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出手
在之前的謀劃中，楊夙心確確實實考慮了生死門的存在。他也很清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可惜，他算錯了兩件事情：其一就是誤判了梅若塵的武功。本來他以為圣火教這邊兩位六合至尊坐鎮(zhèn)，再加上六位護(hù)法和斗轉(zhuǎn)天都陣，即使梅若塵的武功再高，都應(yīng)該是手到擒來。這樣的話，殺死梅若塵之后，圣火教會保留足夠的力量應(yīng)對生死門，哪怕其趁火打劫，吃了的，也可讓其吐出來。可惜事與愿違，梅若塵的武功之高，可以說和別的六合至尊不是一個檔次！其二就是誤算了厲薇的行動。他以為梅若塵的命令可以讓厲薇留在梅劍山莊，卻忘了厲薇雖然極重情義，且卻并不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聽命于人之人。否則當(dāng)初她又何必質(zhì)疑梅若塵“厚積薄發(fā)”的武學(xué)之道？如今在場的圣火教高手要么受傷，要么內(nèi)力大耗，而厲薇的武功已然是六合至尊水準(zhǔn)，圣火教即使獲勝，恐怕也會有不小代價。
也怪不得楊夙心，天道如此：這個世界總有許許多多不可預(yù)測，不可控制的因素。正如老子所言，“知者不言，言者不知”：那些以為自己可以完美預(yù)測未來之人其實并不明白，相反的，那些知道未來總有不可預(yù)測之事的人才真正地懂得這天地之道。因此從古到今，即便如諸葛亮一般聰明絕頂之人，也只能做到“盡人事，聽天命”六個字而已。
而厲薇這時躍下馬來，看著梅若塵的尸首，默不作聲。她素來堅強，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從她的眼角流下。厲薇一路上連換了四匹良駒，快馬加鞭的趕來，卻終究還是遲了。此時她臉色發(fā)紅，喘了幾口大氣，緊接著便咬緊牙關(guān)，眼睛微閉，似乎想把這情緒壓下。
從厲薇出現(xiàn)的那一剎那，楊夙心的眼睛沒有一刻從她的身上移開過。厲薇放走魯平等三人，反而去懲戒魔教護(hù)法崔鶴，接下來又去挑了太湖湖盜，得罪正派世家，別人看不懂她的用意，善于識人的楊夙心又豈會不知？只可惜他為了他的志向做出了選擇，但如今親眼看到厲薇，他的心卻如刀割一般：“我以為自己做出決斷，可以放下一切了，可…可…為何心疼得這般厲害？”
莫懷仁的弟子項無愁看了眼厲薇，又看了一眼楊夙心，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她知道厲薇殺死過魔教護(hù)法，但卻并不知曉她最近武功大進(jìn)。她嘲笑道：“唉，又來一個送死的。這么一個美人兒，可惜呀，可惜?！?p> 厲薇猛然抬頭，輕輕說了一聲：“又？找死！”她話音未落，便已抽出梅若塵送給她的那把息兵寶劍，向項無愁沖了過去，身法之快，在場的除了呂無為，莫懷仁以外，其他都只看得模模糊糊。
項無愁臉色突變，她哪知道對方武功如此之高，而且說打就打，毫不含糊。她慌忙抽出柳葉刀，而這時厲薇的長劍已經(jīng)遞到她的面前，劍尖閃動，劍氣已罩住她上半身。項無愁身子微側(cè)，欲躲開對方劍鋒，同時右手抬起，欲斬向?qū)Ψ绞滞?。只見她的刀刃承暗紅色，想必涂上了劇毒。誰知她身子剛剛扭動，右手將將抬起，厲薇手腕一抖，長劍轉(zhuǎn)而刺向她的面門，正是項無愁這一招的破綻之處。厲薇一開始的那招使得如此凌厲，卻陡然變成了虛招，實在是大違武學(xué)常理，可偏偏就這般自然而然地被厲薇使了出來。
幸而項無愁內(nèi)功深厚，自然生出反應(yīng)，低頭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劍，但俏臉上卻被劃了一道傷口，鮮血直流。若厲薇如她一般在劍上喂毒，她已是死人一個。
這時有人一掌向厲薇拍來，厲薇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是一滯，顯然出掌之人內(nèi)功十分深厚。厲薇長劍反轉(zhuǎn)，歪歪斜斜的刺向那人的手腕，看似沒有章法，卻是那一掌內(nèi)力旋轉(zhuǎn)的中心薄弱之處。出掌之人正是莫懷仁，她輕咦了一聲，連忙撤掌回守。對于一流高手而言，除非是絕世寶刀寶劍，否則用不用武器無太大區(qū)別，關(guān)鍵就是內(nèi)力的使用。莫懷仁救徒心切，這一掌已然使出全力，可在厲薇這兒那渾厚內(nèi)力就好像形同虛設(shè)一般。
項無愁見師父前來相助，信心大增，反手一刀欲斬向厲薇左肩。誰知道手剛剛抬起，對方左手成指點出，若繼續(xù)揮刀，那自己右手手腕的神門穴便會撞上對方手指。她武功深湛，急忙變招，而此時莫懷仁也攻了過來。三人就這樣連續(xù)拆了數(shù)十招，不分勝負(fù)。
這三位恐怕是當(dāng)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三位女子了。如今厲薇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fēng)。連一旁的呂無為也看得頻頻點頭，心道：“不愧是梅前輩的弟子。她的武功和我相比已經(jīng)絲毫不差了。若我和她一對一，恐怕千招后才能分出勝負(fù)。夙心這孩兒的眼光不錯?！毕氲竭@，他看了一眼楊夙心，“幸好不是他們師徒二人聯(lián)袂前來，否則今日我圣火教不保?！?p> 而楊夙心正緊緊咬著牙關(guān)，他雙手緊握，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三人拼斗。他看著厲薇的一招一式，想起了當(dāng)初他二人第一次比斗的場景；想起了她說過的話，對自己的認(rèn)可；想起了二人在天目山上，皓月之下，比賽腳力的場景…
項無愁見自己師父越打臉色越難看，心中焦急。“這樣下去，師父堂堂六合至尊，豈不是不如這厲薇？今日必須要將她誅殺于此處?！彼乃检`動，想道：“此人招式驚奇，但內(nèi)功卻不如師父。我采用‘粘’字訣，吸住她的長劍，和她比拼內(nèi)力，即使不濟，師父也可趁機殺了她?！庇嬜h已定，她施展開柳葉刀，招招向厲薇長劍靠攏。
而莫懷仁因為之前和梅若塵相斗，耗費了不少內(nèi)力，許多毒功施展不出來。她發(fā)現(xiàn)這厲薇內(nèi)力修為雖然不如自己，但也相差不遠(yuǎn)。最可怕的是對方招式層出不窮，變化精微，她心里清楚，單論武功，即使自己內(nèi)力不損，和對方單打獨斗，恐怕多半還會成為手下敗將。這數(shù)年中莫懷仁一直覺得自己武功大進(jìn)，已不輸于別的六合至尊，今日和厲薇拼斗，卻越打越是心驚，越打越是嫉妒。
厲薇的武功最善攻人破綻，見到項無愁的招數(shù)，心中立即知曉她的盤算。厲薇心道：“先殺一人！”見項無愁的柳葉刀砍向她的長劍，便直接揮劍迎了上去。
項無愁心中歡喜：“總算逮住你了！”她運起內(nèi)力，注入柳葉刀之中。誰知刀劍相碰，發(fā)出“哐”的一聲，項無愁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刀就好似豆腐一般被對方長劍削斷。而待她反應(yīng)過來，對方長劍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就在項無愁的腦袋要被厲薇一劍切成兩段之時，她的身體憑空后退了兩尺，避開了厲薇的長劍，正是呂無為施展控鶴功，將項無愁拉了開去。
項無愁死里逃生，一下子滿頭大汗，雙手發(fā)顫，滿臉都是驚恐。
“原來梅前輩的息兵劍給了你?！眳螣o為看向厲薇，面露微笑，說道。
厲薇淡淡回道：“不錯！”她之前怒氣爆發(fā)，不計后果，沖上前來欲先斬殺一人，緩解胸中那澎湃的情緒。可這數(shù)十招過后，她心緒也逐漸穩(wěn)定了下來：“今日我若奮力拼斗，雖然可殺得幾人，但必然無法將他們盡誅，需得留著這有用之軀，將來一個一個地為師父報仇！”她目光如電，掃了一遍眾人，將他們的面貌一一記在心中。看向楊夙心的時候，她心中一痛，“他也是兇手之一。”厲薇輕輕搖了搖頭，想要撫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