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石葦跑回來復(fù)命，昨晚幾十位執(zhí)事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長河的小院，沒有任何人進(jìn)出。這和夜十六的觀察也是吻合的。今天一早，長河就在執(zhí)事們的陪伴下上了高臺，根本沒和外人說過話。
即使是這樣，也絕不可能是意外。羅嘉在心里想道。只能說這個內(nèi)奸敏感地看出了什么，難道是長河出現(xiàn)時反常的表情和焦慮的樣子？羅嘉突然想到了長河的那個小童子，昨夜他和長河是在一起的，長河有沒有在恐懼和焦慮中說了什么呢？
羅嘉和大閣主說了自己的想法，得到同意后，石葦帶著他們幾人去見這個小童子。小童子叫扇兒，已經(jīng)嚇呆了，問一句就答一句。
“昨天師父晚上是睡得不好，翻來覆去的。不過師父什么也沒和我說?！?p> “早上我是按照師父教的法子疊炭的，師父就是不滿意，還罵我了，嗚嗚嗚。”
“師父要我到臺下好好看著，說這次一定是他煉得最好的一次丹了?！?p> “師父平時對我們最好了，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F(xiàn)在我怎么辦，嗚嗚嗚嗚……”扇兒哭得傷心極了。
龍瑩盈面露不忍，蹲下來柔聲安慰他。長河一死，他主持的丹房肯定分崩離析，更別提含玉閣還要追查長河私賣丹藥的事情，把長河的丹房拆了都有可能。丹房弟子很難另投他門，因?yàn)楦骷业し康拿芗家话愣贾粋鹘o自己從小培養(yǎng)出的可信任的弟子，半途來的往往只能做雜活。長河的弟子中如果有學(xué)成的，事情平息后還可以自己立起門戶，像扇兒這樣的，的確是沒前途了。
扇兒被龍瑩盈勸了一會兒，抽噎著不哭了。
“你師父說，這是最好的一次？”夜十六突然問道。
“對?！?p> “我推測，長河是自殺的?！币故Z出驚人，“他善待弟子，所以找了理由把扇兒趕下臺，讓他能活命。他說這是最好的一次，是因?yàn)橹肋@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超不過這一次了?！?p> 羅嘉不得不認(rèn)為夜十六說得很有道理。
“他昨天還想逃跑，今天就想自殺？難道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龍瑩盈疑惑地問。
“也許受了威脅吧?！币故膊荒艽_定。
人死如燈滅，長河的想法已經(jīng)無從揣測了。
幾個人打算回去再好好討論一下。羅嘉和龍家姐弟走出了門，夜十六還留在后面，和石葦說著什么。
龍東亭笑嘻嘻地問：“姐，剛剛大閣主又咆哮啦？”
龍瑩盈瞪了弟弟一眼，“這可是在含玉閣里，你老實(shí)點(diǎn)兒。”
“他那毛病誰不知道啊，就你們還為尊者諱，他自己都不在乎好吧！”
羅嘉好奇起來，低聲問是怎么回事。
龍東亭忍住笑，告訴羅嘉說：“裘毓的真身是一頭貔貅，和我龍族也沾點(diǎn)親?！?p> 羅嘉恍然大悟。
過了一會兒，夜十六才追上來，他解釋說：“我問了扇兒，他愿意在事情結(jié)束后去我們那里生活，我留了人送他去，我們那里也有好的丹房和煉器房的。剛才就是和石葦說這事?！?p> 龍瑩盈愣了一下，忍不住去看羅嘉的臉色。她也覺得扇兒可憐，可剛才沒敢提這個事。一是師父的脾氣古怪，自己不好代師父收小童子。二是長河畢竟是害死羅嘉父親的幫兇，她擔(dān)心收留了扇兒會讓羅嘉不快。
羅嘉卻覺得對夜十六有了新的認(rèn)識，這個人看起來冷冷的，其實(shí)心地很好。
龍瑩盈看著羅嘉贊許的笑容，心里感到很安慰，自己喜歡的人非常善良。
拍賣會因?yàn)殚L河的死匆匆結(jié)束了，神族們陸續(xù)離島。羅嘉他們也打算先回云山，離開之前，小百叫嚷著要去掃貨，他在羅嘉耳邊不停地嘰嘰喳喳，成功地把他磨到了小市場。
這個時間的市場倒也的確是琳瑯滿目，各處的神族都帶了些自己島上的東西來交換。夜十六和龍家姐弟也買了不少。羅嘉的四只靈物都跑出來了，興高采烈地買東西，羅嘉只管跟在后面付靈石。
“哪家的器靈這么得寵，天哪，還是四只！”
“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主人付錢！?。 ?p> 小百四個一路收獲無數(shù)器靈羨慕嫉妒的眼光，頭都要昂到天上去了。
羅嘉跟著他們走了一會兒，自己看中了一個黃金的臂釧，這件首飾做得很精巧，是幾枝怒放的海棠花纏繞在一起。如果戴在琳琳雪白的手臂上，一定非常好看。羅嘉拿著臂釧，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到天界已經(jīng)有二十多天了，一直忙忙碌碌，現(xiàn)在突然想到葉琳，他心中的思念竟如潮水般涌出，真想馬上抱著她，把這個海棠花臂釧親手給她戴上。
“你眼光不錯，這是我們族里做的，還能護(hù)身?！辈恢螘r，夜十六已經(jīng)走到羅嘉身邊。
攤主明顯是夜叉一族的，看見夜十六連忙躬身行禮，又說這個臂釧就送給羅嘉了。
“不必，他買了送人，當(dāng)然要自己付靈石?！币故羝鹨贿吤济戳_嘉，竟有點(diǎn)促狹的樣子。
羅嘉笑著付賬。
龍東亭也湊過來看：“羅嘉，你怎么買女人的東西。”
羅嘉心想你還能更二一點(diǎn)嘛！不過這也正好是個機(jī)會，他笑著說：“買給我人間的女朋友的?！?p> “女朋友？”龍東亭不明白這個詞。
“就是我最愛的女人。”
不遠(yuǎn)處的龍瑩盈轉(zhuǎn)身離開了。
夜十六微微詫異，不過也沒有說什么。
攤主從后面拉出扇兒來，讓他給夜十六行禮，原來夜十六就是托他送扇兒回族里的。扇兒沒那么沮喪了，他向夜十六保證會跟著新師父好好學(xué)藝。
看見他們要走了，扇兒咬了咬嘴唇，拉住了夜十六的袖子。
“我?guī)煾赴盐亿s下臺前還說了句話，他說：要是昨天那個人能看見我煉丹就好了。”
大家一下子停了下來，幾個人又仔細(xì)盤問了扇兒，扇兒本來因?yàn)閹煾傅乃涝购蘖_嘉，故意沒說這句話，現(xiàn)在他覺得羅嘉和夜十六都不像壞人，才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但除了這句話，長河再沒說別的了。
羅嘉說：“長河一定是受了威脅才自盡的，兇手說不定就在臺下看著他，所以他只能隱晦地告訴了扇兒，就是希望扇兒能傳個信吧。不過他到底希望我看什么呢？我不懂煉丹呀。”
“去拿一份那天煉丹的記錄玉符，我們一起看，也許能看出點(diǎn)什么?！饼垨|亭說干就干，跑去找石葦了。
等龍東亭拿著玉符回到小院，龍瑩盈也進(jìn)了屋，她臉上沒有怒色，也沒有傷心的樣子，平靜地和眾人一起看玉符記錄，倒讓羅嘉慢慢放下了心。大家認(rèn)識總共也沒超過半個月，估計她對自己也不會有多深的感情，今天借著臂釧說開就好了，也不傷姑娘家的面子。羅嘉還是很看重這個高效的團(tuán)隊的，沒有大家的幫忙，自己也沒法查到這一步。
幾個人坐在一起翻來覆去看了十來遍，也看不出長河想要讓羅嘉看什么。龍瑩盈倒是從丹師的角度說明了長河這次的演示的確非凡，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最后借寒火之力竟然煉出了兩顆極品丹。要不是最后的悲劇，這就是一次完美的表演。
不過，龍瑩盈的這些技術(shù)分析對大家沒什么用。
羅嘉晚上睡下時，腦海里還一直是兩顆藍(lán)色丹藥在空中互撞的樣子，完全不明白長河想表達(d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