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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逍遙錄

第六回 舉手之勞

六合逍遙錄 本質(zhì)澤宇 5347 2018-08-22 22:48:08

  回到房中,許思孝反復(fù)思考著應(yīng)該何去何從,“現(xiàn)在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個崆峒派的王梓驍?shù)玫剿χ?,知道在其武功大成之前,絕不能夠在江湖上拋頭露面。他知道彭暢心思細(xì)密,也害怕彭暢懷疑到他,因此必須找一個庇護(hù)之處,而這地方自然就是少林寺了。若是如此,倒和我的想法一致。另一個可能就是他本來就是少林寺的人,被安排在崆峒派做臥底,畢竟聽爺爺說過,袁浩祖師當(dāng)年就是先敗于少林寺延悔法師,而后才創(chuàng)立了水元功。雖然爺爺不好明說,但聽他那個意思,按照袁祖師的性子,必定回到少林找過這位延悔法師的晦氣。因此,少林寺和崆峒結(jié)下梁子,對水元功有所覬覦也算得上情理之中。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我就應(yīng)該面見少林方丈,但如果是第二種,那么這少林寺也不是久留之地。雖然第二種的可能性不大,但我賭不起呀。若離開少林寺,這彭暢必定派人守住少室山的重要路口,我被他們抓住的機(jī)會也不小。唉,真是左右為難。為今之計,只好先等?!庇嬜h已定,許思孝干脆留在客房中,每天人不多的時候才出來打探消息。

  就這樣清清靜靜地過了兩日,當(dāng)中,許思孝為策萬全,也悄悄偷來了一套僧服,一把剃刀和一些膠水。第三日清晨,只見一隊老僧往大殿走去,旁邊的僧人紛紛避讓行禮,顯然地位甚高。許思孝謹(jǐn)小慎微,連忙問了問旁邊的小沙彌,得知是因崆峒派掌門彭暢帶領(lǐng)門下弟子到訪少林寺,少林寺的一些高僧連同方丈一起到大殿迎接。

  “看來等待是對的。彭暢這廝久等無果,熬不住了,畢竟他也不可能總是守在少林寺周圍。看來他打算先住進(jìn)少林寺,再找借口將我擒獲?!毕氲竭@里,許思孝趕快回到房中,剃去頭發(fā),并取了些用膠水粘在臉上作為胡須。他換上僧服,照了照鏡子,雖然眉目仍然清秀,但覺得與之前相比變化已然頗大?!艾F(xiàn)在彭暢老兒即使留有弟子守候,應(yīng)該也不容易發(fā)現(xiàn)我。我得趕緊離去才行。”

  少林寺弟子眾多,互相不可能全部認(rèn)識。許思孝身著僧服,一路離開少林倒也無人阻攔。他邊走邊想:“我的武功雖差,但如今卻有一巨大優(yōu)勢-敵在明我在暗!雖然我們許家在嵩山?jīng)]有什么秘地,但爺爺向來謹(jǐn)慎,還留了一些財產(chǎn)在無錫,杭州等地。我先把它們?nèi)〕鰜?,然后請生死門的人誅殺王梓驍,并奪取水元功。那這樣的話,我就有了報仇的資本?!?p>  走到了少林寺半山,他突然覺得面前有個白色身影一晃,接下來覺得下巴疼痛,卻見不遠(yuǎn)處一個女子手握他的假胡須,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而女子后面跟著幾個人。

  “糟糕…”許思孝以為是崆峒派的人找到了他,正要想辦法逃跑,卻聽見那位女子說道,“放寬心,我不是崆峒派的。”

  許思孝稍微定下心來,這時他才注意到這位女子的容貌,只見她眉如新月,膚如凝脂,一雙鳳眼中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許思孝臉一紅,心道“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人?!钡D(zhuǎn)念一想,“冷靜,冷靜。許思孝,你身負(fù)血海深仇,無論什么情況都要沉著應(yīng)對?!?p>  “小姐,這小子取了胡子,樣貌倒還不錯。”白衣女子后面的一位侍女模樣的女子說道。

  “一個丫鬟也對男子評頭論足,你家小姐必定呵斥你?!痹S思孝心道。

  “嗯,確實長得不錯?!敝灰娔俏话滓屡狱c了點頭,許思孝聽后頓時傻眼,說不出話來。

  “你這小家伙是南京許家的吧?”只聽見這位白衣女子老氣橫秋地問道。

  還沒等許思孝回答,這位女子就說道,“看你倒不算笨,可惜武功太差,江湖經(jīng)驗也太少。你以為化裝成少林寺弟子,崆峒派的人就不識得你了嗎?”

  “這位姑娘,此話怎講?”許思孝抱拳回答道,同時心想:“她剛才拿掉我的胡須之時,連身影我都看不清楚,看來如果是敵人逃也逃不掉了,只能先看她目的如何?!?p>  “各門各派的內(nèi)功輕功各不相同,少林走的陽剛路子,行走時,身子前傾,跨步較大。而你學(xué)的崆峒內(nèi)功屬道家,你們許家劍法更是以水為根基。因此在那些武功既高,見識又廣的崆峒派長老們看來,你就像掛了個‘我是假冒少林弟子’的招牌一般?!卑滓屡哟鸬馈!罢瘴夜烙?,彭暢料你不會把水元功之事告知少林,但也害怕你成為少林弟子得到庇護(hù)。因此借拜訪少林來敲山震虎,引誘你出來。你傻乎乎地以為彭暢沒留高手堵截你?我剛剛上山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少室山的每條山路都有至少一名崆峒長老在等著你這只小白兔。陪他進(jìn)少林的,恐怕就是些年輕弟子罷了。”

  聽完這話,許思孝立馬知曉對方所言非虛,冷汗一瞬間濕透后背?!罢邕@位姑娘所說,我的武功太差,江湖經(jīng)驗不足,根本不知道這些武學(xué)高手們的手段。另外,我太輕敵了!”許思孝想了想,再次抱拳問道:“請問這位姑娘,你雖能看出我不是少林弟子,但恐怕僅憑走路的身形你不應(yīng)該知曉我是許家的人吧?”

  “你這小子,我家姑娘救你性命,你還敢在此聒噪?”后面一位右手綁著繃帶的老者聽不下去,沖許思孝吼道。

  這位白衣女子搖了搖手,“沒關(guān)系的,田伯。這小子身逢大變,小心謹(jǐn)慎些也是應(yīng)該的。聽好了,小家伙?!彼聪蛟S思孝,“首先,我剛才觀察你有一會了,單從走路的身形我就知道你是崆峒派,且多半是許家的。恩,這些道理說了你也不懂,聽說你們許家的洛水劍法頗為不凡…”

  “看來她也是覬覦水元功和洛水劍法…”誰知許思孝的思緒剛剛開始,就被這位白衣女子的話打斷,“等你長大些,武功練好了,我再和你過幾招,見識見識。”

  “什么?她不準(zhǔn)備逼迫我交出水元功和洛水劍法?”許思孝心中疑惑道。

  “最近數(shù)月,魔教異動頻繁。我?guī)煾概晌页鰜碚{(diào)查魔教的目的。我解決完田伯的事情后就聽聞崆峒派掌門殺了你們許家一家,理由嘛是你們和魔教勾結(jié)并讓魔教奪得了水元功?!闭f到這,她看了看許思孝,“水元功是不是在你們許家手上我不知道,但勾結(jié)魔教這個借口也太老套了。這彭暢老兒武功不錯,臉皮卻甚厚。我親自調(diào)查過,許家被滅的當(dāng)天,還有兩位魔教中人死在你們許家家主手上。又怎談得上勾結(jié)魔教?”

  她再一次盯著許思孝的眼睛看了看,說道:“我調(diào)查過你們許家的過往,也包括你這唯一活下來的獨苗。不錯,你向來樂善好施,見義勇為,是個好孩子。因此,當(dāng)我們在開封發(fā)現(xiàn)崆峒派的蹤跡,便一路跟了過來?!?p>  雖然對方稱自己為“小家伙,好孩子”讓許思孝頗為不滿,但一直以來蒙受冤屈,大仇在身的他聽到這幾句為許家,為他自己所說的實話,雖然平平淡淡,卻讓他眼眶不由得一紅?!袄潇o!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能被簡單幾句話就迷惑?!痹S思孝自我告誡道。“從她的話中聽來,她們跟蹤我們也有一段時間了,彭暢等人卻絲毫不覺,看來她的武功不在彭暢之下。”

  那白衣女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到他的眼眶紅了,便笑道:“小家伙就是小家伙?!彼D(zhuǎn)頭對著那位老者說道“田伯,麻煩你給他化化裝,我們幾個乘馬車而行,崆峒派就瞧不出破綻了?!彼D(zhuǎn)向許思孝,說道:“你且聽好,家?guī)熀歪轻寂汕拜吥四嬷唬译m幫你逃脫這一劫,但卻不想得罪崆峒派。家?guī)熌昙壱汛螅铱刹幌胱屗先思也豢?。如果你有感恩之心,以后也不要對別人說我?guī)瓦^你?!闭f完,也不聽許思孝言語,抓著他的手腕,縱身隔著數(shù)丈躍到牛車之上。許思孝只覺得一股大力把自己托起,全身輕飄飄地便已坐在牛車之上了。

  后面那少女也上了牛車,坐在白衣女子身旁,笑嘻嘻地看著許思孝。

  突然,那白衣女子伸手點了許思孝身上的穴道,對著那田伯?dāng)D了擠眼睛。那田伯搖了搖頭,說道:“要不是小姐吩咐,我才懶得理你。我老人家給你化裝,不喜歡聽別人啰嗦,你如果講話,我就點了你的啞穴?!闭f完,就開始掏出黃泥,粉盒,假發(fā)等工具給許思孝化起裝來。

  “看來對方暫時沒有惡意,我武功低微,現(xiàn)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唯一能做的就是咬定不知道水元功的下落。即使她有所圖,一時半會也不會害我性命?!痹S思孝心里想道。

  約么半個時辰,那老者幫許思孝化好裝后,趕著馬車緩緩而行。許思孝穴道被封,坐在前面,既看不到白衣女子又不敢說話。那白衣女子卻也不再說話,旁邊的女孩倒時不時地看向許思孝,嘻嘻發(fā)笑。

  “也不知道他把我打扮成什么樣子?!痹S思孝心想?!暗故墙o我身上圍了個斗篷,看不出里面的僧服了?!?p>  過了一會,那白衣女子突然拍了拍許思孝,隔著馬車車窗指著路旁跳著扁擔(dān)和水果的老者說道,“這個就是崆峒派的“鐵鏟”黃濤,善使月牙鏟,雖不及掌門彭暢,也是江湖上一流好手了。這家伙聽說出手狠毒,你最好不要落入他的手中?!?p>  許思孝看了過去,只見這人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內(nèi)功造詣不俗,而一雙手掌也比平常人的大,骨節(jié)突出,想來在這一雙手上下了偌大功夫?!耙皇沁@位女子提醒,我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如果不是她救我,恐怕今天已經(jīng)被這’鐵鏟‘抓了去。”

  就這樣,不緊不慢,一行人離開了少室山,絲毫沒有被崆峒派的人發(fā)覺。許思孝一路盤算這位白衣女子可能的計謀,也做好了數(shù)種準(zhǔn)備,卻遲遲等不來對方找自己說話。數(shù)個時辰后,許思孝的穴道自解,他剛剛抖了抖肩,白衣女子對他說道:“小家伙,我們正朝著湖北而行。崆峒派找不著你,只會懷疑是少林收留了你,你再跟著我們一日一夜,這條小命就應(yīng)該保住了。期間如果崆峒派追來,我也必保你周全?!?p>  “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痹S思孝轉(zhuǎn)頭抱拳說道,他又一次看到這位白衣女子,這一回的感覺和上一回又不完全相同,除了絕色美貌之外,更感覺到對方散發(fā)出一股英氣,許思孝不敢多看,連忙轉(zhuǎn)過頭去。

  不多時,馬車行駛到一處山澗瀑布,眾人下車休息。只見那瀑布雖然不大,卻十分秀麗。只聽見那侍女說道:“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和廬山瀑布比起來,這瀑布小了很多,但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那位白衣女子笑了笑,說道:“小翠也開始掉書包了。我倒覺得王勃的這句‘?dāng)嗌揭僧嬚希瑧伊餅a鳴琴’頗為應(yīng)景。”

  小翠聽后點了點頭,看向許思孝,說道:“喂,這位小潘安,你也來一句。”

  許思孝回道:“姑娘說笑了,在下身無長技,哪敢惹姑娘發(fā)笑?!?p>  “惹人發(fā)笑也是長技呀,別唧唧歪歪的,快來一句。”叫小翠的女子不依不饒道。

  許思孝想了一想,說道:“我比較喜歡范文正公的這句’迥與眾流異,發(fā)源高更孤’?!?p>  那白衣女子聽后,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一佳句。世間之事,往往如此,要想出類拔萃,必不可走尋常之路。武學(xué)如此,哪怕你念念不忘的報仇,恐怕也亦然。報仇也未必需要武功蓋世,這江湖和廟堂,嘿嘿,恐怕也是相似多于相異?!彼肓讼耄^續(xù)說道:“然人力有限,任你武功再強,也不可能讓這一小小瀑布倒流。人力不可控之事,謂之命。天命無論好壞,我們只有接受之,理解之,利用之,方可有所作為?!?p>  許思孝聽后點點頭,“這位姑娘時而若天上仙子,時而卻又英氣勃發(fā),時而又似哲人一般。剛才那一席話,明顯是在點醒我,一時之間,我對她叫我’小家伙’也沒有那么抵觸了…不過這只是一個稱呼罷了,我又為何對此耿耿于懷?”

  “我去取些水喝?!痹S思孝說道。

  “嘻嘻,我自會去,用不著勞煩你?!蹦俏恍〈鋽r下許思孝,從馬車中拿出幾個壺,取水回來與眾人喝了。于是一行人繼續(xù)趕路,走到二更天,眾人??吭谝恢甏髽湎律鹦菹?。

  許思孝剛剛睡著,就被附近傳來的說話聲吵醒。

  “師哥,你到底要生氣到什么時候嘛?!币粋€女子的聲音說道。

  許思孝擔(dān)心是崆峒派的人追來,剛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那白衣女子只是皺了皺眉頭,仍然盤腿而坐,并沒有起身。

  “以她的武功見識,看來來人并不是崆峒派的?!痹S思孝心想。

  果然,只聽見旁邊一位男子說道:“師妹,你得了這’蛇蝎劍客’的外號還不知自省。”

  “那是那些魔教賊子取的,對他們就是要蛇蝎心腸?!蹦桥永浜咭宦暎卮鸬馈?p>  “那好,剛才那戶村人,明明就只是幫魔教的人療傷,給了點吃食,你為何不問青紅皂白把他們都?xì)⒘??”那男子不滿道。

  “幫助魔教賊子的不也是魔教余孽?師兄,你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心狠。你想想看,最近多少世家的人被魔教所殺。連我大伯也…”兩人越行越遠(yuǎn),聲音也漸漸轉(zhuǎn)弱,最后只聽見那男子模模糊糊的嘆息聲。

  許思孝看了看那位白衣女子,見她仍在閉目打坐,知道沒有什么危險,于是慢慢地也合眼睡著。

  第二日清晨,眾人繼續(xù)出發(fā)。行不過半個時辰,只見兩名道人提劍從背后飛奔而過,急若奔馬,顯然輕功了得。過了一會兒,另外一批人趕到,也做道士道姑打扮,速度卻慢得多,年紀(jì)也較輕,其中一人問道:“那趕馬車的,瞧見兩位道人從這里經(jīng)過嗎?”

  那田伯指了指前方,也不搭話。

  “真是無理!要不是我們有急事…”其中一位女道姑喝到,旁邊一位卻勸道,”師妹,人家尋常百姓,用不著計較,現(xiàn)在和師父匯合要緊。”一行人便又超越馬車向前奔去。

  “這一個個急著去投胎嗎?”馬車中的小翠對那幾人頗不滿意,嘀咕道。那白衣女子卻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馬車又行駛了約半個時辰,前面出現(xiàn)一座涼亭。只見一小群人手持長劍圍在涼亭周圍。而涼亭之中,一個相貌俊朗的男子正笑盈盈的喝著酒,旁邊站著四五位身著黑袍,上面繡著火焰圖案之人。眾人發(fā)覺了緩緩駛來的馬車,紛紛轉(zhuǎn)過頭來。隨著馬車靠近,許思孝發(fā)現(xiàn)地上還跪了數(shù)人,身上綁著繩索??礃幼?,正是因為顧忌這幾個人質(zhì),雙方還沒有動起手來。

  其中一名跪倒在地的女子喝到,“魔教賊人,有種殺了我,我梅劍山莊的弟子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甭犅曇?,正是昨天夜里說話那女子。

  “你們幾個待在馬車?yán)飫e動。我去瞧瞧有什么好玩的?!痹捯魟偮洌前滓屡颖泔h然躍出,在場的除了寥寥數(shù)人看清楚了她的身形,旁人只覺得白光一晃,就見到她已坐在亭子邊上的椅子上。

  那位喝酒的青年見狀皺了皺眉頭。他站起身來,抱拳道:“這位女俠好俊的身手,鄙人圣火教楊夙心。在下孤陋寡聞得緊,還望女俠恕罪。”

  白衣女子笑了笑,說道:“原來魔教護(hù)法楊夙心就是你,卻比我原先想的還要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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