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西湖之勝,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雖然是初冬,這一日杭州卻反常地下起了大雪,西湖的游人絡繹不絕,都希望一睹這“斷橋殘雪”的風采。而在西湖邊上的酒樓錢塘樓中,三人正等待小二上菜。此三人身佩長刀,長劍,顯然是武林中人。天氣寒冷,店家思慮周到,為每一桌配了一個碳爐。這三人一邊伸掌烤火,一邊聊起天來。
“無異哥,我們千里迢迢地從河南趕到杭州到底是為何呀?”靠門的一位肥碩大漢問道,此人滿臉橫肉,虎背熊腰,看上去孔武有力。
“是呀,無異哥你都去那梅劍山莊數(shù)次了。他們現(xiàn)在封莊,無論誰去拜訪都是閉門謝客,半點消息也打探不到呀?!狈蚀T大漢旁邊的一人說道,此人精瘦,手長腳長,面目倒頗為和善。
剩下的一人皺了皺眉頭,他眉目清秀,唇紅齒白,若無那絡腮胡子,就是一位清新俊逸的翩翩青年了,正是化名為許無異的許思孝。他沒有答話,將桌面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看向店外那紛紛飄落的雪花。
剩下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短短數(shù)十日,梅若塵死于圣火教手中的消息在江湖上已是人盡皆知。而厲薇去營救師父不成,反被圣火教圍攻之事也跟著傳開。但從始至終,厲薇的下落一直沒有一個準信:有的說她武功蓋世,成功從兩位六合至尊手中全身而退;有的說她已被圣火教誅殺,師徒二人均命喪松江;有的說她和圣火教護法楊夙心暗生情愫,早已背叛了梅劍山莊;還有的說她身受重傷,但被一位年輕絕世高手救走。
許思孝聽到后心急如焚,即使他升任百人隊隊長,圣火教中的機密情報還是無權得知。他偷偷抄錄了一份水元功,急急忙忙從河南趕來杭州,想看看厲薇是否無恙,若她已經(jīng)回莊,就將水元功給她。誰知道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梅劍山莊已經(jīng)封莊。無論他怎么軟磨硬泡,都沒有人告訴他莊內的情況,更別提得知厲薇的消息了。他也遞過一張字條,上書“初遇少林,重逢少林,不知姑娘安好?”,若厲薇真在梅劍山莊,見到這張字條,一定知道是他。但也還是石沉大海,渺無音訊。他在杭州這一待就是七八日。
正在許思孝看著雪花出神之際,門外傳來喧鬧聲和武器碰撞聲。許思孝三人搶出門去,只見三名藍衣人正在追殺另外一青年男子,周圍的路人躲在道路兩旁,紛紛駐足觀看。許思孝識得那藍衣人的服飾,“云南七仙教的人,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杭州?”他心道。
七仙教三人分別使八角槌,軟鞭和方便鏟,一起向那青年身上招呼。那青年使一柄長劍,或挑,或擋,防守得極為嚴密,雙方一時之間僵持了下來。許思孝的武功今非昔比,他立即判斷出這青年使得是梅劍山莊的劍法,他劍法雖然精妙可惜內力不足,難以持久。果然,四人斗了數(shù)十招,七仙教其中一人喝到:“著!”那青年躲避不及,被軟鞭卷住腳踝,被對方一拉,撇了個一字腿。另外兩人的槌鏟趁此機會疾風驟雨般往他身上招呼,青年滿頭是汗,但他基礎牢靠,始終未被攻破。
“七仙教三人雖然招數(shù)狠辣,但都有意避開這青年的要害,看來是想要活捉他,否則這人也堅持不了這么久。不知這七仙教在打什么注意?!痹S思孝邊看變尋思。
而這時“哐”的一聲響過,緊接著是一陣“嗡嗡”聲,原來是那方便鏟和那青年的長劍相交,而后長劍震動所致。那青年被震得右手發(fā)麻,而對方八角槌卻已攻到。他來不及防御,被砸中了左肩,發(fā)出“咔嚓”一聲,想必已經(jīng)骨折。
“趕快束手就擒!”那手持方便鏟的七仙教弟子喝到。而這時突如其來地響起“錚錚錚”三聲琴聲,琴聲如珠落玉盤,十分悅耳,但在場所有人均是一驚。彈琴之人顯然在酒樓頂層的包間中,琴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包括許思孝在內,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心臟跟著這琴聲抖了三下。
七仙教三人紛紛停手,而許思孝也抬頭望向酒樓頂層:“此人以上乘內功注入琴音,如今我水元功略有小成,卻仍然受到影響。此人內功之深,在我遇到的所有人中恐怕算得第一?!?p> 那手持軟鞭的七仙教弟子似乎是三人的首領,他抱拳說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前輩是武學高人,實不應該和我們一般見識,也不應該插手我們小輩之爭?!?p> “你奶奶的,居然敢擠兌老子?”樓上之人話音剛落,“?!钡囊宦曧戇^,那持軟鞭的七仙教弟子便似被重物擊中腦袋一般,“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許思孝定睛一看,只見那人太陽穴被擊穿,鮮血和腦漿溢出。許思孝看了一圈,想知道是什么擊穿了此人的腦袋,卻在尸體邊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花生碎渣。“難道是用一?;ㄉ俊痹S思孝后背冷汗劃過,“水元功大成之時,不曉得我做不做得到如他這般。”
這時樓上那人冷哼一聲,對下面兩人說道:“此人對老子不敬,死有余辜。你們兩個回去轉告莫懷仁那個惡婆娘,梅劍山莊老子護定了。她要是惹老子毛了,老子屠了她的七仙教!”
許思孝心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又喜好瑤琴,言語卻如此粗俗,倒仿佛一位市井小人一般?!?p> 樓上那人又冷哼了一聲:“老子孑然一身,沒什么羈絆,向來只有老子威脅別人,沒有別人威脅老子的份。滾吧!”
那兩位七仙教弟子如釋重負,連看也不敢回頭看一眼,急急忙忙地跑開。梅劍山莊的那位青年站起身來,他左肩骨折,單手行禮道:“梅劍山莊弟子洪修多謝前輩相救之恩。”
“你這個膿包,被人繞住腳踝的時候,不知道使你們梅劍山莊’梨花劍法’中的那招“落雨紛紛”?這樣既可以躍起避過軟鞭,也可以防御二人的攻勢,跳開之后更可以拍拍屁股跑路!”梨花劍法是梅劍山莊的基礎劍法,這洪修自然學過,聽到此人一提醒,頓時滿臉通紅,覺得羞愧難當,說道:“前輩教訓得是,晚輩確是愚鈍?!?p> “梅若塵這老兒腦筋不好用,教出來的徒子徒孫們也是一幫酒囊飯袋。他媽的,這老兒年紀一大把,還偏偏喜歡逞能,一個人去救無塵那個笨蛋,也不知道叫上老子,真是你奶奶的氣死人?!彼坪跏潜缓樾薜哪蔷湓挻碳さ搅?,他一個人罵罵咧咧,越說越激動。
“此人似乎和梅劍山莊莊主梅若塵是好友,有他在,看來梅劍山莊暫時無虞。又不知他到底是何方高人?”
“你奶奶的,你們梅劍山莊只有厲薇這個女娃娃符合老子的胃口?!闭f完,眾人只聽見“嘎吱”的開窗聲,看到人影一閃,便再也沒有聲音。
許思孝聽他提到厲薇的名字,剛想喊住那人,對方卻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