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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未寒1:猩紅

第十二章:梔子花 梧桐樹

尸骨未寒1:猩紅 夜城柒 4700 2018-08-03 07:54:28

  等到陳木回到學(xué)校餐廳的時候,陳子凱正在給魏小嵐講笑話,把旁邊的女孩都逗笑了。陳木走了過去,面色凝重地坐下??粗鴥扇顺燥?,自己一點胃口也沒有。

  “咋了,睡蒙圈了啊。”陳子凱抹了抹嘴。

  “宮教授找我了,剛從他家回來?!标惸酒>氲卣f。

  “是不是,又要帶你破案去……”陳子凱說道。

  “不是,”陳木不知道說不說,頓了幾秒后,“他問我高中的那起縱火案?!标惸菊f完感覺更沒有胃口了。

  “不是……他老人家這都查到了?”陳子凱驚訝地問道,魏小嵐在旁邊好奇地看著他倆。

  “公安局那里有案底,他應(yīng)該知道?!标惸救嗔巳嗵栄ā?p>  “那你給他說沒說?”

  “沒,我都準(zhǔn)備把這件事忘了?!标惸径哙铝艘幌?。

  “所以,你也不打算給我說,對得起現(xiàn)在我一句也聽不懂你們在講什么嗎?”魏小嵐看著陳木。

  “沒這個打算?!标惸緵]好氣地說道。

  “行。”魏小嵐轉(zhuǎn)眼就端著盤子走了。

  陳子凱看著陳木疲憊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過去的都過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走過來了嗎?”

  陳木看著陳子凱,突然笑了起來。

  是啊,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五年了,是該讓它出來見見光了。

  下午的時候,陳木沒有睡午覺,他成天九點多醒,中午會困才怪。索性就在湖邊走走,秋天的午后太陽會出來,暖暖的感覺讓冰冷的湖面瞬間有了不一樣的溫度,雖然這個時候樹葉基本已經(jīng)掉光了,可是這個午后并沒有蕭瑟之感。

  遠(yuǎn)處可能還有一個人,也許是大一的,或是大二的?他默默地在湖邊站著,他在思考什么……陳木想到,去胡思亂想也是一種幸福。他走到湖邊棧道上,扶著木頭的棧道,看著幾條魚在水底下游過去。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陳木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噢,”陳木看著蘇騰,似乎對他的出現(xiàn)一點也不意外?!皼]有課,那也不想去?!?p>  “像你這個階段的,不是都在準(zhǔn)備考研嗎?你咋那么閑?”蘇騰點了根煙。

  “我又不考研,畢業(yè)之后就走了?!标惸菊f道。

  “你很有天賦,如果加以深造,將來成功的概率很大?!碧K騰看著遠(yuǎn)處的湖面。

  陳木沒有回答,只是和他一樣看著湖面不說話,像是兩位老者,凝視著過去的深淵。遠(yuǎn)方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鳥鳴,安靜的空氣好像都要被撕裂,這個世界或多或少都對每個人有所虧欠,卻沒有人注意。蘇騰默默地把煙抽完了,末了,說了一句:“肖震死了?!?p>  他說的沒有感情,不知道是想做為中立的人來說這件事,還是本身就不贊同。陳木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悲傷,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于死亡不再敏感了,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夢到肖震給他說話,也許,那是在給他托夢吧。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标惸巨D(zhuǎn)身要離開。

  “所以呢,你還是不肯告訴任何人你心底的秘密,只是一個人選擇遺忘是嗎?”蘇騰在他身后喊到。

  陳木沒有說話,靜靜地在原地站著,“宮教授對你的期望很大,而你呢,卻選擇當(dāng)一只鴕鳥,把頭埋在沙子里,你以為能忘掉是吧?!?p>  “是啊,”陳木看著他,“生活是好是壞,都已經(jīng)過去,還在乎過去干嘛。”

  “別自己一個人憋著,會很難受的。”蘇騰把煙掐了,轉(zhuǎn)身離開。

  “我……”陳木看著蘇騰的背影,內(nèi)心五味雜陳。

  名正言順地說是忘掉過去,不過是一種懦弱罷了,膽小之人說服自己的理由,可是,我真的有這種力量去面對過去嗎?面前的這個湖,好像吞沒了所有的悲傷,滄海桑田,它經(jīng)歷了多少,它又沉積了多少往事與故事,它又包容了多少人的過去?

  陳木找到了一個干凈的長椅,坐了上去,抬頭,看見的是流轉(zhuǎn)的云彩,以及,隨風(fēng)舞動的樹枝?!拔覀儾皇遣辉敢饷鎸Γ侨狈γ鎸λ挠職猓鋵?,你只要勇敢地踏出第一步,后面的,就很輕松了?!彼肫鹚完愖觿P、魏小嵐一起去游樂場的時候,在鐵架橋上,魏小嵐就是這么給他說的。

  “我知道你坐在這里……”魏小嵐站在陳木的身后。

  又一片樹葉慢慢凋零,湖邊的那只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坐下吧,我給你說,那段,我最不愿意觸碰的回憶。”

  五年前,S市二中。

  這是一個走讀制的高中,每天下午六點半放學(xué)。那時候,時間好慢,陳木路過一家書店,店主人是個奇怪的老頭,整天抱著一個收音機聽三俠五義。因為父母下班的時間很晚,所以陳木每天放學(xué)的時候可以走進這家小書店,看看雜志,偶爾買本小說,店主人和他特別熟悉。

  說實話,這家店本來早該倒閉的,在學(xué)校旁邊建書店,不是賣輔導(dǎo)資料就是賣文具,可是這家書店特別有個性,全都是小說和漫畫書,這讓一眾老師感到氣憤,曾經(jīng)有老師像店長反映能不能進一下教輔資料,店長只會用他獨特的眼光,說,“我賣的不是書,是情懷。”

  媽的,神經(jīng)病。老師頭也不回地走了。

  學(xué)校教導(dǎo)處。

  “你是第幾次了!江潮!”教導(dǎo)處主任怒視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少年頭發(fā)凌亂,校服上的?;毡凰某闪撕1I的骷髏頭,“你上一次是怎么承諾的,要是再犯,就開除!這是你上一次寫的保證書,是吧!”

  名字叫江潮的少年不屑地看著教導(dǎo)處主任,“桀驁不馴!”主任留下四個字就離開了。

  路過教導(dǎo)處的幾個學(xué)生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這個江潮三天兩頭犯事,之前和高三的打架,被記了一次過,這次又在課堂上頂撞老師,基本上是要開除了。江潮反而感覺不是很丟臉,在教導(dǎo)處門口站了一天,直到下午,教導(dǎo)處開了勸退的文件,讓他簽字。

  有意思的是,江潮是陳木班里的。

  “我覺得這次江潮沒做錯,那個老黃瓜確實該罵。”班里的小胖說道,至于為什么叫他小胖,是因為他雖然旁,但是不怎么高……

  “他就是看不起我們班,張嘴閉嘴就是實驗班,他不就是教過實驗班嗎,整得和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馬尾辮女孩贊同道。

  在這個學(xué)校,能去教實驗班是老師的榮幸,但是一旦成績有了后退兩次,老師就會被換掉,同學(xué)們嘴里的“老黃瓜”就曾經(jīng)教過實驗班,后來被換掉了。

  “你們說,江潮會不會被開除啊?”陳子凱問道。

  “肯定了,這次加上之前,夠他開除兩回了?!毙∨终f道。

  陳木一個人坐在窗戶邊上,看著小說,聽著他們的討論,他突然覺得自己太閑了,作為一個高二的學(xué)生,而且?guī)讉€月就要升入高三了,他的書桌里半抽屜都是小說。他對于江潮不是很了解,甚至說,僅僅是同學(xué)而已,陳木平時不怎么和別人說話,更別說這種人了。

  正討論著,江潮推門進來。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說道:“看什么,以后老子要走了。欠我錢的趕緊還。”

  “你還欠我二十塊錢呢……”小胖在旁邊小聲說道。

  “行了,別說了?!标愖觿P趕緊捂住了小胖的嘴。

  “咱班的同學(xué)們,”江潮走到講臺上,“我知道咱班許多人還是很討厭那個老黃瓜,這樣,今天晚上咱們就在學(xué)校附近的李家酒樓聚一餐怎么樣,想來就來,沒強求?!?p>  平時整天跟著江潮的大嘴趕緊說道:“我肯定去,你放心好了?!?p>  班里瞬間變得亂哄哄的,江潮順勢喊到:“今天周五,明天就是周末,你們不會要在家做作業(yè)吧?”

  “我明天有課……”

  “今天晚上一個叔叔要過來……”

  江潮一看來的人并不是很多,臉色很快就拉了下來??吹阶诖皯暨吙磿年惸?,對他喊到:“陳木,你去不去啊?!?p>  陳木抬起頭來,看了一下陳子凱,只要他去,陳木就跟著去,這時,他看見陳子凱已經(jīng)被大嘴左摟右抱,想脫身難了,陳木只好點點頭,又看起書來。

  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這座城市正值春天,梧桐樹發(fā)芽,春風(fēng)拂面,溫度剛好。九個人浩浩蕩蕩地走到李家酒樓,找了個包間,江潮堅持要點啤酒,幾個人說不過他,江潮解釋這是“送行酒?!?p>  啤酒這東西,喝多了真的容易讓人失態(tài)。江潮喝了不少啤酒,眼見著臉通紅通紅的,張口說道:“這破學(xué)校,今天你把老子開了,明天老子就把你炸了,哈哈?!闭f完,又喝了一杯。

  陳木一杯酒也沒有喝,他不喜歡啤酒的這個味道,只是隨便吃了點。陳子凱看樣子也很清醒,他看了一眼陳木,見他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我說,潮哥,”大嘴現(xiàn)在也是滿口胡話了,“今天你雖然被開除了,但是我們的革命不會結(jié)束,咱們遲早把老黃瓜打下臺!”

  “對!兄弟們,你們要把老黃瓜給我打下臺!”江潮說完就醉倒在了桌子底下。

  走的時候,大嘴扛著他的好兄弟上了出租車,其余幾個人家離得也不遠(yuǎn),走一段時間就到了。幾人分別后,陳木一個人往家走,他不知道怎么給他父母說他出去吃飯的事,正想著,他路過了學(xué)校的網(wǎng)球場,燈光下,竟然還有人在打球,就算是練體育的也沒有這么拼吧。陳木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個女孩,扎著長長的馬尾,潔白的上衣顯得格外干凈利落。

  他看了一會那個女孩打網(wǎng)球,終于想好了理由,便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過了一個周末,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就炸翻了鍋。原來,周五晚上有人在學(xué)校的官方論壇上發(fā)布,被開除學(xué)生揚言要炸學(xué)校。一個周末,這篇帖子不僅被置頂,而且點擊率簡直是瞬間爆炸,除了校內(nèi)的學(xué)生看,一些社會上的人也看到了帖子,紛紛都說現(xiàn)在的學(xué)生自尊心太強云云。

  校領(lǐng)導(dǎo)趕忙將帖子刪除,而且查封了發(fā)布帖子的人。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是誰發(fā)布的,但誰都心知肚明,肯定是那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飯的人發(fā)的。大嘴為了他的好哥們,一個一個地盤問,那幾個人都說不清楚,大嘴也不是那種執(zhí)著的人,這件事情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坐在窗戶邊的陳木,特別喜歡把窗戶大開,讓春風(fēng)吹進來,把他的頭發(fā)吹的特別亂,然后趴在窗臺上看著窗外的球場,那些奔跑的身影,那些打鬧的身影,總有一群女孩會坐在籃球場旁邊,每當(dāng)進了一個球的時候,就會高聲歡呼。他把目光移到網(wǎng)球場,現(xiàn)在這里空無一人,他想起周五晚上那個美麗的背影,他看了一會,才發(fā)現(xiàn)老師已經(jīng)進來了。

  下午的第三節(jié)課,是一節(jié)戶外活動課。班里的幾個男生謀劃著要借幾個籃球,而陳木拿起了一本小說走了出去。

  “你又要浪費一節(jié)戶外活動課,看你的小說?”陳子凱在他身后問道。

  “我又不會打球,要不然你讓我干嘛?!标惸净卮鸬馈?p>  陳子凱聳聳肩,去找那群打籃球的男生去了。下午的這個時候,操場上的人特別多,每走幾步就是扎堆的一群人,陳木拿著書走了半個操場,看到網(wǎng)球場的看臺上人比較少,索性直接坐到了看臺上,攤開他的書,拿下書簽。

  春天的這個時候是最舒服的時候,氣溫不高也不低,還有南風(fēng)。陳木看了一會書,看了一下表,發(fā)現(xiàn)才過了半節(jié)課。他回頭看了一下陳子凱,那小子正在籃球場狂奔,如同一頭發(fā)狂的野獸,陳木笑了笑,繼續(xù)看書??戳瞬灰粫?,隨著一聲尖叫,一個網(wǎng)球砸到了陳木的書上。

  陳木拿起來,發(fā)現(xiàn)前面站了一個女孩。她扎著馬尾辮,穿著白襯衫,汗津津的臉龐,因為運動而變紅的臉,就像是一個鄰家女孩一樣,他一瞬間有點恍惚。

  “能把它還給我嗎?”女孩眼里都帶著笑,聲音特別好聽。

  “噢,給你。”陳木趕緊把球還給她了,手里還不停哆嗦著。她笑起來真好看,陳木想到。

  怎么這么熟悉……她不就是那天晚上我看的那個女孩嗎?女孩拿到球后又對他笑了笑,說了聲“謝謝?!标惸静恢雷约菏窃趺椿卮鸬?,只是呆呆地看著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這女孩真漂亮。

  陳木在剩下的時間里,不再看書,開始看這個女孩,因為女孩是背對著他打球,所以女孩并不知道陳木一直看著她。直到陳子凱拍了拍他的背,說道:“走吧,累死我了?!?p>  陳木收拾好書,站起身來,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網(wǎng)球場,才轉(zhuǎn)身離開?!罢α?,我看你眼神有點異樣呢?”陳子凱邊擦汗邊問道。

  “沒事?!标惸咎氯?。

  回到教室后,他趕緊趴到窗臺上,看著網(wǎng)球場,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已經(jīng)把網(wǎng)球拍收了回去,和她的朋友有說有笑地往回走,他應(yīng)該也是高二的吧,陳木在窗臺上發(fā)呆了足有五分多鐘,怎么才能聯(lián)系到她呢?他首先想到的是找到他的班級看看有沒有他認(rèn)識的朋友,就在這個想法出現(xiàn)的時候,他覺得太土了。

  陳木趕緊把陳子凱招呼過來,問道:“你知道怎么搞定一個女孩的聯(lián)系方式嗎?”

  “哈哈,我就知道,”陳子凱邪魅地一笑,“說吧,你看上哪一個了,哥們給你搞定?!?p>  “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哪個班的,”陳木一下子臉都紅了,“僅僅是在網(wǎng)球場那里認(rèn)識的。”

  “好!”陳子凱細(xì)心地看著陳木,“從下次戶外活動課開始,我就陪你打網(wǎng)球?!?p>  “臥槽你會打網(wǎng)球,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好了,下回課保證給你搞定她的聯(lián)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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