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青城的雨淋濕了山下鎮(zhèn)子,今夜青城的風(fēng)吹散了院墻的灰;今夜青城的雨洗濯了劍下的血,今夜青城的風(fēng)吹醒了白發(fā)的人。
青城老人早已不再將將那負心之人當(dāng)做青城弟子,青城弟子今日即便戰(zhàn)死了,青城山還在,青城鎮(zhèn)即便今日沒了,青城山還在。青城老人的劍在,青城山在,青城派何時都在。
縱然是風(fēng)雨急驟,但眾人依然是死死的盯住青城老人的動作,生怕他下一刻便將自己的一切修為燃燒,拼著魂飛魄散也要將他們拖去埋葬,畢竟不管白帝眾人數(shù)再多,青城老人依然是個化形境強者,不得不防。
青城老人此刻動了,他動的那個時刻如此的讓人不舒適,一眾白帝眾有種他不應(yīng)在此時出劍的時候,青城老人便適時的出劍了,讓他們的肌肉甚至有種僵硬之感,因為在她們眼中的那柄劍,快到了不見蹤影。
青城四人劍陣其實在青云出現(xiàn)之前便已經(jīng)組成,人們下意識的以為青城派最后的四個人,正因青云背叛這個事實而悲傷之時,劍陣便早已構(gòu)建了四人的聯(lián)系。
青城老人出劍的那一瞬,正是青城四人劍陣成為一體的那一瞬,那劍如此的簡單,但就是讓人感覺無法躲避,待到那迷茫的幾名白帝眾還在疑惑于自己為何倒飛而去時,幾副身軀轟然倒地,那些駭人的劍總是一息又斬幾人。
青云聽到了自己師傅親口念出的那首詩,本來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瞬間便被打破,“好你個不學(xué)蛟龍跪人活。”青云本來心中對青城老人的那絲愧疚此時完全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怨恨與暢通之意。
青云想著待到青城派徹底覆滅,自己飛黃騰達的日子便要到來,自己可以享受更為高級的功法,得到更加充足的修行資源,想著想著便癡了,臉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現(xiàn)。
山中的野狐從來不會被人完全馴服,當(dāng)人將其圈養(yǎng),給其舒適的生活,而狐貍會因人對其哪怕只有一次的不好,便會對人嫉恨在心,并且施行無盡的報復(fù),這是野狐的獸性在其中發(fā)作。
而有時候,人也會如此,或者更甚之。
青城老人隨手揮劍便會奪去一人的性命,一場精心策劃的埋伏,此時仿佛獵人與獵物換了順序,獵物開始了對獵人的反撲,青城老人在手足無措的白帝眾之間肆意穿行,托身于三尺青鋒,殺人于風(fēng)雨之中。
此時的李重霄和魏青已經(jīng)來到了林間,他們正急速穿行于林石之間,聽從了母親白黎的吩咐,向著青城派的道觀前行,當(dāng)他們到達了道觀的門口,李重霄卻發(fā)現(xiàn)了那需要那塊青城派腰牌才能進出的大陣,此時已經(jīng)全無蹤影。
李重霄大感不妙,因為在這短暫的幾息之間,他便已經(jīng)開始分析了目前的形式:青城鎮(zhèn)早已被白帝眾給完全滲透,因此青城鎮(zhèn)才會在極短的時間之內(nèi)讓人給殺光;而青城派也有一座護宗大陣,這是重霄小時候青城老人帶自己上山之時便知道的事情,因為重霄強烈的要求,青城老人便給了自己一塊弟子牌,可以讓自己隨時進出道觀。
此刻的道觀不見一絲生氣,宗門之外沒有一點破壞過得痕跡,因此李重霄即刻有了自己的判斷:青城派的大陣極有可能是被人從內(nèi)部解除,也就是說青城派有叛徒。李重霄頓時開始無比擔(dān)心其那幾個糟老頭,雖然他們平時總是在自己面前裝成一股高人風(fēng)范,但卻又總是會來指點自己的劍法,然后飄然離去。
李重霄此時卻不敢貿(mào)然進入,因為首先他不清楚此時有沒有人會守在他們前去大殿的路上,第二他們不清楚如果遇到了青城的弟子,那人是叛徒還是真正的青城弟子。這些本不應(yīng)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應(yīng)該有的思維,但李重霄卻是有著兩世的經(jīng)歷,更是由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讓他養(yǎng)成了經(jīng)常分析局面的習(xí)慣。
這些他認為都是一個無法修行之人應(yīng)有的素質(zhì),只有這樣才可以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畢竟他好像意識到自己的來歷極其的不凡。
他讓魏青貼近自己,向其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自己的分析,魏青聽后也是陷入了思考,并且皺緊了眉頭。
“少爺,先前襲擊我們的那些巨虎,你也知道的是有人故意操控的他們?!蔽呵嘞蚶钪叵稣f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虎嘯八殺陣,是一個極其霸道的陣法,他被道門創(chuàng)出之后,便不知流向了和人之手,數(shù)十年之前由青城老人他們于匈奴所得,匈奴武夫利用虎嘯八殺陣可謂是如虎添翼,極強的增幅了武夫的配合與血氣,在草原戰(zhàn)場上可謂無往不利?!蔽呵嗯Φ幕貞浿?p> “如今的天下如果不出意外,虎嘯八殺陣便只有青城派擁有,而青城派因其對于修行者的不合適,便將其列為禁法,如今不知封存在何處。”
“有能力降服巨虎,又可以去取出虎嘯八殺陣,那人怕是有與青城派的長老們幾乎對等的實力了?!蔽呵鄾]有說出某個人的名字,但是李重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
李重霄與魏青當(dāng)機立斷決定一定要去觀內(nèi)救人,縱然他們有可能并無法幫上什么忙,如果能夠救到一人,那也算是他們能夠盡到的微薄之力,于是他們便迂回向后山,由于沒有了陣法的阻擋,他們自然可以從非常規(guī)的路線進入道觀。
當(dāng)他們艱難的自陡峭的山崖處,翻入道觀時,兩人便徑直前往大殿處,然而就在李重霄掠過山谷處之時,他看到了一幕讓他此生都會銘記的一幕。
一顆桑樹下,有一個殘破的身影,左手拄著他的烏黑的鐵劍,無力的依靠在數(shù)前,那人是他十分敬重的趙師兄,每次看到自己都會過來問候的趙師兄,而此時的趙師兄卻被人殘害成一幅如此血腥的模樣。
李重霄顫抖著走上前去,給那一直睜著眼睛的趙墨趙師兄合上了雙眼,他看著趙師兄那熟悉的面容,心中的那股防線幾乎就要被沖垮掉。
這一夜李重霄經(jīng)歷了太多悲傷離別,身邊的熟悉的人一個一個離去,此時的李重霄甚至已經(jīng)有了麻木之感,但當(dāng)他看到趙師兄那至死仍不愿撒開劍柄的右手,似乎有找尋到了什么信念,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雙手的溫度此刻傳到了臉頰之上。讓他的臉色又變得有了血色。
魏青也是沉默不語,看著李重霄蹲在趙墨的身前緩緩起身,也走到了趙墨的身前,向其微微作揖,拔出了他手中所持的那柄劍遞給了李重霄。
李重霄接過了那柄劍,深吸了一口氣,上前為趙墨整理了一下那殘破不堪的衣衫,然后也朝著趙墨的方向微微作揖。
李重霄轉(zhuǎn)過身,輕輕說了一句:“趙師兄,青城的劍在我這,不會斷的?!彼坪跏乔珊?,又似乎不是。
雨此時下了起來,而李重霄并不知道此時的大殿前方,有青城四人,橫劍于胸,愴然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