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范的老家在外地,家中也沒什么親人了,李建華出了院,就被接到李家村來坐月子。外婆天天做好吃的給閨女吃,連帶著葉琳也胖了一小圈。
弟弟剛來的時候長得紅紅皺皺,不過十來天,就像吹了氣一樣白胖起來,小小的一只,非常惹人愛憐。他埋在李建華懷里吃奶的時候,閉著眼睛專心致志,葉琳抓他的小手小腳玩他也不管,有時候葉琳給他一只手指,他還會緊緊攥著。
葉琳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弟弟學(xué)會了新技能,比如今天會吐泡泡了,明天會打哈欠了,馬上就興奮地告訴所有人。有了弟弟,葉琳的諸般玩具全都失寵了。
弟弟起名叫葉瑛,瑛和琳一樣都是美玉。不過家里人都叫弟弟寶寶,畢竟前面已經(jīng)有了五個寶哥,李家人覺得弟弟就是應(yīng)該叫六寶。
小奶娃最討人喜愛,李建華天天親不夠,外婆和舅媽們也有點視線轉(zhuǎn)移,從外面一進屋,就直奔六寶,總要逗一逗、抱一抱才行。葉琳也新鮮了好一陣,慢慢才覺得自己沒那么招人稀罕了,或者說弟弟更招人稀罕。
這種失落感在李建華要求葉琳開始預(yù)習(xí)功課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李建華自己是個好學(xué)生,知道預(yù)習(xí)、復(fù)習(xí)的重要性,以前就陸陸續(xù)續(xù)教過葉琳一些簡單的漢字和加減乘除法,就是希望葉琳上了小學(xué)后對學(xué)習(xí)不感到困難,在班上能排個前幾名。
她想著老師最喜歡聰明漂亮的學(xué)生,這樣葉琳兩樣就都占全了。老師經(jīng)常表揚,小孩就會越學(xué)越有興趣,李建華對葉琳的小學(xué)生活還是很有信心的。
可這次葉琳被放養(yǎng)了大半年,李建華給她帶過來的小學(xué)一年級的語文和數(shù)學(xué)課本根本就沒翻幾頁,原來會的一些生字也幾乎忘光了,李建華一著急,就開始加班加點給葉琳補功課。
于是葉琳就看見媽媽天天哄著弟弟吃吃睡睡,弟弟打個飽嗝媽媽就又拍又親。自己就給揪在小桌邊寫生字,一個字要寫二十遍,簡直了!葉琳寫得歪歪扭扭磨磨蹭蹭,李建華還會說她,連外婆也不幫她,只顧著抱弟弟去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天葉琳背九九表,越背越覺得暗無天日,偷偷溜到院子里,蹲著和啄啄聊天。
“弟弟好笨歐,不會走路,也不會說話,他只會流口水和睡覺。”
“外婆昨天做了一碗奶羹,只給我吃了奶皮,下面的牛奶都給弟弟吃了。其實他也不會吃,就吃了幾口。剩下的媽媽吃了,也沒給我吃?!?p> “啄啄,我想爸爸了,爸爸會給我做玩具的,不會給弟弟做的。不對,弟弟的小搖車是爸爸做的,上面還有個彩色鈴鐺呢。真是的,不過小搖車不能算玩具,爸爸不會給弟弟做玩具的。”
“弟弟要是要玩玩具,我就分給他玩一會兒,不過他要乖才給他玩?!?p> 啄啄一邊似聽非聽,一邊吃完了葉琳給它的一顆糖。吃完了,啄啄就跑開了。
連啄啄都不理我了,葉琳傷心了。
啄啄又跑回來,嘴里叼著一片綠色的石頭,圓圓扁扁的像一個加厚的銅錢,它把綠石頭放在了葉琳的身前。
“送給我的嗎?”葉琳興奮了。
啄啄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點頭。
葉琳好開心,把石頭撿起來看。綠石頭的形狀不規(guī)則,圓圓的沒有棱角,估計是啄啄從哪個水塘邊或者小河里撿來的。難得的是顏色濃綠,隱隱透出微光,顯得不太尋常。
“琳琳,去哪兒啦?”李建華一掀簾子出來了。
葉琳嚇了一跳,馬上站起來一邊念叨:“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一邊把綠石頭放進了兜里。
李建華覺得小閨女裝模作樣的樣子很有趣,笑著說:“背累了就歇一會兒,不過要背完了才能出門找阿芹她們玩?!闭f完又返身回屋了。
葉琳松了口氣,再看啄啄,已經(jīng)又跑掉了。
等葉琳把九九表背熟,生字寫好,葉范就開著汽車來接了,這次會把李建華和葉琳、葉瑛都接回縣城去,葉琳要開學(xué)了。
來的時候葉范給兩位老人買了酒和茶葉,給五個侄子都買了文具?;厝r滿車裝的都是外婆家給準(zhǔn)備的東西,有弟弟的一大堆尿布、小衣服、包被和圍嘴,也有地里的土產(chǎn),花生、南瓜等等好幾大包。
葉琳想把啄啄帶走,爸爸媽媽都不同意。他們縣城里的家是拖拉機廠的宿舍樓,住在三樓,根本不可能養(yǎng)雞。
大舅媽向葉琳保證會好好養(yǎng)著啄啄,等她下次來的時候看。幾個寶也向葉琳保證,會給啄啄喂糖吃。
葉琳還是很傷心,被抱上車的時候還在抽抽噎噎地哭。
葉范讓葉琳坐在副駕駛位上,李建華抱著弟弟坐在后排。他一邊開車一邊輕聲細(xì)語地哄葉琳,好不容易才把葉琳哄好了。葉琳還給他講啄啄斗大花的故事,把綠石頭拿給葉范看。
葉范雖然是男子,但心靈手巧,心思也比較細(xì)膩。聽女兒說了一路,知道啄啄的確是女兒心里的一個親近的小伙伴,就把綠石頭拿過來仔細(xì)看了看,說:“這個倒是可以做個小墜子,爸爸給你穿一根紅繩子,用這個綠石頭當(dāng)墜子,你就可以掛在脖子上玩了,你說好不好?”
葉琳說好,胖乎乎的臉蛋上還掛著幾顆淚珠。
李建華就把葉琳抱過去親了親臉蛋,偷偷對葉范豎了個大拇指。
葉范說干就干,回家后找出鉆頭,給綠石頭一頭鉆了個小孔,又打磨了一下,穿上了紅繩子。打磨過的綠石頭色澤濃釅,綠色中透出一絲絲白色云絮,真是一塊漂亮的石頭。
葉琳愛不釋手,睡覺時也戴著這個小墜子,每天晚上都摸摸才睡。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當(dāng)葉琳戴上了這個小墜子后,那些云絮就開始緩緩流動,速度非常之慢,肉眼幾乎無法分辨。但是隨著云絮的流動,小墜子慢慢變得一點點透明,綠色也更純粹了。
葉琳拿到初中的錄取通知書時,小石頭已經(jīng)綠成了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