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殘血一般,染紅了半片天空,寬闊的道路上兩匹白馬疾馳飛奔,駛向了南京城的方向。
在馬背上看黃昏落日、夜幕降臨、曉月星河,直至子夜時分,才到南京城下。
可是南京城已經(jīng)下鑰,二人牽著馬等在午朝門前,望著厚厚城門,陸無雙不禁嘆息道:
“哎,估計還要兩、三個時辰,城門才會開,該如何是好?”
傅赟連忙安慰道:
“你別著急,實在不行我們就等兩、三個時辰,等開城門的時候……”
正說著話,忽然聽到一陣聲音,
“咚~咚~”
“吱~吱~”
兩聲沉悶的馬蹄聲,夾雜著一些木車輪與青石板的摩擦聲,陸無雙喜上眉稍,連忙輕聲道:
“快躲起來,我們可以進城了!”
傅赟不明所以,只好跟著陸無雙躲到了道路一旁的夜色里。
“原來是水車!”
傅赟喊出了聲音,陸無雙輕聲道:
“小點聲!”
只見前排四匹高頭大馬,拖著數(shù)十個木桶,兩個兵丁趕著車,緩緩的靠近了城門。
“咣咣咣~”
其中一個兵丁跳下了馬車,用手中的鐵棒敲了三聲城門!
少頃,城門上亮起了一朵火把,城樓下那馬上的兵丁也舉起了火把,好像他們彼此都很熟悉,只聞樓上守城的兵丁喊道:
“今天怎么搞這么晚,小爺我都睡著了!”
樓下的兵丁連忙回應(yīng)道:
“哎呀,別提了,快開城門吧!”
說完那兵丁又蹬上了馬,等著城上的兵丁開城門。
陸無雙躲在暗處對傅赟道:
“等會城門打開,我們就跟在水車的后面進城,馬兒就系在此處了,否則太招眼了!”
傅赟連忙點了點頭,正系馬的時候,城門已經(jīng)緩緩打開了。
“好了嗎?”
“好了,明天再來牽馬!”
“快來,小點聲!”
兩人施展了輕功,躬著身子輕手輕腳的摸到了水車的后面,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進了城,隨著水車的遠去,二人也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的運氣真好!”
傅赟笑著道。
陸無雙同樣笑著答道:
“也許是你帶來的運氣!”
傅赟微微有些臉紅道:
“快走吧,去找史可法大人!”
陸無雙故意的反問道:
“不知道傅姑娘腳力如何,沒有了白馬,能否跟的上我的步伐?”
傅赟聽出了他的自鳴得意,淡淡的答道:
“我盡力吧!”
話音剛落,只見陸無雙邁舉步生風(fēng),猶如暗夜里的一道黑影,直奔兵部尚書府而去。
傅赟的嘴角微微上揚,瞬間施展了奔逸絕塵的輕功,緊緊地跟在了陸無雙的身后!
二人追風(fēng)逐電般穿梭在南京城內(nèi)的大街小巷,陸無雙用余光看見傅赟就在身后,于是加快了腳步,使出了全力飛奔??筛第S依然就在他身后的不遠處,像是他的影子一樣。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如此收放自如的輕功,著實令陸無雙暗暗稱奇。
終于,約摸一刻鐘的時間,陸無雙在一個巷口急停了下來,傅赟連忙輕盈的止住了腳步,不解的問道:
“怎么不走了?”
語氣尤其的均勻、平緩,
再看陸無雙,氣喘如牛道:
“呼~呼~到、到了!”
一說到了,傅赟定睛看向了遠處,只見那座陷在黑夜中的兵部尚書府,連燈籠上斗大的“史”字也熄滅了。
陸無雙這才稍微緩過來一點,稱贊道:
“傅姑娘的輕功果然了得,我心服口服了!”
傅赟莞爾一笑道:
“忘記告訴你了,爹爹最厲害的不是劍術(shù),而是輕功,我也只學(xué)了點皮毛,嘿嘿!”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又到了兵部尚書府的門口。
“夜深人靜,恐怕家丁們都睡了!”
傅赟說道。
陸無雙點點頭道:
“待我敲敲門試試看!”
“鐺鐺鐺~鐺鐺鐺~”
陸無雙扣打著府門狴犴門環(huán),門內(nèi)卻悄無聲息!
傅赟連忙道:
“看來家丁們都睡了,我們還是別敲門了,免得驚動了巡夜的士兵!”
陸無雙點頭道:
“嗯,在等等看吧!”
話音未落,只聽見門內(nèi)穿來一聲蒼老而又微弱的聲音:
“何人深夜來訪?難道有鬼!”
“呵呵!”
傅赟不禁巧笑出聲來,陸無雙連忙答道:
“李叔,是我,無雙!”
“哎喲!無雙啊,你可回來了!”
“李叔,快開門!”
傅赟心中明白,陸無雙是史閣部的使臣,這府內(nèi)的人他必定早已熟知!
須臾,府門開了,李叔舉著蠟燭將陸、傅二人迎了進去!
“無雙??!這么久都沒你的消息,我們都很擔心你,這位姑娘是誰?。 ?p> 李老頭問道。
陸無雙連忙答道:
“李叔,這可說來話長了,這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明天再跟您細說,您怎么還沒有入睡?”
李老頭低聲道:
“無雙啊,史閣部已經(jīng)兩天沒合眼了,使得我也不敢睡。他現(xiàn)在還在書房看《史記》呢,滿臉愁容,誰勸都沒有用,你這是不是有急事要稟報?快去吧!”
聽了這話,陸、傅二人心中不禁有些難過,心想史閣部是如此的憂國憂民,局勢的發(fā)展卻是愈演愈烈。
陸無雙感慨的對傅赟道:
“史閣部進士出身,經(jīng)史子集皆有所涉獵,至于《史記》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怎么會這么晚還在看《史記》呢?所以說讀書是假,憂慮才是真的??!”
傅赟深以為然,連忙點頭道:
“想不到你的心思還有細膩的一面,快去見史閣部吧!”
陸無雙連忙向李老頭示意道:
“李叔,你快睡吧!現(xiàn)在有我在呢,我去看看大人!”
說完,帶著傅赟徑直向書房走去,一番穿欄過院,遠遠的看到書房果然是燈火通明,二人小跑來到了書房門口。
“大人!大人!”
陸無雙連喊了兩聲,門內(nèi)并無回應(yīng)。
“大人,您在嗎?”
這次提高了聲調(diào),又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只聞門內(nèi)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聲音略顯疲憊:
“何人說話?”
陸無雙連忙答道:
“大人!是我回來了,陸無雙!”
“哎呀!無雙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史可法的聲音激動不已,親自打開了書房門,陸、傅二人這才進的門來落座。
陸無雙望向了史可法的書桌,只見書桌上整齊放置的《史記》并未翻頁,一旁的青瓷盞里的茶葉怕是已經(jīng)清了多時了,再看史可法的眼睛有著一圈濃厚的黑眼圈,才幾日不見,仿佛白發(fā)和皺紋都多了幾莖。
“無雙!這位姑娘是誰?”
史可法問道。
陸無雙連忙答道:
“不知大人是否收到了飛鴿傳書,這位便是傅青主先生的女兒!”
史可法頻頻點頭道:
“果然是相貌清靈,不愧是傅先生的女兒!”
傅赟坐在一旁連忙禮貌的回答道:
“大人過獎了,小女子不過是一介草民!”
史可法點了點頭,并未多問,而是眉頭緊鎖的向陸無雙問道:
“傅先生的信里說小福王被馬士英囚禁了,你還受了重傷,是也不是?”
陸無雙連忙將此行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史可法聽了之后,頗為感慨道:
“無雙,此行你也是死里逃生了,我的書信里確有指責小福王的內(nèi)容,當時是為了勸說馬士英不要違約,不過我萬沒想到他變卦的如此之快,事已至此,那封信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陸無雙擔心道:
“大人,我是怕馬士英將您的信給小福王看,以此來離間您和小福王的關(guān)系!”
史可法面沉如水道:
“這也不是不可能,而且福王此刻應(yīng)該就在南京城外了,由他去吧!當務(wù)之急是要搞清楚馬士英到底懷了什么樣的鬼胎,否則這大明江山可就真的落入強盜之手了!”
說到此處,史可法難掩傷感,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聽史可法如是說,陸無雙不免也有些難過,連忙問道:
“大人,您說此刻福王就在南京城外?”
史可法答道:
“不錯!今天下午我們已經(jīng)收到了以福王口吻寫的的一封信,命南京的閣臣們明天下午未時三刻於城外燕子磯迎接小福王入南京!”
陸無雙滿腹狐疑道:
“今天約摸正午時分,我們遇見了一匹可疑的馬車……”
陸無雙又將遇見馬車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敘述了一遍。
史可法聽聞,疑惑反問道:
“難道馬士英又搞出個福王?這背后一定會有陰謀!畢竟南京的閣臣們都從未見過小福王,我一時還不能斷定他這是意欲何為?。 ?p> 沒等陸無雙說話,史可法接著道:
“無雙,既然你在鳳陽總督府見過小福王,那你明天陪我一同前往燕子磯,事已至此,只好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了!”
陸無雙點點頭道:
“大人,聽說您已經(jīng)兩天未合眼了,您要注意休息!”
史可法喝了一口如同清水的茶,淡淡的回答道:
“多謝無雙的提醒,記得明日正午你二人與我一同前往燕子磯,我倒要看看他馬士英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陸、傅二人點頭應(yīng)允道:
“好的,大人!”
“一路舟車勞頓,你們快去休息吧,無雙給傅姑娘找一間廂房……”
月升中天,透幕清寒,陸無雙心里都清楚,大明王朝的殘局,每一步都將無比的艱難……
北山霧
感謝閱讀,隨手點個收藏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