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回鄉(xiāng)
陳淵是陳匡之的第三子,也是唯一的兒子,前二子均早年夭折。在陳母生下陳淵時,都已是四十多歲了。老來得子,可以說是非常不易,所以從小疼愛有加,讓陳淵感受到無限的母愛與父愛。
“淵哥,淵哥……”
在陳淵和父母入城后,陳巖一時慌了手腳,連忙主動跑過來與陳淵親近。
“巖子?”陳淵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小子,只是幾年沒見,他都快認(rèn)不出陳巖了。
陳淵記得最后一次見過陳巖,還是五年前他去上清赴任時瞧過一眼,那時陳巖正因?yàn)榕c別人打架,被其父親訓(xùn)斥呢。
如今的陳巖,一身干凈的捕快皂衣,面凈潔白,眉宇分明,身體高壯結(jié)實(shí),完全沒了以前市井波皮之氣,反而有種深沉入世之人的模樣。
“是我是我,巖子!”見堂哥認(rèn)出了自己,陳巖也是一陣高興。
“你現(xiàn)在怎么?”
嚴(yán)肅立忙道:“哦,陳巖目前是在本府當(dāng)差,他作事認(rèn)真賣力,很是上進(jìn)呢!”
陳淵聽了他的話,心里大體是知曉了嚴(yán)肅立的用意,有些不喜,但并未表露于外,只是含笑地拍了拍陳巖的肩脖,便不在說什么,繼續(xù)向城而去。
“不好,壞事了!”
陳巖長期混跡市井,怎會看不出陳淵的心情,知曉自己是報國無望了,于是瞬間一秧,沒了什么激情。
陳淵與眾官員及自己父母同坐席上,其間他向本地官員打聽了河南受災(zāi)情況。
嚴(yán)肅立報告說:“河南一地,數(shù)年少雨,至今歲更是酷烈異常,五月不雨,以至于秋,三伏亢旱,禾苗盡枯,赤野青草斷煙,百姓無食,競相出走,光以我們安陽為例,出走逃災(zāi)者已有萬余?!?p> “那為何不救?”
“唉!陳大人,不是我們不救災(zāi),而是實(shí)在是無能為力啊,年年大旱,地都沒法種,稅也收不上來,哪里有錢救災(zāi),去年年底,朝廷又興大兵伐賊,后勤分?jǐn)偅覀兌颊ジ闪搜?,更不能再去管多達(dá)數(shù)十萬的災(zāi)民了?!?p> 如此說來,陳淵雖用新政一時解了中央財(cái)務(wù)的危機(jī),但各地方卻仍深陷財(cái)務(wù)的亂窩之中,這不得不是他應(yīng)該注意的問題。
之后,陳淵又與其它官員談了會,便又和陳匡之兩人談了起來。
“家中一切可都安好?”陳淵問。
“好好好,前幾日收到你的來信,你大伯三叔們都高興地很,全都盼望著你能回去看看呢!”陳匡之道。
“我正有此打算,這幾天我也不去驛站住了,就回鄉(xiāng)里,去看看大家吧?!?p> “那可太好了,”陳母十分高興,可又輕“咦”了一聲,似想起什么似的,問陳淵道:“你在一年多前就寫信告訴我們說你已娶妻成家,為何不帶著你內(nèi)人一起來呢?”
陳淵一笑,回說:“她現(xiàn)在懷有身孕,行動不便,就留在陜西了?!?p> “??!”陳匡之夫婦兩人一陣驚喜,忙又是問東問西,弄得陳淵只能苦笑應(yīng)對。
下午,陳淵帶車隊(duì)回鄉(xiāng),一路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古代言衣錦還鄉(xiāng),陳淵現(xiàn)居朝廷二品大員,派頭自然是小不了,這不是他能左右的,自有地方官員安排。
十鄉(xiāng)八里都能聽到喧鬧聲,全都跑來觀看,從府城門口一直到陳淵老家陳家堡,一路人人山人海,給了家鄉(xiāng)攢足了面子。
“大官來啦,大官來啦……”
陳家堡門口,一群小屁孩歡樂地跳躍著,但很快就有自家大人把他們趕跑了,這等場合,可不是玩笑之地。
陳家堡乃是四圍堡壘,其中里面住著都是陳姓本家人,外面住的是外家。
可這一刻,榮耀是屬于整個陳家堡的,所以無論本家外家全都出了來迎接陳淵。
帶領(lǐng)眾人的家族族長陳于章,按輩陳淵應(yīng)稱其為叔祖。但陳于章可不敢在陳淵面前托大,見陳淵穿著緋紅大袍從馬上下來后,他馬上過去拜見。
“小民……”
“哎呦喂,叔祖,這可使不得,使不得。”陳淵連忙跑過去將陳于章扶起。
陳于章今年都七八十歲了,如果陳淵真要他拜自己,那可是要折壽了。
“廣博啊,回來啦!”陳于章見陳淵抱住自己,心中一暖,親切地喚起了陳淵的表字。
說起來這個表字還是陳于章給起的,當(dāng)年他是堡上唯一念過幾年書的文化人。取“廣博”二字,意為廣遠(yuǎn)博大,正與陳淵的“淵”字的“宛為大都,士之淵藪”所對應(yīng),還是有一定深意的。
“回來了,叔祖。”陳淵輕聲回應(yīng)著,然后微笑地扶著陳于章向堡中走去。
陳家堡門口聚集了數(shù)百號人,大家爭先恐后地來看京城大官,這些淳樸的鄉(xiāng)里人,有些可能一輩子都未見過縣令,如今看到有京城二品大員來了,怎不激動。
人還是那些人,家還是那個家,但陳淵漫步入堡,卻有種莫名的陌生感。
“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嗎?這是我以前徹夜苦讀之所嗎?”
又是這種感覺!陳淵夜里躺在以前所睡的床上,無名的魔怔不斷侵?jǐn)_著他,也許是白天回憶的太多,反而讓他感到這一切都是虛幻的,不真實(shí)的。
伴隨著這種感覺,他的腦中又出現(xiàn)了另一種記憶。
那是一片高樓,風(fēng)狂卷著他的短發(fā),一個透明的琉璃瓶在他的腳邊滾來滾去,最后掉下了高樓,摔的粉碎。
“再見了,這個世界!”
畫面中的自己這么說道,然后縱身一躍,向著那透明琉璃瓶而去。
“阿淵,睡了嗎?”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繼續(xù)的回憶,陳淵起身開了門,原來是陳匡之站在門外。
“爹,你有事?”
“哦,沒什么大事,就想和你說說話。”
“那進(jìn)來吧?!?p> 陳匡之應(yīng)聲入屋,父子兩人在夜燈之下先談了一些以前的事,然后陳匡之才對陳淵道:“阿淵呀,今天你見到巖子,可覺得他變了?”
“嗯,是與以前不太一樣了!”
陳匡之“哈哈”一笑,又道:“你可知他為何變得如此嗎?”
“怎么,其中還有故事?”
“說來這還與你有些關(guān)系呢!三年前他看上了安陽城里一姑娘,那姑娘人長的標(biāo)致,家底又好,條件的確是不錯。本來與她家里是談好了的,可最后姑娘聽了咱們的家世,卻又不愿意了?!?p> “為何,她還看不上咱們家不成?”
“這倒不是,只是那姑娘聽說咱們家有個當(dāng)官的子弟,也是未娶的,便不愿再和陳巖好了,只對他說:‘要嫁我也嫁那個大的,從高不從低,我跟與你這個賴破皮作甚!哈哈哈?!?p> “噗!”陳淵一時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樣也好,讓他好好反省反省,要不然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标悳Y合嘴說到。
“所以說,你不準(zhǔn)備幫他一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