在人潮之中就慢慢踱步回去,看也不看那人一眼。那人有些尷尬,好在早已習(xí)慣。
一把有些漂亮的油紙傘撐到了這處小院門前,輕輕地叩響。一門之隔,兩個世界。
老馬也不理會,就仿若沒有聽見。他們在故京城沒有熟人,也沒有客人會來敲門。
然而那人卻不行。他聽見有人敲門,沒有辦法當(dāng)作沒有聽見。他想看老馬,又想了想那畢竟是匹馬。安若和丑兒雖然不在,但是他也算這個小院中的人,所以他有責(zé)任去開門。
他打開門,門外的世界仿佛驚艷了他一般,有些呆滯。
那門外站著一個女子,秋雨依舊瀟瀟下著。那油紙傘上潑落一幅山水。秋雨落下,點點滴滴濺在其上。
那油紙傘下是一個女子,金色長發(fā)如同陽光一般炫麗,碧藍眼睛如同最美的湖泊。誘人的小嘴如同噙著一片玫瑰,微微挺翹瘦削的鼻梁如同芳秀的高山。微尖的下巴撐起美好的幅度,魅惑,可愛,美麗俱而有之。兩只玲瓏般精致的耳朵透著逼人的靈氣。她的皮膚白皙晶瑩,整個人都散發(fā)出無與倫比的美麗。那是一種美麗,如同在畫卷中走出。那是一種美麗,如同在夢中走出。那是一種美麗,如同在回憶中走出??蓯邸⒂H近、舒適、魅惑、美麗……
她嘴角噙著一絲柔緩的笑,似乎天地都失色。
她是伊莎,西方教會的圣女。此刻完全換上了東方的衣裳,她的美麗依舊無須言說。
他呆了呆,如同沉淪于那一開門的驚艷。然而他很快便驚醒過來,一陣秋風(fēng)灌進,心中涼透,如同美夢蘇醒。
他渾身打了個顫,才想起自己不過是來開門的。
伊莎嘴角的笑容不變,似乎一切都未察覺到一樣。她開口,聲音如同雪山流泉一般空澈道:“你也是住在這里的人?”
他心中忽然有絲失落掠過,如同帶走了什么色彩一般。
他還是保持著一絲禮貌道:“我只是暫住在這里的人,這里的主人已經(jīng)出去了,天晚了些才會回來。姑娘有什么事恐怕只有下次再來了?!?p> 伊莎笑容不變道:“無妨,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他有些為難。他有責(zé)任開門,但是他并沒有權(quán)力帶人進來。這是他對自己的定位。雖然安若很冷淡,但是他可以感覺到安若對于他來說或許代表著一種契機?;蛟S只是因為他對安若救下他的幻想吧。
他曾想進入曹王府,然而不得門入。他心中抱負(fù),自視大才,可惜無人懂,無人賞識。
安若為何只救了他,他心中存有一絲幻想。
可惜他們至今未曾交談過。
對于伊莎的要求,他有些為難。伊莎是個美人,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美人。不,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會想著拒絕。但是他卻怕因為這件事會給安若不好的印象。
伊莎的笑容不變,心中卻不禁詫異起來。又一個拒絕她的人,還是一個男人。她心中不禁對于自己的魅力都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
門前的那人遲遲不讓,卻已經(jīng)是說明了他的態(tài)度。
老馬踱步到那人身后,看了門外的伊莎一眼。
伊莎隨機恭敬行禮。那一矮的雪白一瞥,幾乎讓門前攔路的他徹底沉淪。
伊莎對著他身后恭敬道:“伊莎見過前輩,謝前輩當(dāng)日救命之恩?!?p> 老馬猶如未聞。
伊莎笑容不減,輕輕轉(zhuǎn)身道:“伊莎便在這里等著那天那人回來,再一道救命之恩。伊莎無以為報,愿追隨左右?!?p> 他仿佛聽懂了一些,有些恍惚的同時竟隱隱有些期待。
“關(guān)門吧?!币坏缆曇繇懫?,他便不由自主地關(guān)上了門,如同將那大美世界都隔離在了門外。
他有些失神,轉(zhuǎn)身看向老馬。是錯覺嗎?
老馬慢慢踱步離開,他又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門。那門外似乎隔著一個夢境,他多想開門一瞥。然而他終究沒有。小院還是那個小院……
秋雨依舊瀟瀟下著,微寒。
偶有風(fēng)灌過街道,人群之中穿梭,微冷。
伊莎撐著一把油紙傘,亭亭立在小院門前,如畫。
人流流過街道無數(shù)人注目,無數(shù)人匆匆離去。似乎有些蒙蒙。
街道之上的某一個角落,安若帶著丑兒游走著,尋覓著美食的痕跡。如同濤濤大河中覓食的魚兒。
屋檐之上,似乎有人不畏濕寒。她攤開手,感受雨滴濺落的溫度。她抬起頭,迷蒙陰云之下的色彩。
街道之上,那閉眼女子同樣沒有撐傘。她在一朵朵油紙傘間穿梭行走,像是在追尋著某一份緣分。
緣分向來隨風(fēng)。
而她卻想去追尋。
佛家向來講六根清凈。
而她心中似乎還有執(zhí)念。
所以,她來了塵世!
佛家有慈悲曾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雨來了,那風(fēng)中的緣分呢?
黑暗的世界中,前方哪一個角落會出現(xiàn)光亮?
街道之中,儒家那個素衣女子同樣撐著一把昏黃的樸素的油紙傘。
她走出書樓是為了什么?
她的老師,儒家亞圣已死。她于書樓之中靜守了十年!
儒家講為天下立命!
死者雖大,亦不以哀為逝。
又一年秋雨,在人流中行走和書樓之中寫字有什么區(qū)別。
或許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或許只是雨落下的沙沙聲和周圍不斷傳來的各種聲音的區(qū)別吧。她走著,毅然投身入人流。
閣樓上開了一扇窗,嵐隱望著秋雨之下的故京城,看著某個方向,看著整個天地。在她身后的屋子里,床上躺著她的師兄,李阿牛。
秋風(fēng)吹進了些許,有些微涼。
曹王府,曹王負(fù)手看著這陰雨之下的天地。他站在亭閣之中,沒有一點雨絲可以落在他身上。偶有秋風(fēng)灌進,他亦巍然不動。
他看著天空的陰云。
他悵然一嘆,十年了……
漠州城,一騎沖出,揚塵北上。鎮(zhèn)西侯看著北方,似有寒流南下。再過不久,天空便會飄起了雪花,雪白覆蓋天地。再過數(shù)月,南方的暖流便會給北方帶去生機……
一紙調(diào)令,馬元北上!
曹王手下兩大年輕將領(lǐng),都要大展身手了嗎?
未來,是他們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