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秦娟說他們班上新來了一個實習老師,教化學的,長得很帥。蘇意瀾見過幾次,怪自己真的是臉盲,沒看出來帥在哪里,也沒放在心上,可那次考試后后,蘇意瀾才徹底放心上了。
考試的成績出來了,蘇意瀾跟著一科一科看過去,心突然就疼了?;瘜W:78分。
“又考撇了!”鐘菲看了一眼成績單,一把拍在桌子上,氣憤的坐在自己的的位置上,雙腳打開略微往前伸著,腰挺得直直的、氣呼呼的。
“就是,什么嘛?這個成績都看不下去了!”唐夏也跟著起哄。
“就是,這次我們班化學考得好撇哦!”馮丹看著成績單分析著。
“聽說六班這次化學考的很好!”顧湘跟著說。
“我曉得,他們班來了個實習老師,教的很好!”鐘菲心直口快。
“就是,我們班最高的都才78分,他們班九十多的都是一片片。”張夢依說。
“我們班第一是哪個喃?”鐘菲就扭著頭問。
“還有哪個呢,蘇意瀾撒!”岳青青斜斜的瞄了一眼蘇意瀾。
“蘇意瀾好厲害哦,又是第一!”鐘菲大著嗓門,贊許的說道。
“就是就是,不過……化學好像才考了78分!”岳青青小聲而擰巴,聽來總覺得有別的意思。李夢依擔心的看了一眼蘇意瀾。倒是蘇意瀾很淡定,沒聽到一樣,仍然所在位置上,把頭轉向窗外。
蘇意瀾怎么可能沒有聽到,習慣性的冷漠讓大家總覺得她很酷,久而久之,自己也覺得何必表現(xiàn)那么多的悲歡離合,他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這個一個人苦行僧的生活,反正也不需要體諒,不用向誰解釋,按部就班的努力著,成績總會告訴她哪里還不夠。而她,也只會逼著自己咬牙堅持,甚至不敢讓自己有情緒。
她想起昨天晚自習,成績還沒出來,老師讓他們自己改錯,她揣著卷子重振信心,滿懷希望的去問化學老師一道選擇題,化學老師照舊拿著試卷看著半天,抓耳撓塞,問了蘇意瀾答案后,又是一陣抓耳撓腮,好不容易眼前一亮,抬起頭來拉著蘇意瀾在那兒分析語法:“你看哦,嗯…這個A選項過量氫氧化鈉被濃硫酸……這個很明顯語句不懂嗎,嗯…動詞用的有問題…額…出現(xiàn)語法錯誤,啊…怎么可能選A呢,啊,再看看B過量的過氧化鈉題中沒有明確指出,嗯…我們怎么知道它過不過量呢,啊,還有D選項這個動詞是不是換成…更合適,搭配有問題嘛,額…所以就選C選項啊?!碧K意瀾在旁邊聽得心里直翻白眼,神情凝重,努力克制住心中的不滿和憤怒,說了一聲:“謝謝老師。”拿起試卷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等蘇意瀾回到位置上,又氣又急,想起走的時候化學老師那膽怯的一撇深怕蘇意瀾再跟他爭論點什么的,又對這學校的鄙視加深了一分。蘇意瀾看著桌上一片狼藉,想著自己每天計算著每一分每一秒,生怕有絲毫浪費,就是為了眼前這堆破書,為了兩年后的高考,然而,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化學也學成這個樣子,心里不覺憤怒起來,“啪”得把卷子怕拍在桌面上,一屁股做下去,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臂彎。她想:“如果家里面經(jīng)濟條件稍微好一點,如果家里有人懂得多一點,如果中考招生沒有區(qū)域的限制,自己就可以去到市里最好的那個高中的,畢竟她的中考的分數(shù)是夠的呀,如果真的去了,現(xiàn)在會不會就不這么難了。”
正想的出神,張瀟從她面前晃了過來,往她身上一拍:“姐,不錯,加油!”
張瀟是她的同學,實際上比蘇意瀾大,奈何個子太矮了,平時總喜歡跟大家打打鬧鬧,他可能是班上唯一一個不覺得蘇意瀾另類,總喜歡去蘇意瀾面前瞎晃。來去幾次,蘇意瀾先是煩他,后來覺得他挺能容人的,也就隨他,倒是心情不好時,他偶爾還挺能讓自己出氣的。畢竟蘇意瀾氣場在那里,太過與眾不同,被逼無奈下,也心服口服的叫她姐來著。
蘇意瀾回過眼幽怨的看了看他,有氣無力。
這天下午,停電了,張瀟的生日,天漸漸的暗下來,大家正在祝他生日快樂。蘇意瀾冷冷地靠在墻壁上,看著他跟大家打鬧。張瀟看著她一個人站了遠遠的,過來跟他說:“姐,今天我生日,你不祝我生日快樂?”
“有酒嗎?”蘇意瀾問。
“有!”說著張瀟真從兜里掏了一瓶二鍋頭出來。
蘇意瀾一把搶了過來,擰開蓋子,“咕嚕咕?!钡睾攘似饋怼垶t被嚇愣了,回過神來,大半瓶就快沒了,連忙連拉硬拽搶了下來,
“你干嘛呢?”手里護著酒瓶子問蘇意瀾。
蘇意瀾也不搭話,就是慢慢的坐了下去,然后嗚嗚的哭了起來。
張瀟就那樣守在她旁邊,不知所措。
問了半天也問不出來個什么,蘇意瀾只是把臉埋進自個兒臂彎里面哭。
“神經(jīng)病,考了第一還哭,哭啥捏!”說著張瀟站起來走開了。蘇意瀾卻哭的更兇了。
隨后的幾天,蘇意瀾總是有氣無力的,心里煩躁得很,有時候顧銘給她打招呼,也不想以前那么客氣了,總是一副別人欠了她幾百萬的樣子。蔣嬋過來說:
“怎么,他把你惹生氣啦?
蘇意瀾就是不回答,只顧低頭走路。
“說說唄,我替你去教訓他?!?p> “你不要整天跟我提他好不好,我不喜歡他,但是我不希望因為我他的成績有下滑,我不想別人因為我耽誤了自己的前途,他有他的路,我這樣的人也配不上他,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好不好!”蘇意瀾吼了起來。
蔣嬋被嚇的脖子一縮,臉面一紅,嘖了嘖舌,不敢再說什么了。兩邊就這樣前一搭后一搭的往前走著。
許久,蘇意瀾才開口說了一句:“其實,我已經(jīng)是個沒家的人了,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別人喜歡,也不配別人喜歡。”
蔣嬋聽到這里,覺得有些莫名奇妙,扭著頭,不敢問他。
“我爸死了,我媽要改嫁了,我沒人要了。當時,如果能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
聲音戛然而止,蔣嬋有些感傷又盡是無奈,沒說話。
“可是你知道嗎?當時是我關的氧氣瓶?!?p> “那天天還沒有亮,半夜就被叫了起來,奶奶讓我最后喊他一聲,我張開嘴半天,居然忘了那兩個字是怎么發(fā)音的,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有兩年多三年沒有叫過他一聲爸了?!碧K意瀾的眼里起了一層霧氣,扭過頭來,對著蔣嬋笑。
“那個時候我就在拼命的想,我該怎么發(fā)音呢。”
“現(xiàn)在也好,在也用不上了?!闭f著,蘇意瀾望著天空的眼里有淚落了下來。
蔣嬋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他后面像只木雞。這是她第一次說起她的故事,她從來不跟別人說她的故事。蔣嬋是不是應該覺得高興的,可是她覺得自己高興不起來。
“那個時候我總是考第二,他希望我考第一的。他死的第二天,我們拿通知書,我考了第一。”說著蘇意瀾低下了頭,看著玻璃里自己狼狽的樣子。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考了第一,他卻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呢?”有一顆眼淚滾了下來,打濕了她的半邊臉。
“是不是很諷刺?”蘇意瀾把手踹進兜里,遠方的天空安靜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算了,反正天總會黑,夜總會來臨,誰會在乎你開心不開心,得意還是失意呢?
“從那以后,我就覺得,我是個不值得愛的人,愛上我的人都會倒霉,我不想禍害別人?!?p> 蔣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所以,你也別對我太好,我不喜歡?!碧K意瀾看著絲毫沒有同情和憐憫的蔣嬋,突然冷冰冰的說。
蔣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像極了鋼鐵戰(zhàn)士,原來,她的心里有傷。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
顧銘還是有事沒事在蘇意瀾面前晃噠。蘇意瀾總覺得對他心里有愧,總是小心翼翼的維護著他的情緒和真心,至少在
蘇意瀾看來。
“嗨,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一起去吃個飯唄!”
有時候顧銘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就干脆跑她面前坐會兒,聽他和蔣嬋兩個說著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蔣嬋和顧銘兩個開始稱兄道弟了。搞得蘇意瀾總是很尷尬,很多時候明明是跟蔣嬋一起去的,憑空冒出來一個顧銘,好在蘇意瀾也覺得,他其實也沒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