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他嘴角含笑，眼里憐惜，手上卻用力，手指上繞著的頭發(fā)慢慢收緊，楚云夭不由自主的將頭偏向他，一點點，一點點，最后面頰被貼緊在他的手掌，頭發(fā)被扯得生疼，她咧了咧嘴，似笑非笑。
上尊輕笑一聲，大拇指的指甲在她臉上來回劃著，開始動作極為輕柔，仿佛只是輕巧的愛撫，挑逗，而后動作逐漸加深，用的力氣逐漸加大，楚云夭的臉很快便紅了，他卻沒有收手，反而更用力了，像是不劃破她的臉就不打算停下。
終于，見了血。
楚云夭其實心里無甚感覺，卻蹙了蹙眉。
他像是有些滿意了，手指抹開鮮血，涂在她的臉上。
她的臉頰上泛起紅暈，像是害羞的臉紅，可愛而甜美。
上尊眼睛眨眨，顯得俏皮而可愛，里面是溫柔的笑意：“玩火要小心，不要燒了自己?！?p> 楚云夭對著他謙卑的笑開：“怎么會呢，總是您愿意的不是嗎。”
上尊放開她的發(fā)絲，冷冷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一句冷冷的話語回蕩在屋里：“本尊的耐心快要用完了?！?p> 楚云夭淺笑不語。耐心快用完了，誰又不是呢，這時候，誰先沉不住氣，誰先輸。
輸?shù)囊粩⊥康亍?p> 耐心，誰愿意有耐心呢，不過是忍著罷了。
她想起了之前和淇澳的見面。
“南邊那里出了點事，過兩天南巡的時候我順便去看看，你一個人要多留心?！变堪亩诔曝驳溃拔沂窒滤坪跤辛藘擅骈g諜，我不再的時候你注意誰趁機躁動了?！?p> 楚云夭點點頭：“越是到了后面越要沉住氣，萬事都要更小心。”她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淇澳頷首：“一切多加小心。”
楚云夭輕笑一聲，推門走了出去，云影立刻跟上。
這可真是，局勢亂了起來。
她笑彎了眉眼。
楚柯回了自己屋子，想著上尊便又慢慢思量起“前塵往事”。
景家的滅門在京里著實驚起了不小的波瀾，京里傳言是上尊派楚云夭所為，但自己仍記得見楚云夭第一面的場景，她那樣復(fù)雜的神情，說她與景家沒有舊怨，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才發(fā)現(xiàn)，腦海里對大哥父親和景家的印象很少，在母親的刻意有為下，他只知道父親是朝中大臣，大哥也在朝為官，與誰交好，立場如何，對朝廷形勢的看法，他全都不知。
母親信佛，性子十分寡淡，在她的院子常年不出門，也不讓自己與世家子弟交好，從小到大的宴會都推辭了不讓自己去，只是請了老師讓自己在屋里與之學(xué)習(xí)，母親和自己都很少見到大哥與父親，有時父親想要和自己親近母親就會冷了臉，讓自己回房，然后父親的書房里便會穿出爭吵聲。
母親性子如此，和父親關(guān)系也不和睦，自己家里卻只有兩個姨娘，且只呆在自己院子里從不出門，自己連她們的面都未曾見過，她們也沒有孩子，家里只有自己和大哥，這兩個姨娘像是不存在一樣。
這樣想想，全部都是可疑之處，哪有朝廷大臣之妻是這樣培養(yǎng)孩子的，母親更像是刻意不讓自己與外界多接觸，包括她。
自己如今也不知道該去哪里調(diào)查這些，向誰調(diào)查這些，直覺告訴自己，楚云夭知道些什么，可她卻不愿多說。
過了這么些年楚柯心里早就歇了殺楚云夭報仇的想法，娘對他說的最后一席話清楚的表明了事情淵源頗深，楚云夭對他的態(tài)度也好的不像話，這幾年隨著他掌的權(quán)越來越大，他隱約發(fā)現(xiàn)當年景家和大遼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暗中做了許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就像……楚云夭是替天行道。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想法很可笑，卻笑不出來，心里只噎著難受。
對楚云夭，他現(xiàn)在恨不起來，又放不下心結(jié)，只能就這樣橫在面前，哽在喉間，吞不下，邁不過去。說到屠門的慘案，他便又聯(lián)想到了早些年的云家。
云家先祖乃是楚國的開國元勛，是京中最大的世家之一，在最盛之時曾出了皇后和太子，勝得皇上歡心。
只是后來天子疑心重，云家也不眷戀與權(quán)勢，便收斂了風(fēng)頭，后來漸漸有些衰敗，在朝廷的力量極其薄弱，卻仍是著名的書香世家，在京里頗有幾分地位。
然而，大廈的崩塌只是在剎那間。
上尊權(quán)勢最盛之時，突然向云家作難，以莫須有罪名在短短一日內(nèi)滅了云家，與云家交好的世家甚至都沒來得及求情，也根本想不到上尊竟敢做出如此之事，曾經(jīng)繁華一時的云家便以荒唐的姿態(tài)淹沒在歷史的濤濤大流中。
曾經(jīng)的鐘鳴鼎食，終是散了開來，跌落成細粉，風(fēng)一吹，飄飄散蕩了漫天，失了蹤影。
楚柯心底其實有個推測，說是推測，他卻有九成把握是真的，那就是……楚云夭的身份。
楚云夭總是愛化名用云姓，她與云家定然有些關(guān)系，甚至她就是云家人。
有一點一直讓他很奇怪，便是楚云夭與上尊的關(guān)系。
絕對說不上好，他甚至能感受到楚云夭對上尊的敵視與防備，上尊對楚云夭的態(tài)度也算不上好，甚至惡劣的難以言說，既然如此，上尊又為何要收她為弟子并縱容著她，給她權(quán)利任她成長呢？
上尊如今時常不在京城，而他在的時候便會強迫楚云夭與他一同用午飯，若說他心悅楚云夭，他的態(tài)度又不是如此。
不管是以前楚云夭提過的，他送她入軍營受辱，還是現(xiàn)在他時常為難她，動輒便罰她跪在烈日下不許用飯，稍有不滿意就罰她入刑房，楚柯見過她受刑的樣子，針刑鞭刑水牢……這樣相比同是徒弟，楚柯便幸運得多，在楚云夭的放手培養(yǎng)下，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是和蒹葭關(guān)雎一樣的“手下”，而是類似半個主子。
楚云夭完全不吝嗇，各種千金難買的藥物給他入飯，讓他泡藥浴，就是為了改善他的體質(zhì)來增強他的武功。
他很少提要求，但只有他提，她便應(yīng)。
真的是慣著他到離譜，連他自己有時候都看不下去了。
可是，為何要對他如此之好呢？
腦子有些亂，他皺著揉揉眉，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