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顧幼魚的生日,她前一晚就回去了,說是第二天有車來接他們去她的住所。
秋雨連綿,下了一上午的雨,窗外的榆錢,落了一地濕的黃葉,空氣有些生冷,涼意透骨。
陳純伶穿了一襲墨綠旗袍,裙邊鑲著桃紅的硬邊,桃心領,渾圓半露,為了襯旗袍色調,特意穿了件苔綠雞皮大衣,細腰窄袖,使得整個人更顯膚白,她個子高挑,穿上這身,到沒辱沒了衣裳。
云生也打算好了要穿什么,淡黃色兔子呢西式連衣裙,下擺寬松,長度及其膝蓋,在穿一條白色棉質長襪,顯出二十出頭女孩的朝氣。
只有邱桐面露難色,她從衣柜的最深處,也只找到了一件雖然不是很破舊,但款式已經過時的灰色袍子。
“邱桐,你來我衣柜里挑挑?”陳純伶知道這個女孩的難處,平日里也對她多有照顧。
“我和邱桐差不多高,恰好我這有身新的衣服。”云生前不久去衣鋪給自己置辦了一身行頭,當然不是用家里錢。
她之前存了一小筆錢,買下了一個成衣鋪子,她雖然不會裁衣制衣,但會看衣,那家鋪子制衣的都是些老手藝人,質量不僅沒的說,而且款式也比較跟得上潮流,男人的錢大多花在女人身上,女人花在衣服身上,成衣鋪子,賺錢可是穩(wěn)妥的。
這家店的東家因為賭博,將老本都輸沒了,她正好趕上了,就買下了這家店鋪,當然,里面的手藝人仍舊沒變,現在的她也可以說是小有資金了,也算是有條后路。
“你試試”云生從衣柜的一個鑲花木盒里拿出了一件單色織錦褶皺連衣長裙,下擺也是寬松,褶皺收縮的裙面隨著走動緩緩浮現,佩戴一條白色絲質圍巾。
邱桐露出一個拘謹的笑容,小聲道了謝,拿著衣服進了衛(wèi)生間,她一向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脫衣。
平日里穿著簡單的人,穿上這一身,像換了個人似的,其實邱桐比起東方女孩,有絲混血的模樣,這身衣服讓她有些西方女孩的溫情。
“瞧瞧我們邱桐,穿上這身衣服,都變成個洋妞了?!?p> 陳純伶的打趣,給邱桐鬧了個臉紅,“是不是很奇怪?”她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我覺得可以,比我穿上好看多了?!痹粕陀^地說著,這個女孩又臉紅了。真是個容易害羞的女孩,云生想道。
外面的車子已經在等著了,陳純伶在陽臺上給司機揮了揮手,就招呼大家一起下去了。
到了顧家,是座大宅院,外面的鐵門開著,路旁已經停了不少車輛,他們的車從鐵門開了進去,車窗外,宅院里有修剪的齊齊整整的草坪,草坪邊緣種著大黃大紅的波斯菊,車在草坪邊上一個平坦的小路上停了下來,她們舉著傘走到正廳。
宅院整體是白色大理石修葺,頂上是西方洋樓式的圓盤尖頂,二樓的窗戶隱約看去貼了暗色調藍花窗紙,門口有招待來賓的,云生她們將禮物給了,登記了姓名,就進去了,不過也沒急著找顧幼魚,畢竟她是今天的主角,現下應該找不著她。
“我們找個桌子休息一下?!标惣兞嫣嶙h道。
云生早一眼看到了不遠處和周圍四五個女人站著說笑的她的名義上的未婚夫-趙暮秋,他顯然也看見了她,不過,只是隨意瞥了她一眼,別轉過頭去繼續(xù)說笑了,沒有理會她。
云生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不知為何涌起淡淡的失落感,也罷,不過是個花天酒地的小子,有什么值得掛念的。
三個人選了張有多余空位的桌子,坐在了一起,等待開席。
“這顧幼魚,知道她家有錢,不過這樣看來,不是一般有錢啊!”陳純伶搖晃著酒杯說道。
云生在這里看到了不少熟面孔,甚至包括她姐姐還有海華哥,表面上的慶生宴,實則這些人都是有自己的目的,談生意的談生意,拉關系的拉關系。
她和邱桐都低著頭,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她不想被認出來,到時候又添許多麻煩事,她那唯利是圖的爹媽要知道她和顧家女兒是室友關系,說不得就讓她巴結顧紅魚,然而家里的利益和她有什么關系?
不想因為這些煩心的,到頭來到了故意疏離顧幼魚的地步。
云生有時候特別想不明白,賺的錢明明已經夠過個好日子了,如果沒有能力更上一層,為什么要不擇手段地去弄那點錢呢?她并不是不喜歡錢多,但錢不就是拿來享受生活的嗎?
“女士們,先生們!”臺上一個中年婦女,拿著個話筒,在上面說著,臺下的人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挺出名的那個交際花,叫趙什么來著?”旁邊的女人食指輕點臺上女人,對坐在他身邊的男人說道。
“記不得真名了,大家都稱呼她為林夫人,聽說是趙大少的姑媽。”
“那怎么做了交際花?”
“當年,好像是樁丑事,這林夫人做姑娘那會就特別不矜持,那時候趙家還沒發(fā)跡,據說很窮啊,趙大少的爺爺給安排了一件婚事,誰知她不愿做別人正房婦人,反而爬上了當時還健在的林老爺的床,當了個妾,說來也能耐,硬是把正房太太氣死了,自己當了正房,過了幾年,林老爺死了,偌大家產全在她一個人手里了,卻耐不住寂寞,成天混在各種圈子里,和老的少的,只要是個年輕的,都勾搭得起勁?!?p> “這女人也真是輕浮,那些被勾搭上的不是為了她的錢,就是為了和趙家搭上點關系吧?”
“趙大少一家子早和她斷絕來往了,不過,她手里的錢也確是多。這個女人還可笑的緊,天天說著想找個真心的,待自己一心一意的,這可不是笑話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樣的人?”
“這顧家女兒生日,怎么邀這么一個不知檢點的女人作司儀?”
“不過是個生日宴,再說,她這個交際花可有一手,至少活躍氣氛是夠了?!?p> 云生她們三人在旁邊聽著了,未免有些尷尬,這種事情,也不太想多聽,更何況是別人的家庭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