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女孩拒絕,一柄雨傘便已經(jīng)舉在了頭頂,女孩也不客氣,跨過門檻就往雨里走,水手緊跟在旁邊,把傘打得嚴嚴實實。
兩人一開始走得很快,后來女孩主動放棄了,長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
“我能采訪采訪你嗎?”
“嗯,你問?!?p> “你叫什么?”
“布萊克?!?p> “奧,我叫多米諾?!迸⒒貓罅嗣郑謫?,“布萊克同學(xué),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被木劍征召?”
“你一個女孩子,打聽這些不太好吧?!?p> “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定在哪兒大鬧了一場對不對?殺人放火之類的,相當于納投名狀?!?p> “額,算是吧?!辈既R克順著傘柄向上看,“不過我也沒干什么壞事,只是一氣之下滅了這條不知好歹的龍?!?p> 聽了這話,多米諾的心忽然開始劇烈地跳動,緩緩揚起臉來查看那柄傘的傘布,只見那油黑的材料光滑細膩,依稀能辨出細小的紋路,傘骨勻稱且堅韌,顯然不是普通的木制品,再看那傘柄的樣式也不同于尋常,應(yīng)是在某個不易發(fā)現(xiàn)的地方設(shè)有玄關(guān)。
多米諾閉上眼睛伸手去感知,旋即訝異地睜開眼:“這、這是奧杜因?”
“是啊,你怎么知道?”
“別轉(zhuǎn)移話題,”多米諾擺了擺手,連走路都開始不穩(wěn)了,“我問你,兩周前——是你殺了奧杜因?替永夜島解圍?”
“是啊,”布萊克聳聳肩,“不過這可不能怪我,誰讓它咬死我同船的好兄弟,罪有應(yīng)得?!?p> “這傘又是誰給你做的?”
“是冬島的工匠,當時那些海盜潰敗而去,龍尸就被運到了溫特蘭,那里的工匠剝下龍皮、磨制龍骨做了這柄傘,又經(jīng)木劍的手送給我?!?p> “你知不知道它是誰家的?”多米諾輕聲問。
“唉,”布萊克顯得有點無奈,“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是——”
“別說出來,”多米諾伸手擋住布萊克的嘴,“能一個人屠掉一條龍,也就是說你很強咯?”
布萊克撓撓頭:“其實我是個天啟,馭力還不錯,體術(shù)差勁得很?!?p> “為什么要接受木劍的征召?”多米諾小心翼翼地問。
“為了你啊,本來想著當了黑執(zhí)事就等于接管了永夜島,那樣黃金鄉(xiāng)就是我的了,金頂也是我的,我按之前的約定把它送給你,然后你嫁給我?!闭f著布萊克還打了個響指,覺得計劃很完美。
“呵呵,”多米諾無力地笑了兩聲,“沒想到我會反悔吧?”
“是啊,”布萊克長嘆一口氣,“是沒想到,沒想到啊沒想到?!?p> 多米諾忽然站住了,舉傘的布萊克覺得莫名其妙,但也跟著止住了腳步:“怎么了?”
“你去跟木劍說,說你辭職不干了。”多米諾拽拽布萊克的衣袖,眼睛卻看向別處。
布萊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什么?”
多米諾忽然抬頭,用真誠的目光望著布萊克:“等你辭職回來我就嫁你,真的?!?p> 見女孩明澈的眼里閃動著光,布萊克的心莫名軟了一下,可一想起上次的教訓(xùn),又旋即硬下心腸:“哼,好不容易找著的工作,怎么能說不干就不干,我可不會再輕易信你了。”
多米諾愣了兩秒,隨后憤恨地一跺腳:“愛信不信!”
撂下話以后,多米諾邁開大步就往前走,布萊克忙不迭地舉傘跟上,一邊避讓著水坑一邊拽著女孩的胳膊往回拉:“慢點別激動,有話好商量嘛!”
“還有什么可商量的,既然你已經(jīng)做了決定,咱們就此分道揚鑣?!倍嗝字Z的語氣很是冰冷,讓人聽了好像有雨點打在心上。
“哎不是吧,”布萊克趕緊賠笑,“你剛才還說做不了戀人但可以做朋友,怎么這會兒又變卦了?”
“剛才是剛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多米諾怒氣沖沖地往前走,心想本小姐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么狠心拒絕過,要是我把你拒絕了那咱倆沒準還能做朋友,現(xiàn)如今是你拒絕我,你拒絕我居然還敢和我做朋友?!門都沒有!
布萊克皺眉:“你要我辭職總得有點正常的理由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哼哼,”多米諾冷笑兩聲,“黑執(zhí)事在人前看似風光,其實不過只是木劍的爪牙而已,我叫你辭職是讓你懸崖勒馬,省得到時候稀里糊涂地丟了性命!”
布萊克撇了撇嘴:“或許你說得對,可現(xiàn)在反悔已經(jīng)晚了啊,我和木劍先生簽訂了六芒星契約,單方毀約后果很嚴重的!”
“還有賣身契?!”多米諾又驚又氣,“唉你就好言相告把圓章還給他,讓他另尋高就還不行嗎?”
“如果非要那么做的話,可能我就要被列入SPS黑名單了?!辈既R克不置可否,理性地分析道。
“那會兒我們才認識多久,四天?五天?你是有多草率,為了這樣一個女生就去和木劍簽什么契約?真是賣自己都不帶猶豫的?!倍嗝字Z白了布萊克一眼,嫌棄中透著一點點心疼。
布萊克瞪著眼睛替自己辯解:“我猶豫了啊,我真的猶豫過!但一想到你我就又覺得無所謂了,替誰賣命不是賣命,有你陪就好。”
“你可真自私,為達目的居然用道德綁架我?!倍嗝字Z面色緋紅,滿眼盡是傲嬌。
“嘿嘿,”布萊克狡黠地笑了,“那這個責,你是準備負呢,還是準備逃?”
“你怕海盜么?”多米諾停住腳步,問了個與事無關(guān)的問題。
布萊克覺得莫名其妙,撓頭回答:“還行,不是特別怕。”
“那你怕六芒星么?”多米諾又問。
布萊克挺起胸膛:“那就更不怕了啊,木劍他人還是挺和藹的,像個出世的智者。”
“那好?!闭f著多米諾向布萊克伸出右手,“來,給我。”
“嗯。”布萊克掏出圓章,鄭重其事地塞進那只柔軟的手里。
“嗯?我不是要這個,”見布萊克一臉懵,多米諾急得一跺腳,“哎呀手啊,把手給我!”
“奧……奧?!辈既R克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握住那只俏皮可愛的手。
多米諾領(lǐng)著布萊克漫步到一處低矮的房檐下,雨滴串成的水簾將人與外面的世界分隔,兩人像初次見面那樣對視著,久久保持著沉默。
終于,女孩盯著水手的眼睛命令道:“你,吻我?!?p> 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布萊克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我、我怎么你?”
“快低下來啊,我夠不到!”多米諾摟住布萊克的脖子,使勁兒往下扳。
“嗯?!辈既R克咽了咽口水,僵硬地低下頭。
“看你慫巴巴的樣子,怎么偏偏會是你……”女孩微閉雙眼,兩瓣嘴唇輕輕貼了上去。
兩人靠著墻相擁而吻,彼此感受著對方的溫度,多米諾緊緊摟著布萊克的腰,后者順應(yīng)女孩的引導(dǎo)將胸膛緩緩貼上去,手里的傘早已扔到了一邊。
長吻過后,兩人手牽手呼吸著清冽的空氣,十根手指仍在纏綿。
“來,我告訴你個秘密,”多米諾輕輕拽了拽布萊克的耳垂,聲音低不可聞。
“嗯?!辈既R克順服地低下頭,把耳朵湊到多米諾的唇邊。
多米諾聲如蚊蠅:“下次再有女孩問你要這要那,你不用聽她說的具體是什么,答應(yīng)就是了,她們并不是真有多想要那件東西,只想聽你和她信誓旦旦地吹個牛,僅此而已,這次是你運氣好才沒丟了性命,下次可別再當真了?!?p> 布萊克笑了:“沒事,像我這么強,哪那么容易死?!?p> “你……我說的話你敢不當一回事?”多米諾急了。
“不敢不敢,我哪敢呢。”布萊克撿起傘在雨中撐開,邀請女孩站到傘下。
“哼,這還差不多。”多米諾挎上布萊克的胳膊,兩人漫步于雨夜寂寥的長街上,斜影漸漸朦朧。
一大段魂語總算告一段落,方艾從VR角色扮演中走脫出來,最后那一幕雨夜仍在腦中揮之不去,方艾揉了揉眼睛又活動了兩下筋骨,這才把腦子換過來。
目光再次落到那封信上,簡單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下面還有一大段魂語,方艾估摸著時間好像不夠了,于是便索性直接翻到了信尾。
落款是萊茵.布萊克,果然是自己那位失蹤多年的父親,真的只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既然親爹是前任黑執(zhí)事,那自己也算是有點背景的人了?可人都沒了還能沾上什么光,還說有彩蛋,也不知藏在哪了。
唉算了,按之前打合金彈頭的經(jīng)驗,隱藏關(guān)卡里的彩蛋你越想找就越找不著,指不定什么時候在哪隨便放兩槍就又找著了,根本就是隨緣的東西。
正在方艾覺得百無聊賴之時,夢境開始淡化、扭曲,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這還是方艾第一次以如此平順的方式退出夢境,想必是一覺睡到自然醒了。
眼看著整間臥室的墻壁開始皸裂、消散,透過裂開的縫隙甚至能瞧到外面,只見那條名為“奧杜因”的黑龍仍在打著瞌睡。忽然,方艾發(fā)覺有什么東西從眼前一閃而過,好像一只細長的黑箱子,上面還系著根寬背帶。
那箱子就在眼前,方艾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拿,然而就在指尖即將碰到的時候,夢境卻徹底消失了,連同臥室?guī)е邶?,消失得一干二凈?p> 下一秒方艾睜開雙眼,發(fā)覺自己又回到了海崖冰冷的囚室。
讓方艾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并沒老老實實平躺在床上,而是不知什么時候坐了起來,被窩掀開了一半,自己左臂正支撐著身體,右手卻死死扣著床頭硬邦邦的石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