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淚大概已經(jīng)將這來者的真實身份摸得透徹,,因為刀殿多年沒有徹底下定動手的心,而她卻在暗地里,不知搜集了多少關(guān)于刀殿的情報。
他們這八年之內(nèi),在何處曾經(jīng)現(xiàn)身,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又是造成了什么后果,他們行進的路徑有沒有什么規(guī)律可言。
林無淚知道自己還是太過于弱小,所以她付出了不只是八年之內(nèi)連破兩大境所付出的努力,還有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調(diào)查分析,以及散盡了不知多少的財務(wù)。
所有的所有,只是為了保護這個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打的小家。
她很累很累,有時想要歇息一下。
但是不是今天,今后,在她再次握住這把青竹劍之后,她不會歇息。
因為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向一個人證明自己的機會。
兩姐弟,并不是所謂的初出茅廬的刀殿年輕弟子。
那場震驚江湖的圍剿,刀殿年輕一輩最無敵之人,陌人禾,在他祭出合刀之前,也只是一個看起來華而不實的聯(lián)軍領(lǐng)袖,然而在他輕松寫意,一刀將那通天塔所庇佑的戒律宗的山門給盡數(shù)摧毀之后,終于成了人們心中,足以代表新一代修行者的羊頭。
然而陌人禾也只是在那場戰(zhàn)斗之中才被人們熟識,對于更多的其他刀殿的年輕的子弟,他們便更加無從了解。
但是,林無淚耗費了不知多少財力,其中包括了大部分戒律宗遺留下來的東西,構(gòu)筑了一道網(wǎng),一道縱橫整個大漢,乃至囊括西域、匈奴、南疆之地的情報網(wǎng)絡(luò),卻在幾年前的某日,給她提供了一條不起眼的訊息。
祥通二十年,刀殿曾收留的某個破敗家族的一對姐弟,以二十歲不到的年紀(jì),沖出了刀殿十年一次的蠱戰(zhàn)。
蠱戰(zhàn)是什么許多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林無淚卻知道陌人禾也是蠱戰(zhàn)之子。
正是因為陌人禾的橫空出世,刀殿一直無人駕馭的合刀,才能真正的在江湖之中留下屬于自己的傳說,而不是只留下合刀名,卻不知那能夠留下“合刀之下,天崩地碎,山摧陸毀”的合刀到底能夠恐怖到何種地步。
這對姐弟,時敬、時笙,怕是要引領(lǐng)刀殿又一番數(shù)十年。
如今不滿三十歲的他們,與林無淚年紀(jì)相仿,都已經(jīng)踏入了通玄境,并且境界基礎(chǔ)穩(wěn)定的根本不會有一絲紊亂的幾率,更是已經(jīng)成為了刀殿對外滲透的執(zhí)法殿與執(zhí)理殿的首席,僅次于幾位殿主之職。
所以刀殿才會如此信任兩人,選擇由他們來做這個了結(jié)。
但是他們雖然對于林無淚三人有著一個較為詳細(xì)的認(rèn)知,對于他們來說,或許再詳細(xì)的情報,也不如他們真正的拔刀出手來的實際。
他們唯一不知道的一點,那邊是,他們的對手,比他們想象中,更加了解他們,先前他們有機會去懷疑,也就是那根隱藏在吐息之中的毒針,但是卻因為大意與種種原因,錯失了這次機會。
當(dāng)然他們后來也因為這次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劍不至,聲不顯,時敬、時生的每一步向前,都在提防著,那隨時有可能襲來的暗箭機關(guān)。
然而此刻的林無淚,冷靜的注視著這林中的一切,時機不到,她便不會將自己暴露在外,她現(xiàn)在需要做的便是一點一點的將這些時日里布置的種種釋放,慢慢的蠶食著兩位來歷不凡,但實際上并未真正經(jīng)歷過刀殿之外的世界的雛兒。
時笙的心思相較于弟弟時敬,算得上是縝密無比,每次弟弟魯莽在前,她也總是會合適的去阻止,但是她知道,有時,真正陷入僵局之時,需要的便是弟弟那種勇往直前的殺伐之力。
她回想起幾年前,他們還在那個如同鬼窟一般的地方,整日為生存下去而掙扎,不知多少次,弟弟拼了性命,帶著自己殺出了重圍,而自己卻次次都在鬼門關(guān)之前行走。
所以他們再也不會回去了,他們會牢牢抓住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剎那間,仿佛是一股冷風(fēng)吹過,割破了時笙的臉頰,她眼中閃過寒光一抹,筆直的刀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著身后刺去,而那半空中捻著竹劍的人形,突然自無形中顯現(xiàn)出來。
刀入人形,如同插入了無盡的泥濘,不得掙脫,這一刻,時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式醞釀已久的詭刀早已被對方勘破,一式佯攻以及這附著在刀身之上的蝕骨靈氣,讓她的刀之靈性,大大減弱。
轉(zhuǎn)眼間,林無淚真正的殺招顯現(xiàn),她自密林一處彎路,踏虛前行,步步登高,仿佛走向了萬丈無云的高空,瞬間便又消失在姐弟兩人的視線之內(nèi)。
然而故弄玄虛又算是什么殺招呢,最兇猛的攻勢,轉(zhuǎn)瞬便到來。
林無淚本就登高,如同憑空飛升一般,不見了人影,下一刻,一陣陣引起心腔嗡鳴的轟隆聲傳來,似乎是平地起驚雷,但又是萬里無云的晴空,何處也無那驚雷。
林無淚的階階踏下,從散步到漫步,再到一步十階,一道空氣凝成的天梯自半空垂下,天道劍,立天道,林無淚出手便是在江湖之中,淪為傳說的天道一劍,自開天梯,如同仙人壓頂,攜無敵仙姿,迅猛直擊。
青竹劍在她的手中熠熠生輝,如同閃耀的星,似乎這青竹劍就是為她而生一般,如此的合身。
天道劍一出,萬千道法皆是落了下乘,時敬看到了這似乎勢不可阻的一擊,猛地一聲暴喝,渾身震出了如同靈力碎屑一般的東西,然而那碎屑突然化作了玉一般的鱗片,猛地吸附在時敬的外表肌膚之上。
他的眼神發(fā)出碧綠色的光芒,已經(jīng)顧不得那些招式,狼狽的將身旁已經(jīng)有些脫不開身的時笙一把拉走,滾在一旁。
但是一劍之威怎可至此,如同抹消了這片林地一般,一瞬間原地出現(xiàn)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
林無淚自一旁緩緩落下,但是手中劍招不停,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天道至此,不愿誅殺宵小?!?p> “你們可接好?!?p> “那名僧人曾經(jīng)說過: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p> “我愛,我所愛之人,我恨,世間所有不應(yīng)有的別離?!绷譄o淚冷漠的注視著那個憤怒的人影,青竹劍直指他們,漸漸升起一股佛門大悲苦之意,枯了竹葉,哭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