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行癡和尚入紅塵歷練,一路游歷名山大川,風(fēng)土人情,那日下了武夷山,在鄱陽湖游覽,偶聽游人說道滄海派風(fēng)蝕絕壁清明時(shí)節(jié)開山,心中暗道貧僧雖然不是使劍的,但天下武學(xué)殊途同歸,或許可以借鑒猶未可知,于是南下衢州,到得貢水河畔。
一路風(fēng)塵仆仆,見河水清澈見底,于是來到岸邊洗臉凈塵,不料一顆石子砸在面前河面,濺得行癡和尚一身河水,行癡吃了一驚,轉(zhuǎn)眼一瞧,一個(gè)貌美的年輕女子在下游兩丈處怒目而視,聲音清脆,道,
“和尚!你好生無禮,本姑娘在下面喝水,你卻在那洗臉,臟也不臟?”
行癡和尚暗想方才下游好像沒人,難道貧僧記錯(cuò)了,告了聲罪,跑到下游去了。誰知?jiǎng)偵斐鲭p手捧了一兜水,一顆石子砸入面前的河面,濺起許多浪花,全部濺到行癡身上,身上一身灰色僧袍濕了一半,心里已然明白是那女子故意刁難,也不著惱,佛家戒貪嗔癡,行癡修行頗深,笑而不語,卻聽上游那女子笑道,
“和尚!你用我的洗腳水洗臉,臟也不臟?”
卻見那女子已然脫去鞋襪,在那洗腳。雙足皮膚細(xì)膩白嫩,在河水里攪動(dòng)。
行癡和尚看了一眼,立即轉(zhuǎn)身,口宣佛號(hào)。暗道素聞民間女子端莊有禮,為何這位姑娘舉止輕佻無禮,再也不敢看她一眼,轉(zhuǎn)身欲走。
孰料才走出幾步,陡聽見后面女子痛苦呻吟聲,然后便沒了動(dòng)靜,行癡心道又在戲弄貧僧,我只需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抬腳走出十?dāng)?shù)丈遠(yuǎn),心下兀自不放心,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卻見那女子仍是躺在那未動(dòng),出家人慈悲心腸,行癡擔(dān)心會(huì)出人命,便湊近女子身前相瞧,發(fā)覺那女子臉色蒼白似不作偽,用手試探鼻息,見其仍有呼吸心中稍定。
這時(shí)變故驟生,那女子突然睜開雙眼,行癡和尚嚇了一跳,只見女子雙眼深邃迷離,教人深陷其中……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shí),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shí),亦復(fù)如是……”
行癡和尚全身一震,清醒過來,渾身冷汗連連。方才被那女子算計(jì),心神失守,好在只是一瞬,否則兇險(xiǎn)異常。
“咯咯咯…….和尚!定力不錯(cuò)呀,這么快清醒!奴家真是佩服得緊哩,你瞧,這是什么?”
那女子?jì)尚σ宦?,手里拿著一串佛珠來回晃?dòng),看著行癡和尚道。
行癡吃了一驚,心道好險(xiǎn),方才如果那女子心存歹意,此刻業(yè)已圓寂了,
“施主,多謝手下留情,請施主將佛珠還予貧僧!”
那佛珠乃檀香木制成,細(xì)膩華潤,是行癡的師父送給他的,有辟邪安神的功效,行癡寶貝得緊,一直戴在身上。行癡此時(shí)脖子上的手已松開,右手脈門仍被捏住。
“咯咯咯……你這和尚傻得緊,我如此戲弄你你還謝我。行,本姑娘菩薩心腸,你若叫一聲好姑姑,好姐姐,我錯(cuò)了,我就還給你?!?p> 那女子眼神似笑非笑,一臉狡黠的道。
行癡心道叫好姐姐,好姑姑也就罷了,無甚打緊,只得叫了一聲,豈料那女子卻假裝沒聽清,行癡只得又叫了數(shù)聲,那女子卻始終不理,行癡無奈道,
“阿彌陀佛,施主饒過貧僧吧,貧僧感激不盡!”
“誰要你感激了,不叫是吧,我將它扔到河里去!”
那女子作勢欲扔出佛珠,行癡一急,在女子淬不及放下掙脫出來,探手去奪佛珠。女子身子躺在地上未動(dòng),左手朝地面拍出一掌,借力身子橫移,行癡抓了個(gè)空,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施主,再不將佛珠還于我,貧僧不客氣了!
“怎么?光天化日和尚莫非要?dú)⑷似平鋯???p> 那女子仍是笑吟吟的,一點(diǎn)不悚。
行癡一滯,臉頰微紅,暗想這女子難纏,不給她點(diǎn)教訓(xùn),日后不知欺侮多少善人,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當(dāng)除魔衛(wèi)道了,手下注意分寸就是。這么一想,行癡頓覺心中坦然,抓起地上的長棍單手斜挑,道,
“交與不交?”
“不交!小女子不交!你來殺我啊?!?p> 那女子手中晃著佛珠,搖頭說道,陡見行癡真的提棍殺來不由一聲驚呼,
“救命??!和尚殺人啦……”
一邊躲避一邊尖聲高叫,聲音凄厲急切,宛如命懸一線,行癡和尚氣苦,腳步一頓,
“施主!貧僧再問一遍,交與不交?”
“不交!就是不交!臭和尚!有本事就殺了我吧!”
女子撇撇嘴,絲毫不在意行癡的言辭厲色,回絕道。
行癡和尚無奈,暗道若不動(dòng)真格的這女子定以為貧僧在唬她,雙手握棍斜劈,正是少林絕學(xué)《羅漢三十六路棍法》,少林羅漢棍至剛至陽,與《伏魔棍法》的陰柔狠厲不同,兩種棍法各有所長,只是《伏魔棍法》越練到后期越是難練,威力也越大。行癡施出一招“羅漢下山”砸向那女子腰腹。
那女子一驚,見此精妙棍法不敢怠慢,在腰際處一抹,抽出一柄長劍,長劍由精鋼打造,劍身薄如蟬翼,韌性十足,使出一招靈蛇出動(dòng),劍身一晃纏住棍頭一挑,棍頭偏移砸向一旁。女子化解一招陡見對方攻勢俞烈,不由尖聲叫道,
“救命??!和尚殺人?。 ?p> 行癡和尚知她故意,不予理睬,左右開合攻勢漸猛。二人纏斗間不由拆了五十余招,行癡心中吃驚,恁她年紀(jì)輕輕一弱女子,想不到武功如此之好,雖然經(jīng)常險(xiǎn)象環(huán)生,卻總能化解兇險(xiǎn),立于不敗。兩人斗到六十來招,行癡更驚,這時(shí)牧晨師兄弟二人趕來,女子驚叫一聲,竭力蕩開砸來的一棍,雙臂酸麻,長劍欲脫手而出。
“救命?。『蜕袣⑷死?!”
……
行癡和尚將他與慕容婉相遇后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慕容婉在一旁楚楚可憐,似乎受了委屈,但并沒有反駁,牧晨師兄弟心中恍然,見那女子的行事作風(fēng),心里已然偏向行癡和尚了。
“慕容姑娘!在下可否說個(gè)情!”
牧晨心道二人并無多大過節(jié),只是慕容婉一時(shí)胡鬧,轉(zhuǎn)身看向慕容婉道。
“你要我將佛珠還予和尚?”
慕容婉聰慧過人,猜出了牧晨的用意。牧晨點(diǎn)點(diǎn)頭,
“可否賣給在下一個(gè)人情?”
慕容婉嬌媚一笑,眼神狡黠,
“恩公有命,小女子怎敢不從!嘻嘻,只是公子的人情不知有多大?”
牧晨心知其意,發(fā)覺自己掉進(jìn)慕容婉的陷阱,無奈道,
“但有所命,莫敢不從,只要在下辦得到的,定當(dāng)盡力!”
“嘻嘻,啰!”
慕容婉從懷中衣襟里掏出佛珠,遞給牧晨。行癡和尚見堂堂佛門信物藏在一女子懷中,吃了一驚道,
“阿彌陀佛!施主你…….”
“你什么你?不想要就扔了!”
慕容婉瞪了一眼,心道本姑娘的胸脯不知迷倒多少男人,你這個(gè)和尚卻不解風(fēng)情,若非見你生得英俊,本姑娘懶得搭理,可惜卻做了和尚,又看了一眼牧晨,見牧晨英俊硬朗的面孔,且英氣十足,眼波流轉(zhuǎn)間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將佛珠遞給行癡,行癡拿在手里,口宣佛號(hào),對著佛珠念了一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覺得還是不妥,又念了兩遍。牧晨師兄弟二人看得發(fā)呆,慕容婉牙關(guān)緊咬,胸口起伏,氣不過行癡把她視作妖物一般,冷哼一聲,沒有發(fā)作。
牧晨心里暗笑,行癡和尚除了對武學(xué)頗有天賦之外,為人處世實(shí)有不足,他當(dāng)著慕容婉的面這么做,無意間傷了別人的面子??粗盍艘槐橛钟倌睿?,
“行癡!佛門講四大皆空,佛珠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空,既然皆空何須再念?”
行癡一頓,嘴里將牧晨的話念了一遍,眼神愈來愈亮,
“阿彌陀佛!牧兄悟性頗高,與佛有緣!”
這時(shí)張超見河中心有船劃來,高聲喊道,
“船家!快些過來!我們要渡河!”
那艄公應(yīng)了聲,撐船緩緩而來,牧晨幾人見那艄公是個(gè)老者,須發(fā)皆白,穿一身麻布袍子,臉色紅潤不顯老態(tài),顯然是個(gè)練家子。
“一人十文錢,共四十文!”
牧晨正欲掏錢,斜刺里閃過一個(gè)人影,丟出一兩銀子道,
“我給你一兩銀子!載我三人渡河!”