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右首處站立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看其樣貌,與那高坐上首的季連宗有七八分相似,正是季連宗長子季連英。
季連宗有兩個兒子,長子季連英武學天賦不弱,四十來歲已臻至天罡氣頂峰,被萬劍門視作日后掌舵之人,次子季連雄天賦一般,年近不惑才是罡氣境修為,整日里游手好閑,沉迷于聲色犬馬,數(shù)年前精盡人亡。
季連英望了一眼那中年仆人退去的身影,雙眸中閃過一絲厭惡,抬頭沖著季連宗道,
“爹,宗門精英子弟已經(jīng)暗中轉移,盤兒和聰兒也已安置妥當…….”
“你也隨他們去罷,若老夫難逃此劫,振興萬劍門的擔子就交給你啦。”
季連宗掃了一眼堂下眾人,對著季連英幽幽開口道。
堂下眾人聞言,抬頭望了一眼季連宗,眼神游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聽季連英慷慨道,
“爹,孩兒不走,你想想,那風殘云何以不直接來搶辟魔劍,而給我等一日時限?定是忌我萬劍門三分,什么劍魔風殘云,我看只是浪得虛名?!?p> 眾人聞言心覺有理,不由心中稍定,忽聽斜刺里響起一聲狂笑,
“哈哈哈…….是不是浪得虛名,各位盡可一試!”
那人尚未現(xiàn)身,忽而自殿外閃進一團血淋淋的事物,大殿眾人駭了一跳,紛紛躲開身子,那團事物去勢不減,眼看便要撞到季連宗身前,季連宗猛然隔空拍出一掌,掌勁內力雄渾,只震得那東西飛濺開來,化作一團團滾落大殿地面。
眾人定睛望去,卻是一顆顆用發(fā)絲結在一塊的人頭,被掌力打散灑了一地,足有十數(shù)顆之多,眾人駭了一跳,一些年輕的弟子更是嚇得干嘔不止,季連宗父子雙眸掃動,待尋到兩顆年輕的面孔忍不住心神俱顫,嘶吼道,
“盤兒,聰兒!”
季連英望著自己子侄頭顱忍不住須發(fā)俱顫,一雙虎目死死盯著殿外,望著自殿外現(xiàn)身的黑影滿是仇恨,厲喝道,
“狗賊,納命來......上!”
季連英腳尖急點,率先一步欺到近前,向著那身影殺去,萬劍門眾弟子聞言,心想左右是死,不如放手一搏,孰勝孰負猶未可知,念及此處,眾人立時蜂擁而上,欲將風殘云圍困當中。
風殘云眼見眾人一齊殺來,神情不屑,身形一幻自原處消失,殘影所過之處,萬劍門弟子紛紛中劍倒地,劍魔風殘云武林中以快劍著稱,江湖傳言’狂劍疾如風,蕭蕭卷殘云’,才幾個呼吸而已,場中弟子所剩無幾,余下之人心神俱駭,轉身便欲逃跑。
“英兒!”
季連宗眼見長子中劍倒地,心中猛地一突,右掌隔空拍出一掌,掌風化作凌厲氣勁,啪的一聲擊在殿首那張?zhí)珟熞紊希瘟r四分五裂,露出一柄寒光鐵劍,劍身烏光閃耀,正是牧晨那晚所見辟魔劍。
季連宗曲掌一吞,一把將辟魔劍攝在手中,一招‘橫掃千軍‘向著逃跑眾人劈去,眾弟子措不及防,紛紛慘叫一聲中劍倒地,待到殺了幾名逃跑弟子,季連宗劍身橫削,封死風殘云所有退路,風殘云見到辟魔劍,心中大喜,眼見對方劍氣鋒銳異常,仿佛能夠割裂空氣一般,當下不敢硬接,腳尖輕點,身形躍在半空,同時手上長劍翻轉,挽出數(shù)朵劍花,一齊殺向季連宗。
季連宗不待劍招用老,劍身自右向左順勢斜撩,迎向風殘云刺來長劍,風殘云身在半空,猛地一個翻身,向右避過,不待身形落地,手腕輕抖,猛地刺出一劍,若是仔細去瞧,只見劍身四周幻出數(shù)道殘影,竟是一瞬出了數(shù)劍,教人無法瞧清虛實。
季連宗見勢吃了一驚,當下不敢怠慢,使出《萬劍歸宗》絕學招式‘萬劍齊發(fā)’,運轉周身真氣匯聚劍身,那劍身被渾厚內力震得輕顫,同樣幻化出許多道殘影迎向對方劍勢。
“叮叮?!?p> 雙方劍影相交,發(fā)出陣陣金鐵交擊之聲,季連宗被震得后退數(shù)步,虎口疼痛欲裂,反觀風殘云只退了一步,一時高下之勢立判。
風殘云瞥了一眼長劍劍身,只見其上多了幾道豁口,不由心頭微凜,心道好一把辟魔劍,連我疾風劍都抵擋不住,念及此處,心中對辟魔劍更是勢在必得。
雙方稍作停留便又殺在一處,大殿之中劍影重重,劍氣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二人自大殿一直殺到殿外,又至殿外殺到殿頂,季連宗武功劍法有所不如,仗著辟魔劍之威,倒也拉近彼此差距,也不知打過數(shù)十上百回合,一時勝負難分……
牧晨攜著牧彪一路展開輕身功法向西疾馳,只得大半個時辰左右,便已到得臨河郡,轉而向北行出十數(shù)里路,陡見前方不遠出現(xiàn)一座不足百丈高的矮山,矮山山頂透出光亮,正是萬劍門宗門所在。
“此處便是萬劍門?”
牧晨到得山腳,身形驟然一頓,瞥了一眼牧彪道。
“對,對!”
牧彪連忙應了一聲,方才被牧晨攜著身子,親眼瞧見牧晨瞬息數(shù)丈,才半個時辰而已便奔行數(shù)十里路,心中對牧晨忌憚之意更添幾分,此時見牧晨目光灼灼,不禁有些害怕,聽他相問,不敢有半分遲疑,話剛說完,忽而神情躊躇道,
“那個……那個,我就不用上去了罷?”
“你不去我怎知是哪些人?”
牧晨聞言眉頭微蹙,忽而猜到牧彪心中顧慮,又道,
“放心,念在同族份上,不會害你性命!”
牧晨話剛說完,也不理牧彪是否應允,抓著他手臂身形一縱,向著山頂掠去,山道草木眾多,加之夜色已深,牧晨速度卻是絲毫不減,仿佛不需肉眼去看,只靠本能趕路,牧彪在旁瞧得驚奇不已,不知牧晨在哪學得如此神妙身法。
不多時二人便到山頂,山頂一座巨大的宅子矗立在二人眼前,尚未入內,忽聽得院墻內傳來陣陣金鐵交擊之聲,二人心中好奇,身形一躍,趴在院墻頂借著月色向內探望,只見兩道殘影身形輾轉騰挪在院內斗得正酣。
“是掌門….”
牧彪一眼認出其中一道身影劍法甚為眼熟,正是萬劍門掌門季連宗,心中不由暗驚,卻不知與他打斗之人是誰。
牧晨只覺其中一道身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時不能確認,抬眼望去,但見二人劍來劍往招招直取人性命,其余一人似已到了強弩之末,左支右拙敗象已生,此二人正是斗了一個時辰的劍魔風殘云與季連宗二人。
又過得半柱香功夫,風殘云眼見對方后繼乏力,防御露出破綻,手腕輕抖化作數(shù)道劍影,猛地刺向季連宗胸腹各處要害,季連宗堪堪抵住幾劍,卻仍是漏了一劍,眼見大勢已去,竟是不閃不避,手中長劍往前一送,不分先后刺向對方胸腹,欲要與他同歸于盡。
風殘云吃了一驚,未料到對方有此一招,倉促之下連忙身形微側,避過要害,卻仍是慢了一步,被季連宗辟魔劍刺穿左胸一點皮肉,眼見季連宗中劍栽倒在地,風殘云矮身自其手中搶過辟魔劍,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二人在外等候良久,眼見四周無人,正欲上前瞧個究竟,卻在此時,自大殿之內踱出一道身影,那人一瘸一拐走近死去的季連宗跟前站定,看其樣貌,正是方才那四五十歲的仆人。
“哈哈哈,狗賊,你也有今日!呸!”
那人在尸體身上狠狠踢了一腳,似是仍不覺解恨,抬腳便欲再踢,卻在此時,地上那尸體忽而翻身坐起,一掌向著仆人小腹丹田拍去,只聽嘭的一聲悶響,那仆人身形拋飛數(shù)丈方才止步,趴在地面滿臉不可思議,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沒死!”
季連宗伸手止住鮮血,望著那仆人冷笑道,
“呵呵,沒什么不可能,你這賤奴如此大膽,竟敢謀害于我,今日老夫送你上天?!?p> 那仆人雙眸神光閃爍,百思不得其解,忽而猛地醒起,多年以前,季連宗認了‘六指妖僧’作義父,學得‘縮骨功‘,想來是他危機之時,使了此法縮骨避開要害,想到此處,那仆人臉上神色滿是憤恨不甘,仰天凄然道,
“天要亡我獨孤家,夫復何言!”
“早知今日,老夫就不該貪圖劍神遺跡而留你一命!”
季連宗話剛說完,身形一閃,朝那仆人一拳轟去,那仆人自知自己半殘之身,定是逃不過季連宗手掌,所幸閉目等死,孰料卻在此時,一團紅色氣勁瞬息而至,嘭的一聲撞在季連宗手背,氣勁之強,只撞得季連宗右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