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但可惜趕上了陰天，海上天上盡是灰蒙蒙一片，讓人看了心里就添堵。
“今天練什么？”方艾沒精打采地問。
“洞悉?！?p> “還練這個？”方艾愁眉苦臉，“不會又是扔沙包吧，咱能不能換點花樣啊！”
索羅挑眉：“怎么，才學一天就不耐煩了？”
“不不，”方艾趕緊解釋，“我意思是快樂學習嘛，換點有意思的練法，沒準能事半功倍？”
聽了這話索羅倒認真了，背靠著艙板問：“那你說該怎么個快樂法，我也是頭一回教徒弟，都是自己摸索著來的，你有什么好點子大可以提出來?！?p> “額，”方艾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開始胡編亂造，“這個快樂學習法啊，一個字兒，好，它好在哪里呢？它好就好在快樂，讓學生從自然和生活中獲得啟發(fā)，自主學習、因材施教——”
索羅忽然插了一句：“那像你這樣的廢材呢？要是因材施教，是不是該直接把你扔垃圾場？”
“我……”方艾被懟得沒詞兒了，話雖難聽但好像沒毛病。
精英教育教育的是精英，人本應該分四類，天生是精英的精英，天生是廢柴的精英，天生是精英的廢柴，天生是廢柴的廢柴，但要按精英教育的玩法，那這種分法就沒意義了，前兩類人可概括為氪金玩家，后兩類人可概括為零充玩家，氪金等于精英、零充等于廢柴，但人生這款游戲本就不怎么好玩，久而久之零充玩家連肝都懶得肝了，新玩家也望而卻步，于是有人掛機有人棄游，于是戰(zhàn)力金字塔被挖空了底座瀕臨崩潰，于是游戲公司也跟著歇菜涼涼，要么自己改革，要么坐等收購。
索羅飛起一腳踢中方艾的腚：“又特么發(fā)呆，你一天到晚腦子里都想些什么？”
“我想回家啊。”方艾丟了魂似的來了一句。
索羅手指著海崖的方向：“可現(xiàn)在他有人不讓你回家，怎么辦？”
方艾挑眉：“向天祈禱，靜觀時變？”
“對，”索羅咧嘴笑了，“然后宰了他，把攔路的人全都清理掉，這樣你才回得了家?！?p> “唉，只怕時間不夠了?！狈桨纳匣\罩了一層陰霾，如果金城之戰(zhàn)真是標志性事件，那方舟游戲階段早在兩個半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而自己卻還在這種鬼地方墨跡，一點P值積累都沒有。
聽了方艾這話，索羅皺眉問：“嗯？什么時間不夠？”
“沒什么，”方艾做了一組深呼吸，忽然抬頭直視索羅，“來吧開始練我，怎么練都成，趕緊把我練成高手練成精英，求你了?！?p> 索羅不解，抱著肩問：“怎么了？你這又唱的哪一出？”
“覺悟了，真的，快點，等這股勁兒過去就晚了。”方艾很熟悉這種力量涌上的感覺，雖然熟悉但也是久違了，覺醒技——三分鐘熱度。
見方艾破天荒地開始認真，索羅雖然心有疑慮卻也不敢耽擱：“那就還扔沙包，我扔你接，按昨天定下的規(guī)則，五分鐘，五分鐘以后清算總分，每負一分就做十個俯臥撐?！?p> “好。”方艾點頭答應。
索羅邊走邊活動筋骨，背對著方艾仰臉道：“今天天氣不太好，導致我心里不痛快，所以你要么多加小心自求多福，要么現(xiàn)在講個笑話讓我樂呵樂呵，否則待會兒有你好受?！?p> “我自求多福?！狈桨氪?，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哈哈好，冷笑話不錯?！彼髁_笑著轉(zhuǎn)過身，拎起一個沙包在手，“接著！”
話音未落只聽得耳邊一陣風聲，自己正處在上風向！方艾暗道天助我也，側(cè)過身子猛地一探手，可惜抓了個寂寞，指尖只沾著一點點邊，雖然未能得手，卻也沒像之前一樣被打得嗷嗷叫。
有那么一瞬間方艾預感到了，就在沙包脫手的那一瞬間，方艾腦中的思路忽然明朗起來，從眼神判斷意圖、從手臂姿勢判斷方位、從動作幅度判斷力度，再結(jié)合記憶里索羅扔沙包時的種種習慣，從而推演出下一秒局勢的變化——可能遠沒有一秒那么夸張，但方艾的確實現(xiàn)了“洞悉”，雖然只是剎那間的實現(xiàn)，卻足夠神經(jīng)傳遞一條指令。
索羅迎著海風點點頭：“不錯啊小子，運氣不錯?！?p> “再來?！狈桨瑢W李小龍朝索羅勾了勾手指，感覺自己賊牛逼。
“好啊，既然老天爺幫你，那我可就不留情了。”索羅表面像在開玩笑，背地里卻狠下心來，拾起一個沙包在手，起腰時順勢擲出，連蓄力的動作都省了。
這回方艾的第六感臨陣失靈，再加上索羅使出全力，方艾左腿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下，立刻被打回原形，連棉褲也沒擋下沙包的動能，只覺大腿上的肉疼得一跳一跳的。
“冷靜，淡定，”索羅背手邁著方步走過來，“剛才不發(fā)揮得挺好的么，想想當時你是什么狀態(tài)，再想想挨打的時候是什么狀態(tài)，前后對比一下，沒準兒就能找出原因?！?p> 方艾揉揉大腿沒說話，剛才是有點走神，但注意力還算比較集中，怎么就一點感應也沒有呢？“洞悉”觸發(fā)的條件到底是什么，主動？被動？總不可能是隨機事件，一定有規(guī)律可循。
索羅抱著肩在方艾眼前來回踱步：“情緒會極大地影響人的判斷力，只有將自己從主觀情緒中剝離出來，才能超越人，真正意義上的超越，也就是昨天提到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p> 方艾皺眉：“也就是說，只有在無情緒狀態(tài)下才能觸發(fā)‘洞悉’？”
索羅楞了一下，又點頭道：“啊，這么理解也可以，但人不可能實現(xiàn)絕對的無情緒，只能無限趨近?！?p> “我知道了，再來?！狈桨]上眼睛，開始放空大腦。
索羅不再說話，拾起地上的沙包，腳步盡量放緩，一步一步往回走。
“體術(sh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觸及的領域，像常人一樣思考，只會像常人一樣失敗，你要做的就是超越人類?！蓖ｎD片刻，索羅轉(zhuǎn)身猛地一甩手，“接著！”
像常人一樣思考，只會像常人一樣失敗，像常人一樣思考，只會像常人一樣失敗……方艾腦中有個聲音在反復叨念著，所有一切思緒都隨之清空，最后連那個聲音也一并消失了，換來的是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
眼睛睜開又閉上，方艾感知著飛來物的一切特性：形狀無用，去掉；顏色無用，去掉；周圍景物無用，去掉；去掉一層層無用的雜質(zhì)后，方艾只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直奔自己的小腹而來，這時候睜眼或閉眼已完全不能影響視野，甚至分不清腦中浮現(xiàn)的畫面到底是實物還是想象。
力度鎖定、方位鎖定，因為大腦分配給這兩項特性的空間極大，所以對此作出的反應也出奇迅速，與此相對的是體感時間的放緩，此時此刻對于那飛來的沙包，方艾已經(jīng)確信自己將要接住，相當?shù)卮_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