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曾言語的蘇靈弈開口道:“那便去遠山寺找法問大師看診吧,看他可有法解此毒?!?p> 風翊見楚烜面色蒼白,眼神郁郁,想著或許是自己方才言語過重了,遂半開玩笑道:“也不全怨你,這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若是蘇靈鳶不對你動情又何來毒藥發(fā)作一說,你說是吧蘇世子?!?p> 蘇靈弈看楚烜不順眼是一回事,如今蘇靈鳶中毒無藥可解又是一回事,便也不想與他置氣,只看向楚烜目光微冷道:“本世子出不了護國公府,煩請五皇子護送令妹去遠山寺?!?p> 楚烜也不客氣,心下了然,點點頭道:“那我們簡單收拾下行李出發(fā)吧。”他們也不知此去遠山寺要多長時日,遂還是提前將行李準備妥當為好。
且遠山寺畢竟在城外五十里的涼臺山上,再加上山路不好走,若是想趕在天黑前到達必須得早些出發(fā)了。
幾人又商定一番后,玉宸與紫綾回了天涯客棧,蘇靈弈前往前院為他們一行人準備馬匹,言冬趕緊上樓為蘇靈鳶準備衣服,平時常用的物品。
風翊與素離倒是沒什么好收拾的,直接將言秋早先準備好的衣物打包帶走。
至于楚烜必須得回趟府邸交代高寒些事情,但因護國公府與五皇子府隔了兩條街,他使著輕功也不過一炷香功夫便跑了個來回。
一行人收拾好后,因著蘇靈鳶不會騎馬,便與楚烜共乘一匹,兩人騎的還是那日的青騅。
因著楚烜的身份出城不能讓他人知曉,遂也簡單的易了容,不同與往日棱角分明、豐神俊朗的面容,易了容后反而盡顯書生之氣,清秀了許多,但還是好看。
若是往日的楚烜早在抱著蘇靈鳶時就會說話,打趣道鳶兒抱著好軟,但如今他們已出城門楚烜也未曾開口,想來她毒發(fā),楚烜到底是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吧。
“楚烜,你說以前的我是何樣的?”蘇靈鳶不知該與他說些什么,只是在硬聊。
楚烜也不作答,似在專心騎馬,蘇靈鳶扭頭看他,見他依舊面色蒼白,頓時有些無語,這人是自己與自己生了多大的氣,竟將自己氣成這樣。
“楚烜,你說句話好不好?”蘇靈鳶語氣柔軟道。
楚烜輕嗯了聲,輕的風一吹就散,還好蘇靈鳶聽見了,回道:“風翊說的對,這男女之間本就是你情我愿,既是我自己愛慕你,又怎會怨你呢?!?p> 楚烜語氣有些冷,“我知道你不怨我?!彼镍S兒又怎會怨他呢,他的鳶兒是世界上最好的鳶兒,但世間也僅此一個蘇靈鳶能讓他如此珍視,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那就是你自己怨自己了,沒必要的,人活一世要看得透,我若死了給你留一份相思引可好?”蘇靈鳶似是開玩笑道,但她卻是真想如此做,讓楚烜忘卻前塵,說不定失憶后的楚烜還能人生圓滿呢。
楚烜將頭放在蘇靈鳶肩膀上,語氣堅定道:“鳶兒,上窮碧落下黃泉,你死我亦相隨,絕不會讓你獨自一人走黃泉路。”
蘇靈鳶心下震撼,沒想著楚烜抱著這樣的心思,她是真活不長了,但也不能拖累楚烜跟著她一起死,輕淡道:“你不是還有母仇要報嗎,好好活著吧?!碧K靈鳶不由得更加堅定自己方才的想法。
楚烜微勾唇角,冷笑道:“我父皇那身子,就算我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幾年了。”
一時間蘇靈鳶也想不到要如何勸他,索性閉嘴不言,只好待日后徐徐圖之。
兩人一路閑聊,一個時辰后到了涼臺山,因著之后走的都是山路,楚烜放緩了騎馬的速度,但還是稍顯顛簸,不由得將懷中的蘇靈鳶抱的更緊。
楚烜騎馬又行了一個時辰這才到遠山寺,待他們趕到時只見一小和尚早已等候在寺廟門口。
小和尚見楚烜下馬,迎上前開口道:“阿彌陀佛,施主,法問師祖命弟子前來接待施主?!?p> 楚烜點點頭,示意小和尚帶路。
見他們進入寺廟,門口的小和尚將他們的馬匹牽走,喂養(yǎng)在寺廟附近。
“沒想到你竟與法問大師有交情,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憋L翊對著楚烜爽朗道。
楚烜聞言并未理他。
待一行人走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后,才來到遠山寺后山,小和尚道:“施主,師祖吩咐還是原來的院子,他在禪院等你們。”
楚烜頷首,回道:“我們稍后就到?!?p> 小和尚行了一禮道了聲告辭便離開了。
楚烜拉著蘇靈鳶的手往院落正中的房間而去,往常他來遠山寺時住的就是這間房。風翊與素離各自找了個房間將行李放下便出了房間。
楚烜依舊拉著蘇靈鳶的手,慢步在寺院的小路上,因著此時不是進香的時候,遠山寺內(nèi)也沒有多少香客,且他們所在的是后山,更是人跡罕至,只偶爾見到一兩個灑掃的小和尚,再無見到其余人,是故蘇靈鳶也沒撒開被楚烜拽著的手。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風翊瞧著兩人牽著的手,對素離道:“看著人家恩愛,你心里有何想法?”
素離淡然道:“只要靈兒幸福就好?!逼溆嗟乃⑽炊嘞?,也未曾多想過。
風翊輕嗤了聲,不以為然,暗自嘀咕素離性子木訥。
幾人走到禪院時,楚烜知曉法問大師聽得見,也不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法問大師身穿素色衣衫端坐于臥榻之上,像是在等楚烜到來,見他進來,笑呵呵道:“許久未見楚施主,老衲甚是想念。”
楚烜淡淡道:“我這次來不是找你下棋的,是想問問你能不能解相思引。”話落,楚烜拉著蘇靈鳶讓她坐在法問大師的對面,而自己坐在蘇靈鳶旁邊。
法問這才看向蘇靈鳶,看了一眼后,笑著道:“原來是蘇小友,老衲也許久未曾見你了,大約有一年半了吧?!?p> 蘇靈鳶還未言語,楚烜接話道:“她中了相思引,不記得你了?!?p> 法問聞言只愣了一瞬,回過神來道:“你身后的風施主想必告訴你了,相思引無解。”
楚烜輕哼了聲道:“正是因為無解才來找你?!?p> 法問看著蘇靈鳶道:“隨著毒性的發(fā)作,蘇小友的記憶會慢慢恢復,她的醫(yī)術(shù)比老衲的高,說不定她自己會有辦法。”
楚烜敲敲面前的桌面,冷然道:“老和尚,別說些有的沒的,你若是救不了她,我一把火燒了你這遠山寺?!?p> 法問失笑,“楚施主怎的這樣大的火氣,你若真一把火燒了遠山寺總歸是由皇家出銀兩重建,老衲也損失不了什么?!?p> 楚烜挑眉,淡淡道:“若是有傳言是天降火災要懲罰遠山寺呢,這寺中的香火想必要斷了。”
法問也不在意,輕嗯了聲道:“是這么個理,但不是老衲不救蘇小友,而是老衲真的救不了?!?p> 楚烜冷笑道:“你活了已有百年之久,見識的總歸比我們廣,即使解不了,壓制之法你總會有吧,別告訴我你沒有。”
法問捋著白須笑著道:“楚施主果真了解老衲,這壓制之法是有,老衲也能讓蘇小友恢復記憶,就是解不了相思引,至于能壓制多久也是未知數(shù)。”
蘇靈鳶不禁扶額,她是穿越而來與原本的蘇靈鳶本就不是同一人,法問大師怎么將她的記憶恢復,若是到時她記憶沒恢復反而暴露了她又該怎么解釋,想想這些就頭疼。
楚烜聞言點點頭,輕嘁了聲道:“老和尚,明明有辦法,每次都得讓我逼著你說有意思嗎?”
法問失笑道:“楚施主與蘇小友將老衲瞞的好苦,早先你們來時,老衲聞著蘇小友身上有股龍結(jié)草的藥香,那是洗經(jīng)伐髓留下的,而楚施主你身上也有這種藥香,像是與蘇小友待久了染上的,老衲旁敲側(cè)推問過你倆,你倆卻說不相識,如今這是?”
楚烜輕咳了聲,臉色不自然道:“總要顧著鳶兒女兒家的名聲,我若說與她相識,旁人會誤以為我們私相授受?!?p> 法問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道:“楚施主是這樣的人嗎,老衲聽聞你對護國公府的嫡小姐一見傾心,追了這么些年,何曾顧過人家小姐的名聲?!?p> 楚烜又輕咳了一聲,道:“老和尚,你不是會算卦嗎,還被天下人吹成神人,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倆相識?!?p> 法問又笑道:“老衲是懂些占卜之術(shù),但算的都是人的運道,這種姻緣之事老衲也不通?!?p> 蘇靈鳶聽的心一寒,法問大師的占卜之術(shù)既被人稱贊,說明是非常精通的,莫不是他已看出她來自異世,如此想著蘇靈鳶更想逃離這里。
法問隨后轉(zhuǎn)頭看著風翊道:“風施主隨著這位施主先行離開吧,老衲還有些事情要交代?!?p> 風翊了然的點點頭與素離一道離開。
待兩人走出禪院后,楚烜才問道:“老和尚,救了鳶兒后你會怎樣?”
法問淡然一笑道:“失去半生功力?!边@恐怕是最輕的后果,至于其他的,他也未嘗試過,暫且還不知曉,但總歸不會要了他的命。
楚烜定了定心神道:“老和尚,你教我如何做,我來壓制鳶兒體內(nèi)的相思引如何?”
法問失笑,他知楚烜是在擔憂他,也不點破,“蘇小友體內(nèi)的真氣是你壓制的吧,那么強大的一股真氣被你壓制住了,想必你體內(nèi)的真氣也耗損了許多,哪還能繼續(xù)耗下去。”
楚烜一噎,他知法問大師說的有理,但他欠這老和尚如此大一個人情往后可怎么還,“老和尚,我知鳶兒每年都會給你帶好酒,往后我給你偷御酒喝如何?”
法問點點頭,道:“如此就多謝楚施主了。”
蘇靈鳶看著兩人一時無語,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吧。
楚烜擺擺手道:“客氣。”隨即又道:“老和尚,你打算何時開始?”如此他也能算好時間,好做安排。
法問輕撫衣袍道:“不急,蘇小友體內(nèi)的相思引是發(fā)作了,但一時半刻還危及不到性命?!?p> 說著法問大師右手輕翻,遠在窗邊的筆墨紙硯瞬間移到了他面前的桌上,落下時未發(fā)出絲毫聲響,隨后法問大師拿起玉筆隨意揮灑,寫下寥寥幾筆,將紙推給楚烜。
楚烜伸手拿起紙,掃了一眼道:“每樣都準備一份?”
法問點點頭,笑著道:“楚施主若是將紙上的藥材都準備齊全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蘇靈鳶一時好奇將頭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著:千年雪蓮、千年龍結(jié)草、千年肉佛、佛靈花、地脈紫芝、仙靈果、萵胄、星靈草、天心花。每一樣皆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法問大師確定不是在為難他們?而且楚烜看到后眼睛不帶眨一下的,難道是她見識少嗎?
蘇靈鳶郁郁道:“大師,這上面的每一樣都極其難得,有些得等好些年才能開花結(jié)果,這如何能湊得齊?”
法問失笑,“蘇小友到底是失憶了,若是從前的你看到后只會淡然一笑。”
蘇靈鳶一時有些尷尬,估摸著還真是她見識少,方才她就不該問出來。
楚烜輕哼道:“老和尚,我記得遠山寺有一株千年肉佛吧?!?p> 法問揚手將桌上的筆墨紙硯又放回遠處,捋著白須道:“楚施主倒是不客氣,想要千年肉佛就陪老衲下盤棋吧。”
蘇靈鳶見兩人要下棋,她也不甚懂圍棋,索性告辭離去,臨出門前楚烜冷不丁道:“鳶兒可別迷路了?!?p> 蘇靈鳶頭也不回的擺擺手,撇撇嘴后出了房間。
出了禪院后,蘇靈鳶順著來時的路不緊不慢的走著,夕陽將要消失在天際,她望著周遭的一切,心情格外的好。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蘇靈鳶見著周圍全是一片片竹林,想著自己怕是迷路了,她還真是被楚烜那烏鴉嘴給說中了,一時有些無語,這還是她人生當中頭次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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