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讓我看看衛(wèi)家家傳百萬劍?!本案栊Φ?。
衛(wèi)子夫嬌喝一聲,沖上前來,手中長劍織成一道連綿不斷的光幕,把景歌整個人籠罩起來。
景歌揮動手中木劍,撥開衛(wèi)子夫刺來的長劍,交擊了數(shù)十下。這把看似尋常的青木劍超乎想象的堅韌,與長劍交擊只是多了一些不大的缺口,沒有任何折斷的跡象。
不知是何種木材制成,衛(wèi)家連練習的木劍都這般不同凡響,當真遠非尋常人家可比,景歌暗想。
衛(wèi)子夫一式劍招打完,景歌毫發(fā)無損,游刃有余站在那里應(yīng)對。如今景歌比起當日跟赤鼠對戰(zhàn)時,武藝精進了不知多少。
他并不時常練習,修為卻在一日千里的進步著。雖然看上去仍是在二品境界,但若是現(xiàn)在對上赤鼠,景歌自信不需要耍什么手段也能擊敗他,是因為他越來越熟練的掌握那股隱藏在體內(nèi)的力量。
“百萬劍的第一式么?繼續(xù)?!本案鑶问殖謩?,另一手放在身后,顯得輕蔑無比。
衛(wèi)子夫看著他的模樣,心中怒氣更甚。當即再次揮舞著長劍沖上來。劍光縱橫,衛(wèi)子夫一言不發(fā)的把精妙的劍招運用到極致。每一擊都一絲不茍,全力以赴。
景歌看著她一絲不茍,咬著牙專注的試著各種劍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聲。習武之人,最忌諱的就是生搬硬套,真正的高手都是隨機應(yīng)變的。
她的招式雖然精妙,但是銜接間卻顯得很生硬。景歌手持木劍或擋或撥,輕而易舉的擋開他所有攻擊。
好一會兒,衛(wèi)子夫把家傳劍招用得七七八八了,退后橫劍當胸,臉色潮紅,汗滴沿著秀美的臉頰滴落到地上。直勾勾的盯著哈哈大笑的景歌。
景歌笑了一會兒,終于止住了。
“好笑么?”衛(wèi)子夫冷冷地問道,臉色陰沉得滴出水來。
“好笑啊,你不知道你一臉嚴肅舞劍的樣子真的很好笑嗎?哈哈哈...”景歌再次笑了起來。
衛(wèi)子夫氣得直哆嗦,長劍一抖,殺氣騰騰的掠過來。景歌抬劍,搭在她的劍身上,環(huán)繞一圈,青木劍像是有了靈性,黏住了衛(wèi)子夫的長劍,景歌往外一拉,鑲滿寶石的長劍脫手而出,飛了出去,插在一株樹干上。
“你練武多久了?”衛(wèi)子夫呆了好半響后頹然問道。三年前的景歌還絲毫不會武功,每次都會被她揍得抱頭鼠竄,而如今他似乎已經(jīng)超越自己了。
“三四個月吧?!本案璐鸬?。
“三四個月么?”她喃喃重復(fù),頗是失落。她從七歲開始就勤奮的修習武功,始終不曾松懈,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如眼前這游手好閑的小流氓了。
景歌看著她低落的樣子。沉吟了下,說道,“似乎你的劍法徒具其形,未得神韻?!?p> “是么?”衛(wèi)子夫疑惑的看向他,她很驚訝,因為她的師尊也這樣說過,也想盡方法教導(dǎo)她,可她卻沒法掌握,只是,景歌也能看得出來?
“衛(wèi)家家傳百萬劍,是衛(wèi)家第一代家主衛(wèi)百萬所創(chuàng)。衛(wèi)百萬是個傳奇人物,文武雙全的奇才,為人自負,常常自吹自擂文武世無雙?!本案枵f道。
“什么叫自吹自擂,先祖本來就是文武無雙?!毙l(wèi)子夫極度不滿景歌的說法。
“他留下的《百萬集》可曾看過?”景歌說道。
“自然是看過,收錄了先祖的文章詩詞?!毙l(wèi)子夫白了他一眼,你都看過,我身為衛(wèi)家子孫怎會沒看過。
“春風拂柳花千樹,吹更落,一夜星如雨?!本案钃]劍模仿了衛(wèi)子夫先前使出的百萬劍第一式。
“衛(wèi)百萬應(yīng)該是把劍意藏在他的詩集中,你看這一式,劍意輕柔若拂柳,又連綿如星雨。而你用得太過僵硬了?!?p> “我猜是這樣的?!本案柩a了一句。
“嵩山百煉鋼,動如繞指柔?!本案栌謸]了幾劍。“這一式應(yīng)當是剛?cè)岵?,初出劍時氣勢如虹,后轉(zhuǎn)為細水長流?!?p> 靠在藤椅上的老者聽到景歌的話語突然睜開眼睛,心中甚是不平靜,不過他很快的就重新瞇起眼。“你不覺得這套劍法和那《百萬集》有些對應(yīng)么?”曾有一個不懂武功的女孩子跟他這樣說過。
但他當時沒有在意,一來他沒看過百萬集,二來這個女孩子雖然天資驚世,但是畢竟未修武道。只當她是隨口一說,今日竟然又聽到有人這么說,還有模有樣的使了出來。難不成真有這回事?
景歌未曾看到這位老者的變化,但是衛(wèi)子夫卻是注意到了。她在聽到景歌說話的時候,第一時間望向她的師尊,看到師尊的細微動作她便知道景歌并非在瞎扯。
“可百萬劍只有三十六式,《百萬全集》中記載的詩詞文章多達百篇,如何對的上?”衛(wèi)子夫皺眉問。
“《百萬全集》前半部分記載了劍意,后半部分像是記錄了他一生的感悟和為人經(jīng)商之道。在我看來嘛,這些道理比那劍意還要珍貴些?!本案杪朴频幕卮稹?p> “若真是這樣,先祖為何只把劍法傳下來,卻不告知后人劍意在詩集中?!毙l(wèi)子夫疑惑不解道。
“你家先祖這等風流人物,想必是極其孤傲?;蛟S他覺得若是后人連這點悟性都沒有,也就懶得說什么了?!本案柰茰y道。
衛(wèi)子夫沉默不語,除了衛(wèi)家先祖,后人確實少有習武至高深境界者。皆以經(jīng)商為主,不把精力放在武道上,他們信奉只要足夠有錢,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比如身后的這位大供奉,不弱于王境的存在,亦能被請來。習武艱辛,足夠富有的話,哪里需要自己去修武。
只是絕世高手難求,而衛(wèi)子夫處境微妙,她才想要習武。
景歌見她凝神沉思也不再多語,點到即止。他把木劍放回架子上,微笑著說了句,“老先生,衛(wèi)姐姐,我先告辭了?!?p> 隨后,他在衛(wèi)府稍稍逛了下便離開,也不去找衛(wèi)子杰。
衛(wèi)子夫立在庭院中,好一會兒她才在景歌的打擊中緩過來,艱難的抬頭望向她的師尊,眼中滿是苦澀失落,開口問道,“老師,我悟性真的很差么?”
老者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你在武道上的天賦確實不高,甚至還不如子杰?!?p> “不是說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付出足夠多的汗水一定會成功的么?”衛(wèi)子夫不甘的說道。
老者搖頭,目光憐惜,“為師看著你長大,你有多努力我自然清楚,只是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p> “天賦真的有那么重要嗎?不能憑借努力來彌補?”衛(wèi)子夫茫然問道。
老者略一沉吟,說道,“慕容遠山二十三歲才開始習武,他從習武到宗師境界僅僅用了不到兩年時間,第三個年頭時便進入了王境。有些人,花上一生的時間都到不了六品,而有些人,就是為武道而生?!?p> “每個人的天賦都不盡相同,你看這株蘭草,就算它花上數(shù)十年的時間努力吸取養(yǎng)分,堅持不懈的生長,也不可能比這半歲的榕樹長得高。因為聳入云霄并不是上天賦予它的能力,這樣說,你能理解嗎?”老者打了個比方。
她就是那株蘭草,上天賦予她的能力不在武道上,而在于別的地方。她這么聰慧,怎會不理解呢。只是突然明白自己努力了很久的目標根本無法達到,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失落和難受。
“那他呢?他天賦驚世嗎?”衛(wèi)子夫有些黯然的問道,那個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小流氓只需要三四個月就抵得過她苦修十多載?這讓她覺得很不公平。
“或許吧,但應(yīng)該還比不上你小師妹,若是你小師妹愿意習武,恐怕不需兩年便能破入王境?!崩险哒f道。
衛(wèi)子夫聞言頗是羨慕地問道:“真有這么厲害?”
老者點頭道,“她的悟性和天資舉世無雙,即便是年輕時的慕容也不如她。”
衛(wèi)子夫驚訝,這個師尊眼界一向不低,而且很是孤傲,竟會給那個女子這么高的評價,想必真的是極了不得的天才。
“可人家根本不肯認你做師傅咧。”她撇嘴道,自己的師尊一直想收她為徒弟,可那女子根本不搭理他。
被自己的徒弟揭短,老者布滿皺紋的臉微微抖了一下,尷尬的嘿嘿干笑兩聲。
衛(wèi)子夫看了一眼插在樹干上的劍,沒有去把它拔下來,幽幽地感慨一句:“老天真是不公?!?p> “老天爺從來都是不公的?!崩险哒f道,“不過,相對于其他人來說,它偏寵你很多了。你生在衛(wèi)家,雖然現(xiàn)在處境微妙。但是相對于那些食不果腹的人來說,又是何其的幸運?你的智慧見識,超凡脫俗,你手上的資源,多到那些人無法想象,你的地位,比王孫公主還要尊崇,為何還要奢求更多呢?”
“你應(yīng)當學會知足,好好的珍惜和運用你的資源,怎能抱怨老天不公?!崩险哒Z重心長的說道。
“多謝師尊教導(dǎo),弟子知錯。”衛(wèi)子夫認真地鞠躬行禮,坦誠說道,“確實不應(yīng)如此,是我心有不甘,一時放不開,以后定不會再這樣?!?p> 老者看著她覺悟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斑@才是為師的好徒兒,你知道你的天賦在哪?!?p> 衛(wèi)子夫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重新靜下心來,就算我此生無法修到王境,不是還有那個小流氓和那個還沒開始習武的小師妹或者別的什么人為我所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